最後一聲腳步聲停止,顧夜城站在阿倫的正面前,眉頭緊緊地皺着,看到眼前狼狽不堪的人,不禁感到心痛無比。
而那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不偏不倚出現在了阿倫的視線內,他無力地低着頭,身體處於完全放鬆狀態,似乎全都是倚靠繩子的捆.綁,才使得他安穩地靠在椅子上。
凝視了那一雙腳有幾秒鐘,他的眉頭重重地蹙了一下,隨後便連忙擡起頭來,然而這個大幅度的動作顯然讓他感到非常疼痛,不禁在看到顧夜城的那一刻疼痛地扭曲了一下。
“顧少……”他叫了一聲,“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
他看向顧夜城的眼神是那樣無辜,似是要辯訴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但卻是一臉想要認錯取得原諒的表情。
微微低着頭站在他的面前,顧夜城只是緊緊地皺着眉,深切地凝視着他,看他欲要辯解的樣子,心裡更是感到難過無比。
他微微擡起手,輕輕地搭在阿倫的肩膀上,張口說道,“你沒錯,是我錯怪你了。”
說着,他轉頭怒視着幾個黑制服男子,憤憤地說道,“你們下手怎麼這麼狠!我當時是這樣交代給你們的嗎?”
只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但是他忘了,當他懷疑阿倫背叛自己的時候心裡到底是多麼憤怒,就連交代別人教訓他一頓的時候,都覺得教訓的多嚴重都不爲過。
可是此時此刻,在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是多麼傷害他的時候,又覺得怎麼這個“教訓”的方式這麼殘酷。他當時,心裡竟然曾有過那麼狠毒的想法。
“還不趕快給他鬆綁!”見那幾個男子都是嚇得不敢說話,只是傻傻地站在角落,迷茫地面面相覷,便繼續大喊了一聲。
這一下,那幾個人才一下全都擁了過來,連忙給阿倫鬆綁。而在繩索全都解開的那一刻,阿倫除了感到身上沒了那份束縛意外,更多的是勒痕上說不盡的疼痛。渾身上下都是一陣陣的疼痛。
他的臉皺成了一團,由剛纔見到顧夜城時的驚訝變成了傷感。儘管已經全都鬆綁完畢,他還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斜視着某一點,一臉難以置信。
錯怪了?到底是什麼事至於錯怪到這個程度?如果是真的自己哪裡犯了錯,那麼他願意承認錯誤,他的使命就是完全聽從於顧夜城。
可是這一句平平淡淡又簡單至極的解釋,真的叫他心寒。
見他依舊沒有站起身,顧夜城不禁疑惑地問了一聲,“阿倫?你怎麼了?”他的語氣依舊那麼理所當然,只是因爲不會表達而已,天知道此時他的內心有多麼自責。
那人還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不禁湊近了些,但是阿倫卻舉起一隻手掌擋在了身側,示意顧夜城不要再說了,也不要靠近。
他只是想要消化一下這事實而已,作爲顧夜城的助理,也算是生活在一個高壓力的環境下,所以儘管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卻在很短的時間內,似是想通了一切一般舒展開了表情。
一臉平靜的表情,他強忍着疼痛準備從座椅上起身,然而手臂剛一支撐在座椅上,卻一下癱軟了下去,顧夜城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扶住了他。
阿倫的眉間微微促動,輕聲道,“謝顧少。”隨後便調節了下中心,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但是卻一直低着頭,不肯看向顧夜城的眼睛。
看他這樣子,顯然就是真的失望了,連一向都難以調動的倔脾氣都這樣暴露了出來,後果還是挺嚴重的。顧夜城轉頭看向另外幾個人,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們出去,隨後房間內只剩下他與阿倫兩個人。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繞到了阿倫面前,顧夜城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後說道,“好了,這次真的是我的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爲是你給老爺子稍了消息。”
依舊是這樣桀驁不羈的回答,好像就算犯了什麼錯都只能一笑帶過一樣。從小到大,無論什麼樣的錯誤,他都能用一句冷冷的話給搪塞過去,這“高冷”傳達到別人那裡,就會使人情不自禁不敢追究下去,那麼,他的錯就什麼都不是了。
而現在呢,連嚴肅的樣子都做不出來了是麼,笑?你是在時候覺得自己犯的錯只是很好笑而已?
阿倫冷冷地哼了一聲,“顧少怎麼會錯,是我的錯,做的不夠周到才讓你懷疑我。”
在被別人突然捆.綁起來,被罵着“竟敢背叛顧少”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是這個問題,但是隻是僅僅想過而已,並沒有覺得這就是真的。與顧夜城這麼多年的關係,在這種事情上真的還不能夠相信嗎?那他做人實在是太失敗了。
這冷冷的語氣,滿是對顧夜城的不滿,他再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上前扶住阿倫的胳膊,說道,“走吧,我們回去。”
阿倫小心翼翼地撥開了他的手,依舊低着頭,畢恭畢敬地說道,“我自己可以。”
說罷,便捂着一直胳膊,拖着一條腿艱難地向外面走去,顧夜城看着他蕭瑟的背影,心裡覺得更不是滋味,這顯然就是被暴揍了一頓,然後又捆在椅子上,毫無人性地折磨了一番。
這,真的不是顧夜城的意思,他恍然反應了過來,連忙追了上去,貼近了走在阿倫身旁。不管怎樣,都不需要解釋了,因爲他的手下的確對他這麼做了,所以現在要做的,只有給他回覆最初的位子。
顧夜城開着車載着阿倫,時不時看向後視鏡,看到他正呆呆地看着窗外,嘴角還留着血漬,臉平靜地就像一張紙,他從來沒看到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阿倫,我給你准假,你先恢復好再說。”顧夜城突然開口說道,還一邊看着後視鏡。
只見阿倫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嗯”,並沒有別的什麼反應。現在的確就是一個尷尬的環境,以前從來都是顧夜城對別人各種的施壓,現在換成別人這樣挑戰着自己的脾氣,他卻真的沒辦法說個不是的時候,就只能接連的嘆息了。
送阿倫回到家之後,顧夜城雖然看似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卻還是感到非常沉重,擺弄派人給他準備了寫東西送了過去。
一陣的長吁短嘆,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號碼雖然沒有存至手機,但是卻顯示在此之前通過話,他皺了皺眉,不知到底是誰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邊只簡短的說了個問候語,他便聽出了這聲音,冷冷地問道,“什麼事?”
“顧夜城,你老婆不是都跑了麼?你還裝什麼淡定,出來喝一杯。”馮雙雙語調嫵媚,滿滿地都是勾引。
然而顧夜城卻無奈地嘆息了一下,這個女人想要見他準沒好事,便不耐煩地回覆道,“我沒空跟你浪費時間,以後不要打來了。”
電話裡似乎還有沒說完的話,但是卻被他無情地給掛斷了。剛纔那讓人身體發酥的聲音,差點讓他起雞皮疙瘩,簡直令人生厭。
卻不料想,剛回到公司,卻見馮雙雙迎面向自己走了過來。一身薄荷色的小西裝和西褲打扮,精緻的銀色鑲鑽的高跟鞋十分襯托她的氣質。
擡起手緩緩摘下眼鏡,她一臉笑意地朝顧夜城走了過來,揮了揮細長的手指,說道,“顧少,你好?”
看到這一個多餘的風景線,顧夜城頓時無奈的白了她一眼,手也順勢揣進了褲兜裡,準備就這麼走人,從她身邊掠過去。
但是剛要邁開步子,就看到馮雙雙雙臂抱在胸前,玩味地看着自己,那挑逗的眼神像是在說,你要敢走,我就敢撲上去。
所以顧夜城當然知道女人瘋起來可是不顧場合的,就只好皺緊了眉,小聲地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馮雙雙邁開了步子,一步步向他移了過去,依舊抱緊了雙臂,一副淡然的樣子,“沒什麼,只是來這裡走一圈,見見老朋友。”
她繞到了顧夜城身後,掛着得意的笑容盯着他的身後,上下掃視了一眼,這完美的身形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遺憾,這麼好的男人,就是和她結下了樑子。既然得不到,那就看看好了。
顧夜城感受着身側一雙逼人的目光,卻絲毫不爲所動,也不肯轉頭迎合那個眼神,只是不耐煩地皺緊了眉,短暫的停留之後,便向裡面走去。
“你不想知道你老婆去哪了嗎?”走出幾步遠後,馮雙雙朝着他身後喊了一句。
聽到這話,他心中不禁咯噔一聲,覺得被提及了心裡的敏感地帶,也是尤其在乎的人。但是快速反應了一下,便覺得馮雙雙與姚佩佩的離開不可能扯上任何關係,再說,現在已經決定不再找那女人下落,爲何還要提起?
他悠悠地提起了嘴角,不屑地側過頭說了一句,“我們已經離婚了,不用你操心。”
盯着他那棱角分明的側臉,馮雙雙一臉的嚴肅,向前一步步走過去,一邊說着,“纔多久不見,你果然練就了一番本事,但是你掩藏的還是不夠好,你敢說你不在乎姚佩佩?”
在他身後,她明顯地看到了那個快速奔走着的身體在聽到剛纔那句話後,倏地停止,整個身體都震顫了一下,那該是多麼脆弱敏感的神經,又是多麼難捨難分的感情。讓她不禁由衷地羨慕。
“如果在乎,就跟我來。”她撂下一句話,便轉身走向門口。
高跟鞋聲響起不到十下,顧夜城便轉過身去,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身影,皺緊了眉長嘆一口氣,擡腿追了上去。
“告訴你,敢騙我你就死定了!”跟在馮雙雙身後,剛一走出公司大門,顧夜城便狠狠地說了一句。
見她回過頭來,他還是一臉的嚴肅,額角上滲出一層薄汗,氣息的幅度也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