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素剛到海邊,立刻在一隊人中,看到了熟人,“餘老!”
“小樹!”乍看到夙素,早已神色麻木的老餘也倏地睜大眼,急道:“小樹你沒事吧?!大小姐和少爺呢?他們沒和你在一起麼?”
“我沒事,易當家給我安排了其他活,秦姐和小言……受了點傷,現在正養傷,你們大家呢,都沒事吧?”
“唉。”老餘搖搖頭,海盜這般兇悍,大小姐和少爺只怕凶多吉少,小樹這麼說,也是寬慰他罷了。
看老餘臉色,夙素已經猜到他的想法,也沒再解釋,只問道:“你們現在住在哪?”
老餘嘆了口氣,回道:“就那個山洞裡,四五十個人關在一起。”
今早易滸說,他們抓了不下兩百人,看來是把人分開關押了。那麼另外的一百多人中,也是普通的漁民和商賈麼?夙素還想再問,走在這隊人前面的海盜已經不耐煩了,提着刀,一邊衝過來一邊吼道:“你們幾個,磨磨唧唧幹什麼,找死麼?”
“住手!”就在海盜的刀朝着夙素的腦袋揮過來的時候,一道微沉的男聲急忙說道:“這位是墨少主身邊的人。”那海盜聽到墨少主三個字,連忙把刀收了起來,看了夙素一眼,嘴裡低聲不知罵了一句什麼,便吆喝着老餘幾人往前走。
男子走到夙素面前,風度極佳,“可是墨少主有什麼吩咐麼?”
夙素擺擺手,笑道:“沒有,我也是昨天才剛跟在他身邊,什麼事都還不太懂。對了,我叫小樹,你呢。”
可能沒想到夙素會這麼說,男子怔了一下,嘴角微揚着,咧嘴一笑,回道:“我叫葉冽。”想到剛纔夙素說的話,葉冽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來這個島,也不到一個月。”
夙素覺得他的笑容和他背後的陽光一樣,燦爛得都有些刺眼了。但是聽清他的話以後,夙素傻眼了,“你不是海盜?”其實夙素是想問,你不是土身土長的海盜?如果不是,那她估計又白忙活了。
葉冽皺起眉頭,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盯着夙素,問道:“我很像海盜?”
看到他好像很在意的樣子,夙素聳聳肩,回道:“其實也不太像,只是我看到少當家好像很賞識你的樣子,所以以爲你本來就是喚狼島的人。”
葉冽眉頭還是糾結在一起,其實夙素真沒說謊,她第一眼看到葉冽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隱隱有股子正氣,確實不像海盜,但連桑暖那樣的女子,都能是海盜,還是海盜頭子的女兒,像不像什麼的,真的做不了準!
反正都來了,夙素決定,還是打聽一下好了,對着葉冽勾勾手,把他叫到旁邊,才小聲問道:“我剛聽他們說,燎越要來攻打喚狼島,這件事是真的麼?”
葉冽隨她走了幾步,同樣壓低聲音,回道:“聽說是真的,不過這喚狼島周圍,終年水霧繚繞,若不是常年在這片海域行走,根本辨不清方向,但是每年九月十五到十月十五這一個的時間裡,霧氣會消散,燎越若想攻下喚狼島,必定選在這一個月內動手,也因爲這樣,他們纔會請墨少主出手相助,佈陣需要很多人,所以海盜就到處劫人,我也是那時候被抓來的。”
夙素驚訝了,“你是被抓來的?”
葉冽苦笑,“我是燎越人,家裡是做買賣的,有時會從燎越運些穹嶽沒有的魚乾海菜過來,再倒賣些燎越的藥材獸皮回去,賺點錢。誰知一個月前,就在船快駛入穹嶽海域的時候,被海盜劫了回來。我家商號裡,也有數百號人,我對用人之道有些瞭解,少當家看我武功也不差,所以才讓我幫忙管着這些人。想必小樹也有過人之處,不然也不會被墨少主看中,留在身邊。”
夙素訕笑兩聲,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自認沒在墨淵面前表現出什麼過人之處……
不過這葉冽對她還真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夙素微微傾身向前,問道:“太奇怪了,喚狼島就是個海盜窩而已,而且還不在燎越的海域,他們爲什麼大費周章的來攻打,你知道原因嗎?”
葉冽也學她一樣微微傾身,回道:“不知道,其實我也很好奇。”
對於這樣坦率的人,她還真是……不太習慣,可惜他知道的也不多,暗暗嘆了口氣,夙素左右看看,隨口問道:“有什麼事我能幫上忙的麼?”
本來只是隨便看看,卻讓她看出了點端倪,海灘上,每隔三十丈就有一組人,每組三十人,前後都有兩個拿着刀的海盜看管,一字排開,幾乎環繞了整個東面海灘,這樣一來,圓木也能均勻分散的放置在海灘上。
而且,按照剛纔老餘所言,他們關押的地方也是分開了,不管是白日干活還是晚上休息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機會互通消息,也就沒有機會聯合,幾十個人勢單力薄,自然也沒了逃跑的機會,如果這些都是葉冽的意思,那也難怪智力稍顯不足的易滸會倚重他了。
葉冽看了一眼夙素那纖細的小胳膊,有些想笑,搖搖頭,“墨少主之前只說要一千九百九十九根大圓木,要乾的都是力氣活,就不用辛苦小樹了,若是之後墨少主再有什麼吩咐,麻煩小樹來通知我就好了。”
想到還有一個地方要去,夙素對着葉冽擺擺手,回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從海邊回來,夙素卻不是向着墨淵所在的木屋方向走,而是走到了桑暖的醫舍前,看到木門緊閉着,夙素輕輕敲了兩下,桑暖那溫和的聲音便從屋內傳了出來,“進來。”
夙素推門而入的時候,桑暖正背對着她在整理藥櫃,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那嫣紫色的身影上,泛起一圈圈柔光。夙素覺得,此時專注的對比着手中的藥材,嘴角雖然不再揚起,卻透着絲絲暖意的女子,與早上那個淺笑間便將易滸惹得暴怒不已的女子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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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手中的藥材,桑暖回頭,笑道:“小樹來了,你是來看望秦家姐弟的吧。”
夙素回過神,道:“恩,他們還好吧?”
“我讓人將他們移到內室去了,秦言受了內傷,時睡時醒,秦姑娘沒什麼大礙,不過她精神不太好,我給她服了些安神的藥,現在怕是睡着了,你要去看看他們?”
夙素想了想,搖搖頭,“既然都休息了,我就不去了,有你照顧,他們一定會沒事的。”頓了一下,夙素又說道:“謝謝你了,阿暖。”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照顧秦家姐弟,她救了他們是事實,若不是阿暖,這對姐弟怕是難以在海盜窩活下去。
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桑暖輕聲笑道:“那你,打算如何謝我?”
夙素一愣,眉梢微挑,“桑暖需要我如何謝你?”
“墨淵似乎很看重你。”
“嗯。”夙素大方點頭,“莫名其妙的就很看重我了。”
桑暖低下頭,從藥櫃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潔白的手指竟比那白瓷瓶還要晶瑩剔透,看得夙素都有些恍神,桑暖看了一眼夙素昨日受傷的手臂,輕輕地將瓷瓶遞到她的面前,低聲說道:“你只要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就行了。”
人情?她原本以爲自己身上沒有什麼是桑暖所圖的,現在才發現,原來是有的啊,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辦了,夙素狡黠一笑,“不如讓我再欠你一個人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