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中驟然跳出陌生人,司家的護衛有片刻的手忙腳亂。都沒有想到這是堯王殿下的軍隊範圍之內,也能出來劫道的。
而他們主要保護的人是司秋芸,洛逸等人很快就從馬車裡找出兩個人。一個五花大綁,是小霞。另一個大綁五花,是奶孃。
他們把奶孃丟到一旁,給小霞鬆綁。司秋芸懊惱到恨不能去死,顫聲中帶恨:“這是個能洗清我的奸細,把她奪回來!”
負責護衛的人有見識,小聲道:“姑娘想想吧,咱們把個確鑿無誤的奸細帶回京,豈不是罪名就此成立。不如……”
司秋芸一點即透,雖然很想把小霞千刀萬剮,但即刻道:“別追,讓他們走!”
“哪裡走!”
喊殺聲出來,人聲中,又有人高叫:“殿下在此!”
司秋芸伏在馬車裡,只覺得苦膽水從頭流到腳,又從腳流向頭。打了多久,她不敢看。幾時停下來的,司秋芸恍惚中也不曾知道。
當車簾打起,冷冽嗓音傳入耳中時,司秋芸才膽戰心驚的擡起頭。
堯王樑未聲比冰寒:“司秋芸,你果然帶的是奸細!”
“殿下,我是愛您的,我太愛您了,我纔過來看您,殿下,我不知道她是奸細,與我無關啊……”
司秋芸瘋了一樣的對着樑未撲過去,樑未後退一步,磨劍擋上來,把司秋芸攔在車裡。
司秋芸大哭大鬧起來。
她不是認爲自己有理,而是滿腔的委屈和事情的嚴重性,讓她失去理智。
小霞雖不是她從京裡帶出來的人,但“奸細”這兩個字,足可以把鎮國公也連累。
礪刀來回話:“殿下,有幾個人逃跑了,裡面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們捨命護着。”
樑未眯起眼,他雖不知道是洛國的殿下,但衛奪城能出沒,想來別的尊貴人物也願意來走走。
哪有功夫聽司秋芸哭泣,樑未吩咐來前就安排好的一隊人:“把司姑娘護送回京,着沿途州縣好生的招待!”
碧杏雖不認字,也沒有大的見識,但常在宅門之中,略懂一些心機。同坐一個車裡的她眼前一黑,倒下來差點砸中司秋芸。
什麼叫好生的招待?
分明是好生的看管。
姑娘這模樣回京去,只怕在宮裡失寵,也家裡也失寵。姑娘嫁不到好人家,沒有好前程,做爲丫頭的碧杏,前程也等於完了。
不顧主僕的求饒,樑未帶馬追擊。押送的人把奶孃重新拎上車,拿出不客氣的口吻,讓司家的人這就啓程,殿下多一會兒也不想再看到司家。
車裡,一路上哭聲不絕。
……
大夏天的,悶在帳篷裡不好過,但是殷若不敢出門,仰面只是想着心事。
司秋芸在的時候,只想到一鼓作氣的把休書拿到手,罵負心漢的話,現在回想一下,像是忒狠些,忒難聽些,忒……。讓人聽不下去。
殿下要是算賬,可怎麼辦?
殷若時而怒氣沖天,與殿下拼了。時而可憐兮兮,她不是殿下的對手。
她千辛萬苦的弄來司姑娘,殿下略施小計,司姑娘就乖乖回去。
怎麼辦?
殷若全無主意。
耳邊,還有蒼蠅蚊子嗡嗡嗡。
白天,帳簾子高打起來,蘭行等人的話一遞一句的進來。
“黑施三爺,出來出來,膽量放大些,殿下不在家。”
殷若拿起一把芭蕉扇扔出去,青鸞小跑着撿回來,預備少東家等下再扔。
“哈哈哈,黑施三爺,你是個笨蛋。昨天我們說殿下不在家,不在吧?前天我們說殿下不在家,不在吧?哈哈哈,出來涼快會兒吧,你幾時這般膽子小?”
蘭行等人接着嘲笑。
風。
從帳簾子外面進來,稍稍的一絲也很珍貴。
更看見帳篷外面的綠樹蔭,好大一片,扎人眼睛。
殷若有些心動,這心動接着昨天的,接着前天的,接着殿下不在的這幾天的心動,就大動起來。
她就出去吹吹風,又能如何?看見殿下,再進來就是。
嗯。
只要不走遠,及時跑回來就成。
殷若先伸個腦袋出去,左右看看,沒有殿下。大着膽子走上一步,再走上一步。
“殿下來了!”果煙怪叫。
“哇!”
殷若叫一聲,一跳縮回帳篷。
“哈哈哈……”小廝們捧腹大笑。
殷若七竅生煙的出去,對着蘭行就是一巴掌,不管打中打不中,下一巴掌打果煙。
小廝們散開來,繼續一人一句的取笑殷若“小膽子鬼,老鼠的膽子”。
殷若追着他們一通亂打,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擡頭一看,堯王殿下帶着滿身的汗水,熠熠放光而來。
汗珠子在日光下面,個個都閃亮。
殷若一轉身子,以最快的速度縮回帳篷,再也沒有出來過。
樑未又好氣又好笑,要不是等着和將軍開軍事會議,一準兒這就算賬去。
他大步進帳篷,讓孟良固等人進來,說附近有洛國奸細的話。
一說就到晚上,樑未想起來,讓人請殷若來一起用飯,順便的也好報個仇。
青鸞來了:“少東家身子不快。”但是滿面的笑,一看就是假話。
樑未卻變了面色,他想到在北市時,黑施三不願意見金胡而生病,後來問明原因,大熱的天,熱身子浸涼井水,險些把小病送了。
他的黑施三,在生病上是有犯案先例的。
殿下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回去吧,你們單獨用飯。對她說,今天晚上我沒功夫見她。”
這話裡的體貼,是個人也能聽出來,青鸞也好,將軍們也好,心照不宣的笑笑。
晚上會議結束以後,樑未獨坐沉思。
回來的路上,還曾想過怎麼“欺負”回來。但是“生病”的話,讓樑未不敢逼迫殷若。
一直被動的被“欺負”,又不是殿下風格。樑未提起筆,決定把這樁親事做個了斷。
第二天上午,殷若收到磨劍轉交的……休書。殷若熱淚盈眶過後,發現沒有當事人的姓名,也沒有殿下的印章。
她主動的來見樑未,小心翼翼的討好他:“殿下,這上面沒寫休誰,也沒有寫是誰休人。”
樑未眼皮子都不擡,把她一通的數落:“死心眼子,我本想既然有聖旨,我也就將就了,不然你讓休了另嫁,口水能淹沒你。好吧,你不理我,反而恨上我……”
殷若陪笑:“我沒有,我不敢。”
“我答應給你休書,就給你。但是我答應沒有用。聖旨由宮中發出,你得跟我回京去,問過皇上,他同意休你,我再蓋印。”
說到這裡,樑未掀一掀眼皮,雙目炯炯有神:“你敢去嗎?要是你不敢,我一個人回京去,等皇上同意,我再回來給你蓋印。”
殷若面色一白,她還真的不敢去。
傳開來她不嫁殿下,卻要休書,軍營裡私下的談論早就傳到她耳中。都說皇家顏面讓她丟盡,都說皇上不會答應,只會要她小命。
進京又進宮去,殷若手足冰冷起來。
“不敢就算了吧,我去年沒回京,今年我要回京過年,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吧。”
樑未的說話聲裡,聽着也滿滿的嘲諷。
殷若垂下頭:“這裡工事已修成,兵將也齊全,不知殿下幾時回來?”
“是啊,這裡防禦已有,其實我不回來也成。”樑未尋思着:“如果我不再回來,我重寫一張休書,蓋上印,讓人捎帶給你。可好?”
殷若怎麼聽怎麼不靠譜,這張對殿下無關緊要的休書,卻是她的終身大事。
萬一,捎帶的人毀了、髒了、弄丟了,再求殿下寫一張難上加難。到時候,民女見殿下可不容易。殷若可還記得金絲的遭遇,花上幾十萬兩銀子,最後落得對着殿下的正廳寶座行禮,殿下的衣角也沒有見。
殷若咬咬牙:“我去,請殿下帶我回京。”
望着她離開的身影,樑未悄悄的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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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決定開家自己喜愛的公司。仔近來在做開業籌備,從沒有做過,籌備期長而佔時間。而這兩年的寫作,總在迷霧之中。仔盡力掙扎,不如不掙扎。
這本書,由收入轉爲愛好。爲喜歡,而寫完。親愛的們,見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