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住顧夜城的下巴,蘇沐仔細地看着他的眼睛,從中看出無盡的疲憊以及千絲萬縷的心情。剛纔帶給自己嘴脣的溫度還被完好的保留着,她不想終止,卻還是親手將其破壞。
不管怎麼說,顧夜城能夠出現在她家,實在是叫人意外。
“不是你叫我過來的麼?”顧夜城淡淡地說道,他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蒼白,臉色也有些慘淡,不知到底是有何心事。
難道是李明轉達給他的?蘇沐這樣想着。但是即便真的是他轉達的,但也不可能是顧夜城來到這裡的真正理由。
她握住顧夜城的手,溫柔地放在掌心,抿了抿嘴脣,“我……我當時隨口一說,你知道我對你……但是我絕沒有想過要破壞你的家庭,所以你千萬不要多想!”
就在這樣解釋着的時候,沒想到顧夜城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嘴,溫柔地點了下她的脣片,隨後一臉倦容地看了她一眼,便顧自地走向臥室的方向。
“夜城,顧夜城!”蘇沐也回過身,看着他走開的方向,覺得這個男人的行爲實在是有些反常。她連忙跟了上去,卻也只是看到他一把就躺進了臥室的大牀上。
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他不回家去,怎麼會這樣留在另外的女人家裡呢?蘇沐此時的心情可謂有些複雜,她不敢承認內心隱隱約約的驚喜,另外一方面則是有些擔憂。
躺在牀上的顧夜城,身體朝着天花板,眼皮外感受着刺眼的燈光,心裡卻承受着巨大無比的心酸。
家中也已經亂作了一團,姚佩佩正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客廳內充斥着唐虹的哭聲。顧銘則坐在唐虹的身邊,對於她這個樣子根本就束手無策。
管家與保姆都乖乖地站在客廳兩側,微微低着頭不敢去看幾位主人,而就在剛纔,在天還沒有很晚的時候,發生了一起巨大的硝煙。
顧銘一聲哀嘆,緊緊摟住唐虹的肩膀,想要給予她些許安慰,隨後一擡頭,對管家和保姆說道,“你們下班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們小心翼翼地離開了之後,他緩慢地站起身,眼睛直直地看着正對面姚佩佩的方向,看到她那一臉的頹然和神傷,不覺又嘆了一口氣。
隨後他走了過去,直到站到了姚佩佩的正對面,才終於艱難開口,“嫂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想到顧夜城一氣之下都離開了家,他就覺得好像就這麼一個突然之間,整個家都變得支離破碎。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保持對姚佩佩這樣的好聲好氣,也是有原因所在。
“怎麼辦?”姚佩佩擡起頭,皺緊了眉頭緊瞪着他,“你爲什麼剛纔才告訴你沒來得及告訴夜城,查理可能有問題!”
現在出了事,說什麼都完了,顧庭雖然保全了性命,但是下半生只能是在昏迷當中度過,完完全全成爲了一個植物人。
不等顧銘說話,那一邊哭哭啼啼的唐虹好像又被激起了脾氣,“你現在怪阿銘有什麼用!難道你不會親自去跟夜城說麼,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就這麼不上心!”
又是演的這一出,姚佩佩無奈地看着她。事情變得這樣她也很難受,但是事實真相只有一個,她卻又不能跟顧夜城去解釋。
爲什麼顧銘偏偏就是有事忘掉了她交代給他的話,顧夜城竟然結束了會議之後就去醫院操辦了這個巨大的工程。
至於唐虹,分明在國外的時候在決定上佔有優先權,到了現在卻又把責任全都推給了她。這份委屈,她要向誰吐露?
委屈不委屈的其實都可以就這麼算了,她也承受着巨大的悲傷,顧庭變成這個樣子她也很後悔。後悔當初沒能勸住唐虹,不要這個果斷去決定一個醫師。也後悔沒能親自對顧夜城說出自己的懷疑,而不是交給顧銘代爲轉達。
當顧夜城怒氣衝衝地給她打了電話,並且說道,“姚佩佩!你做事就是這樣不負責任的嗎!”這個時候,她便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彷彿突然事件,糾纏了她一天的難受的情緒,就那麼突然之間全都被打開了。她身體的反應都在告訴她,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她的第六感是對的,可是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匆忙趕去醫院,奔跑在走廊之中,都感覺到全世界的情緒變得死氣沉沉。
不過結局還是比她料想的要好一些,她以爲顧庭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而事實卻是,這個男人在不知多久之後,也許還會再一次醒來。
倔強了一輩子的老人就那麼冷靜的躺在牀上,偌大的病房內有顧夜城和唐虹,以及幾位醫護人員。
姚佩佩左右看了看,並不見查理的身影,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問道,“夜城,怎麼了?爸……怎麼了?”
她看到顧夜城那棱角分明的側臉沒有了光芒,鼻頭還微微抽動着,情緒顯然就十分的激動,內心也充滿了傷感。
他重重地嚥了下口水,喉結清晰地上下翻動了一個來回。緩緩轉過頭,看向姚佩佩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怨恨。
“姚佩佩,我在手術室外等候了三個多小時,而最後卻只換來這樣的結果,你不是說那是最好的醫師嗎?不是說手術一定沒問題的嗎?怎麼他還沒有醒來!”
就那麼站在原地呆呆不動,姚佩佩原本抓在挎包帶的手又是一緊,心臟被提到了嗓子眼。顧夜城唾沫橫飛,就這樣狠狠地責怪着她。
而透過顧夜城身側,姚佩佩看到靜坐在牀邊的唐虹了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分明是有內容的。是在告訴她,這不關她的事。就算查理真的出了問題,也都只是她姚佩佩一個人的事,絕不關唐虹半毛錢關係。
對於那張冷漠的臉,姚佩佩直接將其忽略掉了,內心的悲傷和痛苦交織在一起,讓她甚至感覺到了麻木。
“究竟怎麼回事,我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姚佩佩冷靜了下來,看了一眼顧庭安靜躺在牀上,又迎上顧夜城灼人的目光。
一聲冷哼,顧夜城倍感無奈,“誤會?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查清楚再做出決定!知不知道你找到的好查理害的老爺子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知不知道他已經變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這個詞語剛一出現,就在她的腦海嗡的一聲,覺得從來都是距離自己非常遙遠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她的身邊,並且,與她有着難以割捨的關係。
就在白天她還覺得心中非常堵的時候,與顧夜城的通話也還是那樣的讓人感覺溫馨,可到了晚上,沒想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查理失蹤了,就連他的身份都是造假的,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但是之前那些造假的資料都非常高超,如果不仔細查個清楚,很難發現他其實並不是一個經驗豐富腦瘤醫師。
這也是顧夜城責怪姚佩佩的原因,爲什麼沒能仔仔細細查個清楚,爲什麼會這樣的大意馬虎,讓顧庭遭到這樣的下場。
而此次的事故當中,最爲傷心的當屬顧夜城了,他內心的愧疚將會更上一層,帶給顧庭的傷害足以讓他悔恨終生。
過了一會兒,顧銘也急匆匆趕到了醫院,在瞭解了情況之後,也只是緘默不語。也許他將之前姚佩佩交代給他的話轉達給顧夜城,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顧庭的情況,已經不需要醫院的幫忙了,只需帶回家安養就好,喚醒植物人的案例也有很多,那麼就要看他的造化,能不能最後重新站起來了。
一家人回到家之後,姚佩佩的心中還像是有個死結,一直都是眉頭緊蹙的狀態,像是心事重重。顧夜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拽到了一旁,狠狠地盯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姚佩佩,你是不是在開我的玩笑,是不是在欺騙我!這件事我對你是萬分囑託,你卻找來了一個外行的一聲,最後害的老爺子不僅沒能只好肌瘤,反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開你什麼玩笑,哪裡騙你?”此時同樣悲痛欲絕的姚佩佩,看起來是那樣的淡定從容,分明不應該是吵架時間,可顧夜城卻還是這樣咄咄逼人,她還能怎麼做?
這一切,不還都得她自己一個人來扛?
她這般心如死會的模樣,在顧夜城眼裡卻是那樣的不屑與理所當然,絲毫沒有認錯的樣子,這更激起了他的憤怒。
“你問問你自己,你愛我是真的嗎!我看你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難道顧姚兩家的恩怨當真解不開,現在輪到你來報復我!”
“顧夜城你……你不要亂講,我怎麼可能……”
“夠了!”
最後,她還是沒能爲自己辯駁一句,而那個男人已經在一起之下,離開了別墅,不知所蹤。
此刻,他躺在了其他女人的牀上。
黑夜顯得那樣的安靜與深沉,彷彿空氣就算再怎麼順承人們的意願,調和成自合適的溫度,也還是讓人覺得暴躁與埋怨。
姚佩佩孤獨地躺在牀上,關閉了所有燈光,臥室內最亮的一點就成了她那在黑夜之中一眨一眨的眼睛。
另一邊,顧夜城也是獨自一個人躺在牀上,腦海中唸叨着姚佩佩對自己做出的傷害他的事,便是心如刀割。
蘇沐並不能闖進他的世界,就算最開始進門那一刻接受了他的擁吻,可那也不過是一種發泄。她走進房間後,只有端進去的飲品被留了下來,而她,則是被顧夜城委婉要求,“蘇沐,你的房間借我住一晚,你能不能先住在其他房間。”
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非常勞累,那一種勞累不止體現在身體上,彷彿內心的沉積也都清晰地描述在了臉上。
“當然可以,晚安,你要睡個好覺。”蘇沐優雅地說出晚安,離開後帶上了臥室的門。
可是,他怎麼還能睡上一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