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及笄了,今年都十七了。起舞電子書這孩子乖巧懂事,最得太后喜歡了,這兩年太后老是叨唸了,讓皇上爲無雙指一門好親事呢。”“好親事嗎?”白逸看了看靳衍痕,又看了看韓無雙,手指輕輕摩挲着白玉杯,黑眸中興致盎然,點了點頭,很是滿意地笑道:“這不就有現成的嗎?一個是傅相外孫,一個是敬國公府嫡女,家世相當,年紀相和,男才女貌,倒是正好般配,朕今日就給你倆牽個紅線,賜婚如何?”
天子一語落地,滿堂皆驚!
若是要說這大殿之上最淡定的人是誰,絕對是坐在景王身邊,吃着糕點饒有興味看戲的慕苒。羣臣的表情絕對可以用精彩紛呈來形容。
其實大臣們驚訝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敬國公府上的韓無雙,且不說她本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姿容秀美恬靜嫺雅,就是那底蘊深厚的敬國公府,都叫無數王侯將相家的貴公子們趨之若鶩,爲何年芳十七了,還未定下人家,完全是因爲皇家一直壓着,未曾明示,自然也沒人敢輕舉妄動。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皇上居然把韓無雙指給了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這實在太讓人吃驚了!
就連一向面無表情,冷酷寡言的澹臺小將軍聽到皇上那句話,都驚得擡起了頭,握着酒杯的手也明顯一頓,或許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那雙黑眸正像獵鷹鎖定獵物便盯着垂眸不語的韓無雙。
韓姑娘此刻卻沒有心思分爲別人,最不好的猜測發生了,她的心在一瞬間的猛烈抽搐之後,反而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韓無雙不着痕跡的擡了擡眸,看的不是別人,正是靳衍痕身邊的樓辰。
樓辰坐得很直,身姿挺拔,仔細看似乎有些僵硬,依舊是面無表情,不過那微微眯起的冷眸,淺淺輕抿着的脣角,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韓無雙再次垂下頭,心裡一片安定。她着什麼急?靳衍痕和樓辰是一對,先不說靳衍痕看起來就不是個忠君愛國謹遵皇命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樓辰,雖然與她相識不久,卻也能感覺到,她可不是什麼軟性子的女子,別說今天賜婚的是燎越的皇上,就算是她本國的穹帝賜婚,她也未必肯乖乖就範吧。
事實上,靳衍痕和樓辰都沒有讓她失望,靳衍痕聽完白逸的話,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立刻暗了下來,沒有一絲畏懼和遲疑,對上了龍椅上的人,冷聲說道:“皇上……”
靳衍痕才說了兩個字,就感覺到衣襬一緊,顯然是身邊的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力量還不輕。
樓辰一臉寒霜,靳衍痕離得近,深刻的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原來這鴻門宴是針對他的嗎?他是無辜的啊,辰兒不會生他的氣了吧?!靳衍痕暗暗叫苦,還想解釋,身邊那道冷傲的身影已經緩緩站了起來。
“燎帝想給誰賜婚呢?若是靳衍痕,樓辰以爲,不妥。”從樓辰站起來開始,宴會上的人早已屏住呼吸,清冷矜傲的聲音不輕不重響起,衆人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姑娘膽子真不小。
靳衍痕完全是多慮了,他不知道,在穹嶽,凡是和丞相府有往來的人都知道,樓相的千金,是出了名的護短。
韓無雙和靳衍痕都是燎越人,天子賜婚,他們是沒有權利拒絕的,不然就是抗旨不遵,其罪當誅。他們不行,她卻可以。所以,樓姑娘扯他衣角,並不是生氣,而是護上了。
“哦?”樓辰剛纔說的話,完全可以算得上出言無狀,衝撞天子,難得的,皇上居然沒有動怒,語氣甚至算得上溫和地問道:“如何不妥?”
這姑娘雖是樓相的千金,皇上對她也太客氣了吧,就連皇后都忍不住多看了樓辰兩眼,確實長得傾國傾城,賽雪欺霜,皇后心頭一跳,難道皇上對這小丫頭……
大殿上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樓辰身上,而這位對無關緊要之人的目光,向來視而不見,眸光依舊冰冷,與上位之人眼光相對,說道:“成親是人生一大喜事,自然是兩情相悅才能白頭偕老恩愛永攜,靳衍痕已經有了心上人,燎帝再給他和韓小姐賜婚,自然不妥。”
白逸微微皺眉,驚訝地看向靳衍痕,微沉的聲音完全沒有對着樓辰時的溫柔,“你有心上人了?”
“是!”靳衍痕纔不管白逸那暗含威嚴的目光,立刻回道:“草民已經心有所屬,非卿不娶。”說完生怕大家不知道似的,本就滿目桃花的眼睛此刻更是不遺餘力深情地看着身邊的樓辰。
皇后覺得今天的事情,實在詭異,那年輕人已經表現的足夠明顯了,皇上去還是問道:“你心悅何人?”
就在靳衍痕還心心念唸的準備再表白一番,以便討心上人歡心的時候,樓辰簡潔明瞭的張口就說道:“我。”
樓姑娘這一個“我”字說得霸氣,衆人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這位是真的不在乎世人目光還是被感情衝昏頭了,愚蠢無知啊?不知道如此直白的說自己與男子私下定情,是極損閨譽的嗎?
白逸顯然也覺得樓辰如此行事欠妥,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又是痛心又是勸解道:“小辰,你還年輕,不明白成親之事,並非兒戲,就算你對靳衍痕有些好感,也不一定就是良配,穹嶽青年才俊多如繁星,相信樓相必定早有安排。”
靳衍痕的心猛的一沉,盯着樓辰的目光明顯暗淡了幾分。
樓辰輕輕瞪了靳衍痕一眼,白逸明顯就是不安好心,這人居然還因爲他幾句撩撥的話,就受了影響,真是……
樓辰心裡有些惱,卻感覺到手上一暖,這人竟、竟在大殿之上握她的手!手心傳來的力度和溫暖,讓樓辰的臉刷地紅了一片。
看着樓辰冷眸微睜,再次面無表情的紅了臉,靳衍痕忍不住更緊的握住了手心裡的柔夷,管他什麼門當戶對,他喜歡這個人,而她也喜歡他,那他就一定不會放棄,如果今天面對皇上的時候,他退卻了,以後還怎麼面對那位傳說中的樓相!
靳衍痕暗暗深吸一口氣,剛要對上龍椅上其實越來越迫人的君王,卻再一次被樓辰搶了話。
再靳衍痕開口之前,樓辰已經回過神來,嘴角含着淡淡地笑,說道:“燎帝有所不知,關於我的婚事,姨父早有聖諭,只要我鍾情之人,不論對方什麼家世,什麼身份,身處什麼國度,都準我與心悅之人共結連理,爲我賜婚。”
衆人都驚呆了,驚的不是這冰山似的美人,笑起來竟如春花綻放般美麗,而是她話裡的意思……
只要樓辰看上的人,無論是誰,穹帝都給她撐腰的意思?
這也太霸道了吧!
不過轉念一向,這天下間,也只有燕弘添敢說這樣的話,雖然人家是天下之主,六國朝拜呢?及時是燎越,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明着對上這位霸道君主的。
衆人看向樓辰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到底要怎麼的榮寵,才許下這樣的承諾?
早就聽聞樓相愛女成癡,如今看來,顯然寵人的,不止樓相啊,沒聽到人家開口閉口都叫姨夫嘛。
樓辰眼中,也隱隱閃過狡黠的光明,姨夫確實在她和甯及笄之年說過,婚配之事,可以讓她們自行做主,她剛纔所言雖然有些誇張,卻也不是空口胡言,口諭也是聖意,她可不算說謊。
話說到這份上了,確實也不可能再將靳衍痕指給韓無雙了,但之前皇上比較金口玉言,說了要指婚,現在總要收場不是,一時之間,大殿上的氣氛,尷尬了。
“樓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陛下賜婚,或許並非是指靳公子。”這時,一道輕柔溫和的女聲緩緩的響起,好似緩解了這尷尬,同時也讓皇上有了臺階可以下,不愧是行事得體,進退得意的韓無雙。
羣臣剛剛感慨完,轉念一下,立刻就聽出了不對勁來。
皇上之前說的是樓相外孫,這大殿內,傅相的外孫,可不止一個。韓無雙這話的意思,豈不是,以給皇上臺階下爲由,讓皇上將她指婚給澹臺小將軍?
羣臣暗暗咋舌,如今的女子,怎的都如此大膽,那位怕是被樓相寵得無法無天的樓姑娘就算了,怎麼一向知書達理端莊大方的韓無雙,也這般行事了?
今晚上一出接一出的“驚喜”,讓大臣們都有些麻木了。
大殿太安靜了,以至於大家都能聽到澹臺小將軍手裡握着的酒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那隻可憐的酒杯,隨時都會被捏成碎片。與他同朝爲官多年的同僚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位年少成名的威武將軍,臉可以黑到這種程度……
樓辰無聲的笑了,默默地看了眼予弦,又看了看韓無雙,不得不說,這姑娘也真夠大膽的,不過,她很欣賞這樣的主動,就是不知道……得美人如此青睞的予弦,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