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吳志剛一雙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怒目圓睜,狠狠的瞪着站在一旁侷促不安的王丙升。罵道:“你說,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死亡的時間都說不清楚,你還做什麼仵作!”
“屍體……”王丙升連聲音都有些發顫,小心翼翼的看了卓晴一眼,見她默不作聲,他才小聲的回道:“屍體出現這種火灼斑紋,並且開始僵硬,說明死者剛死不久……”
卓晴緩緩擡頭,王丙升立刻不敢再說下去,剛纔看了死者背後的傷痕他真的無地自容,都是太過自信,他纔會忽略這麼重要的一點,這個古怪的少年說他也算沒有說錯,他的確有愧。
王丙升支支吾吾也說不出什麼,卓晴冷聲說道:“你過來。”
他想幹什麼?!王丙升一怔,考慮着要不要上前。
看他還是一臉防備的杵在那,卓晴不耐的喝道:“過來!”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她還能吃了他!
王丙升嚥了咽口水,還是緩步的走到卓晴身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一把年紀了,面對這麼個包得密不透風的少年,總覺得心虛不已。
樓夕顏手背在身後,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臉上不變的是溫文儒雅的淺笑,只不過他注視着卓晴的眼睛異常的明亮。
在死者腳部的位置蹲下身子,卓晴平靜的解釋起來:“這種死後出現的斑紋,叫做屍斑。一般情況下,死後兩小時……”不對,這裡計時單位是叫那個什麼……
時辰吧?真是麻煩,暗暗換算了一下,卓晴才又繼續說道:“一到兩個時辰開始出現,三到四個時辰達到明顯可見。這時候按壓屍斑會退色或消失,鬆開手屍斑又重現。死亡後六個時辰,屍斑連成一片,顏色加深,此時按壓屍斑已經不能完全消失,只是稍許退色,停止按壓後屍斑恢復原色也慢。十二個時辰之後,用手指壓迫屍斑不再改變顏色,也不再消失。”
王丙升聽得很認真,只是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不相信?卓晴指着屍斑,說道:“你,按一下。”
王丙升點點頭,他也一心想要求證。食指用了些力道按在屍斑上,鬆開後斑紋是有些褪色,一會之後慢慢恢復了原色。
按照他剛纔的說法,死者確實死了有六個時辰了。吳志剛急道:“王丙升,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李鳴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
“這……”王丙升遲疑了,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他還是如實回稟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屍體在一到兩個時辰會出現斑紋,死亡時間越久,斑紋越深,至於他所說的,我……真的不清楚。”
說來慚愧,他確實不知道能從這些斑紋上看出如此準確的死亡時間,如果是一開始,他一定直接否定少年的話,但是剛纔一路聽下來,少年言之鑿鑿,他實在不敢妄下論斷。
王丙升一句不知道,讓吳志剛大爲惱火,叫道:“那本官怎麼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還是信口雌黃?”
輕咳一聲,斜睨着卓晴,吳志剛大聲問道:“你如何能證明自己說的是事實?!”他一開始就覺得這少年古怪,但是看在樓相的面子上,他也不好發作。
哦噢~
很好,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能!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她要怎麼去證明她所說的有科學根據?難道她要說自己是X大法醫學碩士,青年主檢法醫,發表過多篇學術論文……還是現場來一場生物解剖課,估計那個林夫人會撲上來撕了她!
卓晴自嘲的輕拍腦袋,她跟着這些個古人湊什麼熱鬧?!背靠着冰冷的牢房石壁,卓晴無所謂的回道:“我說的是事實,但是我不知道怎麼用你們能理解的方式去證明。”
“那就是說,你還是不能證明!”吳志剛剛想發難,轉念一想這少年與樓相之間好像頗有些淵源,小心駛得萬年船,轉身對着樓夕顏一揖,輕聲問道:“樓相您看……?”
他相信少年說的都是事實,那他必定是有名師指點的,他的師傅,也必定是有名望之人。只要報出他師傅的名字就能證明他說的是否是實情,他不肯說,只能有一個原因,不願意暴露身份!
他不知道自己越是這樣保密,越是讓人想要窺視嗎?好在他不着急!輕揚脣角,樓夕顏剛要開口,一道清冽又卻帶着堅毅的聲音忽然響起:“他說的確是實情。”
所有人都朝着聲音的來處看去,卓晴輕輕擡起一點帽檐,只見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站在牢房外,似乎來了很久,他看起來很高,和樓夕顏差不多,不過樓夕顏顯得更加清瘦一下,他的長相沒有樓夕顏俊,但是他有一雙深邃堅定的眼睛,不像樓夕顏,那雙永遠帶笑的細眸總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什麼。這人身着簡便的深藍長袍,看起來有些風塵僕僕,像是從什麼地方匆匆趕過來的,雖然不算狼狽,卻也不免有些倉促。不像樓夕顏,老是一副從容不迫,衣着光鮮的樣子!!而且……
等等,她爲什麼老是拿樓夕顏來做比較?!她是瘋了吧……
卓晴沒想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失常,吳志剛和其他衙役齊聲叫道:“提刑司大人!!”
提刑司?!卓晴揚眉,對他更感興趣了,學法醫學的人不會不知道宋慈,這人與宋慈一樣的官職,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宋慈的本事!
朝着衆人微微擡手,單御嵐對着樓夕顏輕輕一揖,微低的聲音不失恭敬卻也只是淡淡的說道:“樓相。”
樓夕顏上前一步,微揚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揶揄,笑道:“單提刑回來的正是時候。”不早不晚啊!
單御嵐不爲所動,一板一眼的回道:“這本是下官應盡之責,勞煩丞相,實屬不該。”
樓夕顏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不輕不重的笑對:“單提刑言重了,你我皆是爲了朝廷效力。”
這就是傳說中的官場虛迎?!卓晴無聊的想打呵欠。而她也確實打了,她真的真的很困!!
正當她肆無忌憚的打着呵欠,單御嵐已經走進牢門,向她直逼而來:“你所說的確是事實,而且一字不差。你叫什麼名字?何方人士?師承何處?”
卓晴嘴角僵在那裡,這人問話好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