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裡只剩下夙素一人,所有的蟾蜍都朝着她的方向蜂擁而來,即使她身法再快,也漸露疲態,只見她忽然身子一矮,再起身時,手中多了一樣東西,月色下,它閃着耀目的冰紫豔光。
那道飄忽的人影輕輕一抖手腕,本只有五寸長的東西倏地又伸出了四五寸,伸長的部分,紫中泛着銀光,它出鞘的那一剎那,彷彿空氣都隨之凝結,凜冽的殺氣瀰漫開來,就連不停跳躍的蟾蜍似乎都感覺到了這東西的危險,更加躁動了起來。
可惜被這紫色鋒芒掠過之處,只餘殘肢斷屍,連血都來不及濺出來。厲陽留給夙素那把匕首已是無比鋒利,但是與這紫芒相比,如螢蟲與皎月爭輝,無可比擬。
雖然夙素手中有了利器,但是面對不斷涌來的蟾蜍,她決定不與之久戰,他們應該已經上到洞頂了吧。
夙素往後退一步,蟾蜍便像是尋到了什麼機會般,又涌了上來,夙素目光凝聚,手腕再次用勁,隨着金屬錯落相擊發出的嗡鳴聲,那看似匕首的東西,居然成扇形般展開,一片片薄薄的扇骨在月光下透出銀紫冷光,那利器竟是一把扇子!
夙素一手抓着藤條,一手握着紫銅鱗扇,催動內力,扇面往前一揮,如暴雨般細密的銀光飛掠而出,那霸道的力道射穿了一層層的蟾蜍,最後才釘在地上,夙素身前,鋪滿了一大批屍體。
夙素趁着後面的蟾蜍還沒有涌上了,腳下用力,手上拽了一把藤條借力,飛身直上的同時,再次迴轉扇身,那些射出的銀針竟奇蹟般的全部回攏,一根不差地隱沒在扇骨之中。
不管是吊在半空中的墨淵還是趴在洞口密切注視着洞內情況的幾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他們見過無數厲害的暗器,能一次發出這麼多力道剛猛的銀針已是讓人目瞪口呆了,而那些射出去的銀針居然還會回來,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墨淵一時間閃神,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看見夙素這一躍,竟是躍上了十幾丈,在空中只一個借力,她便已出了洞口,墨淵眼神一暗,也迅速飛躍而上。
好不容易出了洞口,來不及喘氣,怕下面的蟾蜍追上來,夙素回身就想砍斷那些樹藤,卻看到一道黑影從洞口飛出,夙素定睛一看,迎向她的,是一雙漆黑的冷眸。
咦?墨淵怎麼還在自己後面?!
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夙素決定暫時不想。利落地砍斷了藤條,看到沒有蟾蜍追上來,夙素一屁股坐在地上,終於能喘口氣了。
周圍一片寂靜,夙素終於感覺到那一道道視線過於炙熱,輕咳一聲,淡定地將紫銅鱗扇收起,放回靴子裡,同時也將另一隻手上的匕首遞迴給厲陽,誠心道謝:“謝謝你的匕首。”
厲陽收回匕首,看向夙素的眼神,她說不上來,總是和之前很不一樣。夙素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墨淵,卻見他並沒在看自己,夙素鬆了一口氣。
桑暖也回過神來,上下打量着她,問道:“那東西有毒,你沒受傷吧?”
“沒事,”又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洞口,想起那密密麻麻的東西,夙素立刻站起身,說道:“走,先離開這,爲了防止迷路,我們先沿着這石洞頂部走吧。”
大家顯然也對蟾蜍有陰影,厲陽扶着桑冷,葉冽扶着桑暖,夙素走在墨淵身旁,幾人腳步走得飛快。只是還沒走幾步,忽然聽到幾聲巨響,如潮水萬馬奔騰而來的聲音,夙素驚道:“這又是什麼聲音?!”有完沒完?她現在一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就心驚肉跳!
“兩個時辰過了,潮水自然漲回來了。”
夙素心喜:“這麼說,我們快走到海邊了?”下一刻,夙素腳步一頓,小心翼翼地問道:“等等,這漲回來的意思,不會是形成海嘯補過來吧?”
看她這幅樣子,哪還有半分剛纔對面蟾蜍的英勇,墨淵不再看她,只冷聲回道:“是會有些反撲,但是不至於形成海嘯,走吧。”
幾人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走出了林子,入目所及之處,全是礁石。夙素終於知道爲什麼之前那海浪聲,如驚濤拍岸了,這浪每一次打上來,都與岩石相擊,確實和撲打在海灘上的聲音不同。
看着那涌動的潮水,夙素好奇地問道:“錯過了潮水急退的時機,你的陣,還能布嗎?”
墨淵只是淡淡地看了夙素一眼,卻沒回她。
這眼神……好吧,沒有眼神,夙素覺得,好像出了那山洞,她又猜不出這位少主心裡到底想些什麼了,不過她還是堅持之前的想法,墨淵他根本就不想好好幫喚狼島,所以現在纔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桑暖對這個問題似乎也不感興趣的樣子,只低聲說道:“回去之後,就說我們在林子裡迷路了,沒有找到易滸的屍體。”
這時夙素纔想到,易滸的屍體還留在某個不知名的巖洞裡。
桑暖擔心的看了一眼已經暈過去的桑冷,急道:“快走吧,阿冷撐不住了。”
沿着海邊走,比走密林穿山洞實在是好走無數倍,夙素並未用全力,卻也不再藏拙,反正藏也藏不住。幾個人的輕功都很好,桑暖之前說要十幾個時辰才能繞過去的路程,在幾人急趕慢趕之下,僅用了八個時辰,天色擦黑的時候,回到了海盜窩。
他們走到海灘的時候,瞭望臺上的人就已經看到他們,前去通報了。他們剛趕到桑暖的醫舍前,易當家便已經得到了消息迎了上來,身旁還跟着同樣一臉擔憂的項二爺。
看到他們回來,卻未見易滸的身影,易當家面色陰冷,急道:“阿滸呢?”
夙素有些惱火,難道他都看不見桑冷和桑暖這一身狼狽,幾乎暈厥的樣子嗎?!
因爲易當家是衝着葉冽問的,桑暖也在易當家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掙開了葉冽的手,往後退了幾步,葉冽此刻也只能迎上前去,解釋道:“我們進去找的當晚就迷了路,這兩天一直在密林裡找出路,一路上並沒有找到滸哥。”
易當家腳下踉蹌,臉色也是一白,這時,項二爺總算看出了點異狀,問道:“阿冷這是怎麼了?”
“我們在林子裡遇到一大羣蟾蜍,桑冷和桑暖都中毒了。”
聽到這句話,易當家像是被當頭大了一棒似的,衝到桑冷麪前,看到這剩下的唯一一個兒子也昏迷不醒面無人色,易當家慌忙叫道:“快把他送進藥舍裡去!”易當家身後的兩個男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扶着桑冷進了醫舍。
“桑暖,無論如何,你一定要醫好阿冷,聽到沒有?!”
桑暖本就虛弱的身體又晃了兩下,夙素都以爲她要暈倒了,卻見她挺直了腰背穩住身形,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進了醫舍。
這人怎麼當爹的,阿暖是他唯一的女兒啊!而且阿暖也中了毒了,夙素擔心桑暖,懶得理會易當家,也想跟進去幫忙,忽然一隻手臂橫在他面前,“兇手呢?你不是說,三天之內會找到兇手嗎?找不出來,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她不想理會人家,人家卻不想放過她,此刻,易當家需要一個人來出氣,而這個人,目前看來就是倒黴的夙素。
話音還沒落下,他竟還伸手抓住夙素的肩膀,夙素正要閃身躲開,厲陽忽然出手,一把隔開了易當家的手,易當家虎目圓睜,又要出招。
夙素想說點什麼化解這無謂的爭鬥,只聽到那熟悉的淡漠嗓音再次響起,聽得夙素心一抖,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易當家,我說過,她,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