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2 九重春色醉雨露

然,即使‘醉’到神智有些恍惚,卻是被房外,那一聲通稟生生打斷。

李公公隔着門,稟道:

“皇上,有奏。”

軒轅掌心略蹙,離開夕顏的脣。

前一離開,激越的慾念,越是稍稍微平緩了下來。

不知是吻的緣故,抑或是燭影的曳紅,他的脣,般紅得彷彿上了一口脂一樣的嬌美,只這份嬌美,突讓他的心神一漾,差一點,又自控不住了。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幾乎到處都是傷痕,縱然,固着藥湯沐浴,她手腕上原本血肉模糊的勒痕開始收口,可,這樣的她,他,豈能要呢?

哪怕,她今晚的話,字字句句落進他的心底——

“你在,我就在,你不在,我也沒有在的必要了。”

他從沒有想到,他在她的心底,竟是這般的重。

然,他終是要去的人。

他不希望,她在他去後,也放棄自己的命。

所以,一定要有一個讓她能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而現在,他先得應付門外的稟報,也藉機將此時的曖昧悉數淡去。

是的,他現在,不能要她。

他怕,再次將她弄疼。

其實,說到底,不過,又是他的自以爲是罷了。

她說得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自以爲是的君王。

愈是在乎,演變成的,只成了自以爲是吧。

因爲,總認爲,自己替她做的抉擇,纔是最好的。

但,真的對她是最好的麼?

這一念起時,心底,有深深的喟嘆聲,悠遠地響起,墜入的,恰是一片空落,連絲迴音都沒有,原來,疏離她後,他的心,就空了。

惟有她,才能填滿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那是任何宏圖霸業都無法圓滿的部分。

這個認知,使他有些倉促地鬆開與她交握的手指,她的指尖稍稍一緊,卻是不願鬆開的。

她的執拗,讓他的脣邊對她在這麼多日後,第一次,綻開溫柔的笑靨,她看到,那道淺淺的笑渦漾於她的脣邊時,微微地神恍,他俯低身,在她的脣上,輕啄一小口,隨後,起身,放下帳幔,往房門行去。

前開房門,李公公大着膽子探頭一望,看到帳幔竟是放下的,這小太監,真的得蒙聖恩了?

這麼想時,口裡的話,稟得還算順溜:

“皇上,往錫常借調糧食的士兵半路遇襲,糧草悉數被劫。”

“小兵傷亡如何?”

“來者是難民的裝扮,只劫糧草,因礙着對方是難民,是以,我軍病士兵均手下留情,拼搶過程中僅有部分士兵受傷,情況還算是好的。可是,那些糧草——”

“朕知道了,這件事,不必宣揚出去,至於三軍的糧草,朕短不了他們的。”

軒轅聿仿似一點都不在意,復吩咐一句:

“另,派遣這部分士兵再往附近其他城鎮去募集糧草。”

“諾。”

李公公雖不明白皇上話裡的意思,仍躬身應道。

他知道,他不明白的地方還有很多,譬如,皇上今晚,竟對一名小太監動了心思。

罷了,做奴才的,啥都不懂,只懂識眼色就夠了。

他俯身退下前,突想到什麼,道:

“皇上,今晚,可是安排小卓子值夜?”

縱帝知他知,總得給別人一個交代不是,難道,真能記上一筆,帝於三月十六臨行小卓子於杭京知府府邸不成?

“嗯。今晚,除了值班的禁軍外,不必另安排人值班了。”軒轅聿吩咐道,返身進去前,又道,準備一些補氣血的湯水,明日早膳奉上。”

“諾。”

補氣血三字,落進李公公耳中,比前面那句,更讓他額際掉下豆大的汗珠來,不怕死的,在關上房門前,加了一句:

“皇上,您保重身體。”

“呃?”軒轅聿這一冷哼聲分明帶了不悅。

“今日之戰大捷,皇上必定疲乏,是以,奴才望皇上保重龍體,早些安置。”這一句,繞回得是滴水不漏。

老公公躬身,又想起什麼似地,道:

“皇上,錦枕邊,奴才給您預防了絲絹。”

這一語說得極輕,可,知道皇上聽到了就成。

這絲絹本還是前日裡,帶着安如伺候皇上時備下的。

宮裡旦凡有嬪妃侍寢,都會於錦枕旁備下絲絹,當然,這個絲絹的用途,則是心照不宣的。

一如,即便他俯低了身說出這句話,仍能覺到皇上隨着說話,向他射來的目光若變成刀刃,定能把他活活給凌遲了。

不過幸好,房門,終是被一陣風帶上,那令人寒顫的目光沒有了,他,也不用看到裡面的情形了。

轉身退下時,恰碰到一人,真是院正張仲。

自出宮開始,院正的行蹤就神神叨叨,每日裡,連送膳,都是隔着簾子。一如知府府邸,更是車輦直接進了皇上這院右邊的院落,每日依舊緊閉正房門,不見人影。

哪怕今晚的慶功宴飲,都是不見院正的。

“參見院正。”

“不必多禮,皇上,歇下了?”

“如果皇上願意歇息,皇上急歇下了。”

這話回得仍是沒有任何差池。

張仲望了一眼,正房內不曾暗去的燈火,道:

“我開了衣服湯藥,明日早膳前,你來那方子,煎熬了奉予皇上。”

“諾。”

今晚,這算當的什麼差啊。每個人都乖乖的,李公公看着院正的身影消逝在院門外,莫非奈何地攤了下手。

張仲回到右邊屬於他的院落,推開房門,裡面,垂落下白色紗幔,紗幔後,長身玉立着一穿絳紫袍的男人,真是軒轅顓。

“師傅,一路上,伴駕得得那名小太監,是不是納蘭夕顏?”軒轅顓的語音有些低暗,一如,這間房的燭火同樣是昏暗莫名的。

因爲,僅在書案上,點了一盞燈柱。

而書案的窗上厚厚地垂了絨簾,這樣,外面的人,是透不過窗上的剪影,知道,房裡是有倆個人的。

“你即都知道了,何必再問我呢?”

張仲徑直坐於書案前,剔了一下燭芯,去除便籤,開起方子來。

“師傅,徒兒一直很奇怪,她已中千機之毒,爲何能安然誕下皇嗣,,還能活到至今,方同無礙呢?”

軒轅顓一邊問出這句話,一邊,掃了一眼張仲的筆下的字跡,字跡行雲如水般的灑脫,絲毫未曾因他這一語,有任何的滯頓。

“正因爲她身中千機之毒,所以,胎兒不穩,才早產三個月。”張仲淡淡地道,“至於她身上的千機之毒,是我用藥暫且控着。”

夕顏早產三個月的處置,對外的發落僅是墨菊的錯失,真實的情形,自是有多種的可能,他這麼說,當然也不爲過。

“真是如此,就好。”軒轅顓陰鬱地說出這句話,“既然聿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又加上我帶回的藥,師傅就不用開藥予他服下了吧?”

“這是什麼方子,難道,你看不出?”

軒轅顓這帶凝注於那張得差不多的方子,這一看,他倒有些訕訕,無非是些補精壯陽之藥。

張仲淡然一笑,起身,把這方子擱於藥箱上。

當然,這個方子,只需再加些許的藥,就變成另外一道方子,但,他不會讓軒轅察覺。

源於,赤魈丸漸漸控不住軒轅聿的寒毒,他嘗試着用這方子加大赤魈丸的功效,卻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會催發千機毒性的抵抗。

可,到了今日,一切的可能,都得嘗試一下,不到最後,誰,都不能放棄!

軒轅顓縱蹙眉不鬆,對於這類方子,難道他還能去阻,畢竟,是軒轅聿的牀弟之事。

哪怕是女子承歡,無礙軒轅聿的身子,他都不會過多過問。

窗外,一彎冷月,照進另一處室內,卻是春意暖融。

軒轅聿回到榻前,夕顏已經坐起身子,烏黑的髮絲垂於她瑩白的胸前,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遮得若隱若現,只添了些許別樣的媚惑。

他刻意地忽視這一切,語音帶着柔意,卻也有着疏遠地道:

“糧草出了問題,明日一早,朕還要去軍營安排。”

“這出問題的糧草,不是在皇上的部署中麼?”夕顏略歪了螓首瞧着他。

這個女子,卻是聰明的,一如今日,若不是她冒死諫言,饒是驃騎將軍,恐怕也不會那麼快就下抉擇吧。

而,這抉擇的時間把握,正是這場戰役致勝的關鍵。

因着,驃騎將軍那迅速派出的五萬騎兵,加上銀啻蒼拼死衝出阻隔圈的士兵,使得百里南的軍隊,被三路夾攻,被三路夾攻,最後百倍。

這一役,漲的不僅是士氣,更有可能會成爲正常戰役扭轉的契點。

這一切,卻是眼前的她,不惜以命換來的。

他近前,輕撫她的烏黑的髮絲,這一撫,他心內的柔軟,被滿滿地充盈着,終讓他再無法僞裝。

相處的時間那麼短,容他自私地佔有這剩下的時光吧。

不去想着自以爲是的成全,只想着,竭盡他這輩子最後的好,都給予她。

“是,在朕的部署中,惟有你,在朕的部署之外。”

聞聽此言,她嫣然一笑,受傷的手腕攀到他的胸前,微擡起傾國的姝顏,道:

“臣妾甘願在皇上的把控之中,是皇上,不要臣妾。”

“夕夕——”

她的手隨着他這一語,悄悄地夠上,點在他的薄脣間,細語輕喃:

“皇上,讓臣妾替您上藥吧。”

頓了一頓,又道:

“臣妾想在安置前,先替您上完藥,以後,皇上若在作戰中,受了輕傷,就由臣妾替您上藥,好麼?”

他握住她瑩白的指尖,她櫻脣輕啓,語音清靈:

“在所有人眼中,巽國的帝君是永遠不會負傷的,宛如天神,戰無不克!”

他默允,他知道,若不讓她上藥,不讓她藉此看清他的傷勢,今晚,她必是不會去安置的。

“你的手,可以嗎?”

“可以,您看,都結口子了,只是,還是不上力,您得坐下來,別讓臣妾費力去夠着您,好麼?”

嬌柔的聲音,配上她如水的眸華,想天下男兒,若遇到這般的女子,也皆只會化做繞指柔。

他從抽格中取出另一種膏藥,遞予她,隨後,解開玄黑的袍子。

袍子未破,所以,無人能瞧到,他的傷口。

而這傷口該是以極深的內力射出的暗器所致,有淡淡的鮮血從傷口處滲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傷的?”她將膏藥打開玉指輕塗於他的背部,有些奇怪這傷口的來處。

“是鐵硃砂。阿南慣用的暗器。”

“還好沒有淬毒。”她瞧血色縱淡,卻不見黑,終是抒了一口氣。

“嗯。阿南,算是光明磊落的君王。”

“疼麼?”夕顏並不再接話,僅是下指的力度輕柔無比。

“不疼。”

知道他會在這麼回答。只是,她喜歡問這一句。

細細地替他塗完傷口,語音柔緩:

“皇上,先別穿中衣,讓臣妾替您吹一下,這膏藥快點吸收進去,再穿。”

軒轅聿來不及拒絕,她吐氣芬蘭地向他的背部緩柔地吹去,密密匝匝的酥癢隨風她輕吹的微風,在他背上蔓延開去。

不知道是酒的後勁上來,抑或是她彼時的嬌媚,他竟覺到,慾望再次擡頭。

他竭力控住心神,甚至運內力將小腹灼熱壓下去,背部卻遭雷轟般地一震,源於,那些芬蘭氣息之後,她的丁香小舌避開他的傷口處,遊滑於他裸露的背部。

該死!

她這些招數是那學來的!

他心裡不由一緊,卻想起,這招數有些似曾相識,何止似曾相識,簡直是如出一轍,全是司帳﹑司寢的‘傑作’。

以往,侍寢的高位嬪妃,個個都是如此地取悅於他,而他,卻從來不會有今日這般的躁動。

“夕夕——”他語音艱澀地低喚了一聲,未待他說出下一句,她的丁香小舌已繞到他的眼前,轉着圈,一徑往下,他再受不住,一把將她提起來,看到她的小臉羞紅着,不敢與他對視。

當然,他不能忽視她腕上,腰際的那些傷痕,這些傷痕,再再地讓他怯了步。

“安置!”他疾速說出這兩句話,有些逃似地掌風一帶,把一旁掛着的中衣就要穿上。

她眸華低徊,看得到他,昂揚的再次堅挺。

司寢說過,如果帝君有這個反映後,她得把她保持下去,直到——那個。

她的臉愈發燥熱,怎麼保持,被他這一語打斷,她的思緒有片刻的空白,好像是,呃——

她伸出小手,手腕的傷口不能牽動,但,卻是不再痛了,他給她沐浴的湯藥果真是好的。

只是,也間接成全了她此時有些恬不知恥的邀恩。

恩,是的,恬不知恥。

曾經,她對他在旋龍谷於人前,抱着她,又親又吻,形容過這個詞,想不到,至多一年不到,倒要形容在自個的身上,不過,不是人前,只有他看到她的這一面,又何妨呢?

人前,她還是那個端莊,高雅,美麗的皇貴妃,或者是被人視爲那個啥的小太監。

一邊用更多的理由,說服自己,一邊,她欠身避過他的手阻着她進一步動作,伸出的小手,勾纏到他的身上,精瓷璦質的臉頰水順勢俯於他心房上,耳廓貼着他沉實有力的心跳,指尖在微微隆起的胸肌上輕盈躍動,接着,舔吻上寬廣的胸膛,一徑往下,到達腰間,粉俏的軟舌要跳開他的中褲,他悶哼重喘一聲,再次用力地把她提起,這一提起,他瞧見她眸光迷離,臉泛酌紅之色。

“你在做什麼?”他連說出這五個字,都頓覺費力。

“臣妾,想——”她咬了脣,復換了種身份,“皇上,不要臣妾麼?”

“朕要你早點安置。”他不去看她,真是這不看,更多地泄露了他的心思。

“皇上——”她的小手依舊攀附着他,“皇上說要教臣妾學會愛,臣妾會了。現在,臣妾若嫌司寢教得不好,皇上可以親自教臣妾燕好麼?”

他有種覺到窒息的感覺,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後宮佳麗無數,能說出這句話,偏又說道楚楚生姿,帶着純真味道的,惟有她,納蘭夕顏罷。

“不可以。”他斷然拒絕,別過臉,大手覆上她不安分的小手,想讓她稍稍安分一點,卻不料,她再次開口說的話,讓他更加的哭笑不得。

“皇上,您可以要那麼多的后妃,惟獨對臣妾就這樣,難道,只有臣妾是您的解毒藥時,您纔會勉爲其難地要臣妾嗎?”她的眸底有霧氣嚼上。

“和這無關,是朕不行。”他說出這句話,若是有第三人聽到,他不管是誰,一定會把那個人殺了。

讓一個男子承認自己不行,尤其還是他,在以前,簡直是不可想象了。

只是,今晚,他絕對不會要她。

她嬌小的身上,滿是傷痕,這樣的她,他若再要,真和禽獸差不多。

她如瀑的青絲傾瀉,迤邐於他胸懷腰間,她的手輕巧地從他手心脫出,纖手觸着他的擎挺,第一次觸及他的彼處,灼熱的溫度燙的她幾乎怯懦,可,她不要怯懦。

她希望,在今晚,能真正成爲他的女子。

不帶任何其他的,真正讓他擁有。

因爲,這場戰役繼續打下去,他必定是身心疲憊着,她是不會再以房中之事,去讓他分心的。

就今晚,容她恬不知恥一次吧。

“夕夕!”

他的手握住她的,將她帶離那處慾望的灼熱,這一握,卻生生窩疼了她的傷口處,她咬着牙,沒哼一聲,只倔強地看着他:

“皇上,您,要騙臣妾幾次呢?您不想弄疼臣妾,可您現在,反是把臣妾弄疼了!”

他凝着這樣的她,胸中再次輕輕謂嘆,喟嘆問,她執拗地,又將櫻脣覆於她的脣上。

他所有拒絕的力氣,終只化爲鬆開她的小手,輕柔地擁住她,共臥於那錦褥軟榻上,掌風輕揮,滿室的紗幔悉數落下。

所有的紗幔紛紛揚揚間,圍繞出屬於他和她的一小隅天地,這隅天地中,帶着曖昧,有着曖昧的春色。

脣齒交纏間,她喃喃低語:

“聿……愛……你……”

她說得哪怕斷斷續續,他卻聽得清楚,也聽清,她因着羞澀,可以隱去那個‘我’字。

旋龍洞,屬於她的第一次,他縱沒有印象,可他知道,天香花塚的蠱心之媚,必是讓他不會有絲毫的憐香惜玉,而那,畢竟是她第一次的珍貴,卻惟剩疼痛的記憶。

一念起時,現在,他甚至有些不知道何時開始,哪怕,對於臨行之事,他並不陌生。

但,他突然不知道,該怎樣,讓她放鬆,他怕,再次弄痛她。

一如,他的手就要覆上她的纖腰,卻生怕觸痛到她,猶豫地把手收回。而,她的手,卻牽住他的,帶着他,生澀地觸向她的腰際,接着,她稍稍分開玉腿,分開的剎那,她顰了眉,這一顰眉,他寡地離開她的檀口,他凝着她,深深地凝進她的眸底,隨後,似要抽身離去,她卻只把身子愈緊地繞住他,不容他退去分毫。

這一纏繞,哪怕隔着中褲,他的堅挺,依舊伸入她的花蔭處。

這個樣子,沒來由地讓她覺得有點象八爪魚,她的臉更加紅,紅到無以附加時,她閉上眼睛,只將臉側過去,埋進錦枕中。

燭影透過紗幔曳進些許的紅意,這些紅意,將帳內的溫度更融得讓人沒有辦法淡然。

真熱啊,只不知這份熱,是來自那些燭光,還是,身體深處,也生出的燥熱難耐。

於是,最後一絲理智,終被身體涌現的情慾所摧毀,胸口熱流翻江倒海似地想要尋找奔騰的出口,他勾住她的下頷,將她的臉從錦枕中勾出,接着,復吻住她的檀口,帶出她如小獸般低低的嚶嚀,深深吻入她的脣中,交纏於她的丁香軟舌,知道她因沒有空氣,低低地輕吟着,他才放開她的甜美,然後,一路淺吻下去,吮上她胸前的嫣紅,帶出她顫慄的迴應。

她纖纖玉指,插進他本綰好的髮髻,只一撥,綰髮的九龍簪被她鬆去,他的髮絲與她的纏繞間,她在他漸變深變重的吻,以及溫柔的撫摩下,惟有化爲一泓春水。

“聿……”低喚出這個字,她覺到,思緒再不受控制,體內突然閃現一抹燥熱,想要有東西去填滿,去充實。

當他冰涼的手掌來到她瑩潤玉腿的內側時,她滾燙的身子像是得到了滋潤,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身軀上靠去。

沒有褻褲的阻擋,他攤入地萋萋芳草,幽徑裡有暖流滲出,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他還有有些許的猶豫,真的,怕再弄痛她。

而她,僅是將她的身子,再再地逼近他,惟獨,臉,再次埋進錦枕裡,不敢瞧他。

他的手撫上她的鼻尖,覺到,她鼻尖有些許的汗漬,她似覺察到這個,想要避開,避開間,卻只將自己的脣送入他的,他再次嚼住她的芬芳,脣畔流連間,低徊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想起:

“如果痛,告訴我。”

第一次,他不在她跟前,稱‘朕’,她點了點頭,而他的吻,卻絲毫不能讓她放鬆,反是讓她的身子繃緊。

他凝着她的緊張,乾脆鬆開她的脣,在她終於張開眼睛時,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簾上,覺到她一震時,他俯過臉,吻住她的耳墜。

果然——

這處地方,再次帶起她敏感的戰慄,在這戰慄中,他略高的托起她的身子,將她白暫修長的腿分到最大。

“夕夕,放鬆……”在她耳邊低吟出這句話,他極緩極慢地讓自己納入她的緊窒。

疼痛,還是疼痛!

縱不是第一次,總曾誕下海兒,竟還是讓她覺到猶如第一次,一樣的疼痛。

他也沒有想到,她仍會這般的緊窒,他倒吸一口氣,知道,她的痛楚,甫要抽離,她卻只用柔弱無力的手,扶住他的肩,身子,更緊地蘊貼於他。

哪怕,疼痛來勢兇猛地蔓延在她全身,但,隨之襲來的,是不攙雜着說不清的瘙癢與麻意。

然,他卻再不動。

她將臉一頭扎進錦枕中,這一紮,讓他的吻從她的耳墜上鬆落,他瞧見她白暫的頸部湮出些許的粉紅,她春蔥般的手指也不再勾住他的,只無措地扶住自己的胸前,帶着更爲嬌羞的意思,而,她的身子,卻不安分地稍稍扭了一下,一扭間,他這纔開始緩緩動作,一寸一寸,往內研磨,研磨中傳來一陣陣酥麻,一點一點釋放者她靈魂最深處的炙熱與渴望。

不知道怎的一刮一擦,恰帶到她體內最敏感一點,他瞧見她,較小的身子一縮,輕咬住枕頭一角,雙眼愈發地閉緊,顫抖不已。

他緩下節奏,只一意攻佔幽徑內的那一出敏感,照着之前的法子輕刮淺擦,終讓她受不住似地嚶嚶起來,她的手沒有力氣抓緊錦褥,更見難熬地咬住錦枕。

她身體最敏感的部位統統落入他的掌控,排上倒海般襲向她的一種快感讓她腦中一片空白,她覺得快要脫力,脫力的剎那,有一種輕盈欲飛的酥麻從他和她的結合處寸寸擴散開來。

而就在這時他停下所有的動作,令她身心驟的一空,幾乎想開口求他,他卻本置於她身側的手上移,捧起她的臉,又緩緩壓下身來,注視着她的眼睛,沙聲道:

“夕夕……看着我……”

她不想鬆開咬住的錦枕,可他的聲音猶如魔音一樣,讓她不自禁地凝向他,他的眸子黝黑,好似最純正的玄色水晶,曝光流轉間,是一縷幽藍的湮出。

而他精壯欣長的身軀,蜜色的肌膚上冒出一滴滴剔透的汗,滴落在她那潔白無暇的肌膚上。

一如,此刻,他即將賜予她的雨露,後宮女子人人都向往的帝澤雨露,如今,她亦承着,亦不能免俗地,希望他的賜予。

他凝定她,這樣的她,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夕夕。

他,說到底,也是一個自私的人。

“聿……是你一個人的……”接近低喃地說出這句話,雖然仍免去主語,她知道,他是明白的。

他確定,她能承住他的下一輪攻勢,將她的腿環在他欣長結實的腰間,往更深處撞擊而去,如火似炎的律動,像脫繮的野馬般的在她體內馳騁,而她開始迴應着他的律動。一次又一次的纏綿,蝕骨銷魂中,嬌媚的淺吟在紗帳內旖旎婉響。

歡愛間,她突然想流淚,不知爲什麼樣,原本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她卻覺到一陣沒來由的哀傷。

看着他俊美無儔的臉,不知爲什麼,她突然好怕,下一刻,就會失去,一如,他總說,等她醒來後,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然,每次,他說出這句話,第一眼醒來時,她看到的,卻總不是他。

真想流淚,可,她知道,她不能流。

今晚,紅綃暖帳,她不能流淚啊。

不然,真的不吉利。

她在脣邊漾起清淺的笑靨,在她的笑靨下,終於,隨着一聲低吼,他在她的體內釋放出所有,她的身子,亦在最深的抽搐中抵達剎那,綻開所有嫣然的極樂……

烏黑的青絲,與他的交纏着,凌亂與枕畔,瑩白的玉肌上,除了那些許的傷痕,滿是他烙下的痕跡,下體,有隱隱的疼痛傳來,然,卻是可以忍耐的,只是,當他抽身離開時的空虛,反讓她無所適從。

她蜷縮進他的懷裡,不止是汲取溫暖,似還有着其他的意味,他因着她的蜷縮,終究再次難以抑制慾望的擡頭。

是啊,大半年,他幾乎出在節慾的狀態,可,今晚,他能再要她嗎?

她的嬌小的身子,是否能承住他再要一次呢?

她覺得到他的昂揚,依舊不如死活得貼緊地,他的手撫上她的身子,她低吟了一聲,終是讓他無法再控制得住,任她化爲春水,繼續婉轉承之。

直至天際晨曦的薄光映於秋香色窗紙上,體內炙熱的佔有幾乎將她整個人融化在他懷中,彼此的堅硬與柔軟,身體每一絲顫動都之地心底,兩具身體彷彿融爲一體般再沒有任何隔閡。

這一晚,他記不清要了她多少次,過往的二十多年,他一夜御女從來不會超過一次,然,卻因着她,全然變成了好女色的帝君。

她稍側了身子,覺得,着身子彷彿都快不是她的一般,只一動,他殘留在她身體裡的液體便黏熱的涌出,她覺得愈漸的羞澀起來,她,究竟怎麼了,竟會這樣地不知饗足地,纏着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他覺到她的異樣,像之前一樣,從枕下,取出李公公特意備下的絲絹輕柔地替她拭去這些許的粘膩,只這一拭,她又戰慄了一下,忙回了身避開他去。

而他的語音卻低低地在她的耳邊響起:

“夕夕,對不起,我——”

“不是,是臣妾的錯。”她胡亂地說出一句話,昨晚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只讓她羞澀難耐起來。

他收了手,將絲絹放於一旁,一晚下來,旁邊,竟是累了好幾塊的絲絹,估計小李子若進來伺候,又少不得大驚小怪。

但,她的身份,以小卓子存在於杭京,實是最穩妥的。

這麼想時,房外已傳來小李子定時地請起聲:

“皇上,卯時一刻了,您是否要起了?”

他沒有應聲,聽得她的聲音悠悠傳來:

“皇上,時辰不早了,臣妾累您一晚未曾好好歇息。”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猶如蚊吟之聲。

“是朕不節制了,你,還疼麼?”

她搖了搖臉,又把螓首埋進錦枕裡,李公公在外面,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這一遍,他終是道:

“先候着!”

“諾。”李公公適時噤了聲,再不發一言。

“你好好歇着,朕和將軍商議完了事,就回來。你,哪都先別去。”他意有所指地道。

她自是知道,小卓子的身份伴着他,纔是好的。

但,如今,她易容的面具有了些許的問題,所以,沒有面具的她還能去哪呢?

“嗯,小卓子在這等着皇上。”她恢復了小卓子的聲音。

“再睡會,等你醒來,朕也就回來了。”

他起身,將棉被覆蓋好她的身子,遺精披衣坐起,喚李公公進房伺候。

房外,李公公這才應聲推開門,身後是若干宮人,隔着兩重紗幔伺候軒轅聿洗漱。

一切甫定,李公公瞧了一眼紗幔內,低聲請示道:

“皇上,小卓子——”

“你只伺候朕就行了。”軒轅聿冷聲打斷李公公的探問。

“諾。”

夕顏背身睡於塌上,這一睡,倒是沉沉地睡至日上三竿,晌午時才醒來。

這次醒來,第一個映入她眼簾的,真真是軒轅聿,他瞧着她,也不知瞧了多久,只這一瞧,她滿臉卻是染上了紅暈。

“你——回來了。”

“怎麼不稱您了?”他俯下身,瞧見她紅得愈發厲害,方不再逗她,“醒了。”

“嗯。”

“先沐浴,隨後——”接下來的話,他還沒說完,就聽得她的腹中發出,飢腸轆轆的聲音。

這一聲,本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卻讓她立刻將臉猛進被中,是啊,昨日幾乎未進多少吃食,加上一夜的‘鏖戰’,幾乎將她所有的體力耗盡,這空空如也的腹怎會不向她抗議呢?

只是,在他面前,發出這種聲音,真的太丟臉了。

他的手輕柔地將她的被子掀開,她的手腕使不上力,自然,輕而易舉地,就讓他得逞了。

“都怪朕,沒把你先餵飽。”

這句話,說出口,他覺得不妥,聽進她耳中,更讓她乾脆轉身,趴在錦枕裡,再不肯瞧向他。

她光潔的背部裸露在空氣裡,冶出蠱魅的光澤,他忙將目光移來,用邊上的棉被裹住她,不管她抓着錦枕不放,只把她抱起來,連帶她抓着不放的錦枕,道:

“先沐浴,朕吩咐她們替你準備膳點。”

她被他抱着,自知躲不過去,乾脆,一頭扎進他的胸懷裡,手鬆開錦枕,小手攀順勢勾於他的肩部,再不做聲。

隔間裡,他替她清洗乾淨身子,她乖乖地浸在浴桶裡,除了臉漲紅外,卻沒有拒絕他的這份清洗。

隔間外,李公公見縫插針的帶着幾名心腹宮人進來,將牀榻整理鋪好,當然,他沒有錯過零亂的牀榻上,那幾塊絲絹,瞧着數量,和絲絹上的痕跡,李公公從心底發出一聲嘆息。他所敬愛的黃哈桑,看來不僅喜好了男色,還比當初寵幸后妃時,更不管自個的龍體。

他趁其他宮人不注意,只將那些絲絹收了起來,再不作聲,隔間內,傳來水流的嘩嘩聲,以及偶爾傳出的皇上的低語。

看來,這位小卓子不僅蒙了一夜的聖恩,連沐浴,都讓皇上親力親爲了。

不過,既然這小卓子有太后親賜的金牌,會不會本身就是太后爲了防止御駕親征時,皇上迷於鶯燕,誤了戰機,特意安排給皇上的呢?

這個念頭將自己都駭住,不敢再往下想,只催着膳房快將膳點端呈上來,並按着皇上的吩咐,在放置好膳點後,他帶着諸宮人再次退出房內。

隔間裡傳來些許動靜後,夕顏穿戴整齊,仍帶着那張精緻的面具,由軒轅聿抱了出來。

她沒有想到,軒轅聿也會易容術,當然,軒轅聿沒有告訴她,這張面具,其實是張仲製出的,他所會的,不過是將面具易容到臉上罷了。

他徑直把她抱到榻前,几案上,早擺了好多的膳食,她很想大快朵頤,但礙着他在旁邊,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爲了掩去這些許的不好意思,她隨手夾了最近的盤中那看起來很鮮豔的菜式,替他不到他的碟內:

“皇上,您先嚐嘗這個。”

今天,她的心情很明媚,所以,喜歡一切鮮豔的菜餚。

“怎麼,讓朕爲你試菜?”

“皇上,不願意麼?”她眉眼含笑地睨向他。

他搖了搖頭,執起象牙筷箸夾了一塊她布至他碟內的,雕製成紅蕊桃花樣子的菜式品着。

這菜式都經過專人試菜,方會呈上來,是以,菜的本身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皇上,味道如何?”她笑意盈盈地問他。

其實,他根本品不出任何味道,包括,每日裡,她爲他做的那碗西米酪一樣,也只聽她說,對了蜂蜜,才知道是甜的,至於有多甜,他則是無從知曉的。

“很是滑爽清淡。”

僅能憑着口中的觸感說出這一句話,沒有味覺,真的是一件很無奈的事。

然,他不再她察覺。

她替他在盛一碗湯,端至他的跟前,道:“這個,也嚐嚐。”

他含笑,把湯碗端起,舀起一勺纔要喝下,她似想起些什麼,從他手上,把那勺子接過,輕輕地吹了幾口氣,方道:

“不燙了。”

她笑得愈深,眉眼都笑了彎彎的月牙狀,他喜歡看她這樣笑着,在這樣的笑裡,喝下任何東西,其實,都是甘甜怡口的。

她見他慢慢喝着湯,執了筷箸去夾盤中的那朵紅蕊桃花,既然,他說滑爽清淡,她當然隨着他,也用這個。

甫入脣,她的心,驀地攫住,顰了下眉,好不容易費力嚥下,她不禁輕喚他:

“皇上——”

他微微笑着望向她,卻並沒有看到她已舒展開眉心間,之前的痕跡。

“夕夕,怎麼了?”

“這,紅蕊桃花,你喜歡?”

“嗯,很清淡。”他依舊笑着。

“你喜歡就好。”她說出這句話,終忍不住道,“皇上,您,喜辣麼?”

這一問,軒轅聿驀地意識到,這雕成紅蕊桃花樣的菜,實際可能是一枚辣椒,即使辣椒,怎稱得上滑爽,又怎稱得上清淡呢?

他的臉色卻是沒有變的。

“夕夕,不喜辣麼?朕倒吃慣這種味道,故覺得清淡。”

“皇上喜歡,臣妾自然也會喜歡。”

這,並不是辣椒,不過,是紅色的蘿蔔雕成,只這蘿蔔又用糖醋熬得味道很重,甫入脣,終是不會很清淡有關。

她故意說是辣的,不過是試探罷了。

這一試探的結果,讓她愈加地忐忑不安。

是他的味覺消失?

還是,他故意逗她呢?

如若是前者,她的心在攫住後,只剩抽緊般的窒息。

因爲,曾經,她的味覺,也有過漸漸消失的情形——

而他的話語恰在此時打斷她的思緒:

“夕夕,朕今日讓驃騎將軍下了戰書於阿南,預計,三日內,就將再戰一次,這三日,朕可能沒有時間陪你,你若覺得悶,想去哪,就和李公公說,城內目前還算是安全的,不出城,那裡,你都可以去。”

“臣妾曉得。”

“還自稱臣妾?和你說了多少次,在朕的跟前,不要用那些虛詞來稱。”

“皇上不也老朕啊朕的自稱嗎?那人家不是爲了配你才這麼稱的?”

“好你個促狹的小東西,又來編排朕——我的不是?”

他一句話換了兩句稱謂,引得她咯咯笑着俯身避開他要揪住她鼻子的手,這一避,她牽動腰上傷痕,不由輕喚了一下,他順勢把她的身子攬進懷裡,她急急的一扭,卻聽得他在耳邊輕聲道:

“咦,昨晚,不是喜歡我這樣抱着你麼?”

“這,這,現在好似白日宣YIN!”

逼急地說出這句話,只換來他愈爽朗的笑聲,她回眸對上他的眼睛,他笑得那樣好看,連脣邊的笑渦都笑得如此的漾開。

是第一次這麼開懷地笑麼?

“聿,你多笑笑就好了。”

他斂了笑意,只將下頷抵在她的髮髻處:

“有你陪着我,我才能放心地這麼笑……”

“那,就讓我一直陪着你,不論什麼時候,別再放下我,好不好?”

她的手覆在他輕柔圈住她身子的手上,卻覺到,他的手背顫了一顫。

爲什麼,會顫呢?

“好了,快點用完這膳,我還得去軍營看一下,糧草的事,安排得妥當些,纔不至引阿南的生疑。”

他提了這一句話,卻讓她的腦海中浮過一絲清名:

“聿,這次常錫的糧草是否真爲夜帝所劫走?”

“應該是。”

“那麼,糧草內,是否真含了其他的乾坤,所以皇上纔要在三日內,再戰一次?”

若她猜得沒錯,這糧草內含的該是讓夜軍臨戰失常的東西,以軒轅聿的熟悉,不難辦到。只是,百里南,似乎也是頗通藥理的。

“是,並且,得院正的相助,阿南不會察覺到糧草中的乾坤。”他成竹在胸地道。

“是麼?”爲什麼,她的心裡總是放不下呢?

可,一時間,她說不清楚,究竟哪裡不對,似乎有些頭緒,卻在他輕吻她頸後的肌膚時,只讓低吟的嬌喘代替了所有。

她不自禁地靠向他,索取更多,於是,他又要了她。

沒有任何節制,不管場合,她坐在他的身上,他滑入她的身體時,除了充盈,彷彿,還有着一種滿足。

當他帶着她再次品到極樂的味道時,她從他的眸底,讀到了滿足,帶了悲涼味道。待她要仔細去分辨清楚時,不過須臾的消逝不見了。

在她虛軟地攀在他肩頭時,他也釋出所有,只這一次,她突然想要緊緊地抱着他,不讓他離去,可最終,在那膳點未涼,她的身體,猶帶着他的味道時,他就已往軍營而去。

只剩下,她獨自一人留在正房內,而那些曖昧的男女氣息,隨着他臨走前,攏下的安息香,很快,就盡數地被掩了去。

安如來到正房時,已是午後,她瞧到小卓子有些怪異地坐在正房的几案前,衣襟領子,卻是拉得老高。

“小卓子,你很冷啊?”她看着她的怪異,忍不住地問道。

“嗯,昨晚,着了涼,嗓子有些疼。”夕顏含糊地道。

其實,是爲了遮去她頸部遍佈的痕跡。那些痕跡,是他烙在她身上的,絲毫不管是否會被人看到的烙上。

“要找個大夫替你瞧瞧麼?”

安如越發覺得小桌子今天臉色雖看上去沒啥不對,但,這動作舉止,咋這麼扭捏呢?

“小姐,聽說,遠汐候昨日受傷了?”

“嗯,是啊,只是,老爹不讓我去看。”

安如有些氣氣地嘟起嘴來,若不是李公公說,上房有事要找安如,估計她老爹還得把她一直關着。

當然,她不知道,李公公的傳喚,實是夕顏的意思。

李公公知道的,僅是皇上吩咐過,小卓子說啥,他都得聽着,可憐的堂堂大內總管做到這地步,真是可悲啊。

夕顏淡淡一笑,指着几案上的藥盞,道:

“這是太醫開的湯藥,讓給遠汐候送去,這裡,恰沒個打下手的,所以想勞煩小姐屈尊送去。”

晌午時,她曾問過一名替她端來湯藥的醫女,有關遠汐候的傷勢,醫女說是箭傷處有些許感染,太醫開了幾副方子,由她們煎熬了,當然,礙着遠汐候素日的‘聲名’,她們並不會直接送湯藥過去,只會遣小太監送去。這一層,醫女沒明說,夕顏卻是聽得出話裡的味道。

於是,她讓負責送藥的小太監,遠汐候的湯藥暫且不用送上,會另安排人去端送。

而皇上的身邊,不會缺打下手的人,這麼說,僅是安如去送罷了。

果然,安如欣喜地道:

“好啊!什麼屈辱不屈辱,我正好是有空的閒人,只我老爹那——”

“放心,這是皇上的意思,知府那若問起,皇上的口諭,他總不能駁吧。”

其實,軒轅聿還不知道這事,稍晚點,她自會告訴他,她也清楚,他定是不會反對的。

“對,就是要這個口諭呢。”安如口直心快地道,意識到有些說漏嘴,吐了吐丁香小舌,起身,端起藥盞,掩飾地道,“我這就送過去,回來陪你再說話。”

“去吧。”夕顏依舊是笑着,倘若,這名女子,能進入銀啻蒼的心,該有多好呢?

她能做的,僅是到這裡,也僅能是這些。

再多的,她不能做了,畢竟,她不能去限了銀啻蒼的本意,也不能再有任何不該有的牽纏。

究竟是緣,還是空,只看着他和安如之間,是夠應了一個份字。

若真合了這一個‘份’字,他的傷,纔會真的好徹底。

這,亦是她想要的。

她瞧着安如走出房外,稍稍站起身子,除了手腕,腰部,如今,竟連走幾步路,都讓她覺得有些辛苦。

昨晚直到剛纔,她終究是太過貪慾了。

慢慢回身走回塌上,她的手撫過昨晚他睡過的地方,滿滿地,將臉蘊貼上去,心裡,滿滿地,都是甜蜜。

只在這甜蜜中,又萌生出一種憂慮。

他的味覺,爲什麼會消失?

他的千機毒,不是用她身上的天香蠱解去了嗎?爲什麼,還會有毒發的症狀呢,而她本該中的毒,倒是一日好似一日了,幾乎不再發作了。

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她顰了下眉,有些許睏意襲來,只枕着那他睡過的地方,慢慢閉上眸子。

那時候,她還沒有想到,就是這批糧草,給巽軍帶來了難以想象的一場劫難,而百里南的不折手段,其實無愧是一個帝君的所爲。

只是,終由於這不折手段,讓這個春日,僅瀰漫出隆冬的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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