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大把的銀票在作怪

如果不是殷若和堯王樑未早有約定,篤定吐露真話以後,殿下一準兒不要自己——誰會讓耍了,還能喜歡這個人?

她還真的讓蘭行的話嚇倒。

嗯嗯啊啊的附合聲中,殷若又後怕上來。她慶幸自己抓住機會,與殿下及時約定。否則的話,讓蘭行的話說中,等殿下說出來帶自己回京,又得解開一個難題。

蘭行說完以後,就去侍候車陽睡覺。車陽等人的馬上帶着帳篷,並且都保持老行伍的習慣,馬匹關在客棧馬圈裡,必要的東西也沒有解下馬鞍。

他們勻出一個帳篷給殷若青鸞,馬大和牛二輪流守夜,是不用帳篷的人。

睡下來有蚊子但也有風,不算太大的騷擾,但殷若睏意全無。

她本來以爲賜婚聖旨的風波,只限於丹城和北市。尋找來的援手:嶽掌櫃、毛掌櫃、花掌櫃的聲明幫忙壓制金家,殷若也只當成一般的進取心。

褚七惡毒的咬住銀三指使這句不放,等於給殷若一記悶棒,悶的她天昏地暗中,看的更遠,望的更遙。

丹城有紅花。

風水福地難怪別人覬覦。

殷若有預感,解決樊城的事情,下一個大集市離北市就更遠,但人更繁多,想法也會更多。

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蘭行說的殿下相中以後,會給前程,這句話倒好對付。

殷若在樊城二話不說大打出手,一是樊城一霸褚七不可能置身事外,二來黑施三是個無拘無束的無賴,倘若做事穩如泰山,人人看得順眼,豈不是讓殿下起疑心?

三來,殷少東家收拾褚七的心,在祖父定下來按計劃出行樊城的時候,就有。

現在看來收拾的沒有錯,禇七早早找好銀三當替罪羊,殷若對付他稱得上冤有頭債有主。

蘭行打的嬉笑顏開,卻還是說“不規矩手段”,這正中殷若下懷。等她一路行來,不規矩到底,讓殿下邊訓斥邊生氣黑施三粗野難改,自然也就不會打帶走黑施三的主意。

蘭行說的話,在殷若心裡震盪良久。

不規矩?

確實殿下辦事相對規矩。

他殺陳趙兩家霹靂難避,但殺人以前一條條證據羅列清晰。不像殷若揪住褚七不放,憑的是殷家的判斷和直覺。

那就繼續這樣吧,讓蘭行屢屢惋惜,車陽將軍不滿增加,殿下麼,擺一擺手:“黑施三就在北市呆着吧。”

他飄然回京,殷若必然恭送。

近天明的時候,殷若睡去,等贖金的“強盜”有的是鐘點,她用過早飯,又美美的補眠到中午,大家換個地方,等待褚家消息。

……

夏天的日光熾烈,也沒有讓褚七奶奶心頭的冷顫消失。

呆若木雞坐着的她,一面不住的出着汗,一面在心裡如渡冰原。

偶然她起身時,捏着一塊帕子的手指向地面,狀若瘋狂的高叫:“找!不把七爺找回來,你們都別想好!”

“是是!”

在她的話以後,就有兩個管事知趣的溜出去。樊城衙門安置的是個捕頭,開始坐立不安。

捕頭試着勸勸:“七奶奶,冷靜,這會兒應該冷靜……”

“好啊。來人,把張捕頭的老婆孩子抓起來,我好跟着他學冷靜。”褚七奶奶怒張的眸子剜向張捕頭。

“是是!”

還真有人答應。

張捕頭面色發白的攔住就要出去的兩個管事,就差跪下來:“別別,我也爲七爺着急不是嗎?”

“呵!”

褚七奶奶怒極反笑,陰陽怪氣地道:“你着急?怎麼不去找!”

張捕頭苦笑:“好奶奶,我的七祖宗,昨天夜裡追的人回來,說是伏牛山的強盜。我樊城的衙役不多,我得先守好這個集市。咱們這裡有錢的人不少,萬一繼七爺之後又讓搶走兩個,我的官丟了,再來一個鐵面無私,可不會像我一樣對七爺和你好。”

話剛說到這裡,外面匆匆進來兩個人。一個強壯的大漢半抱半扶一個半老頭子,老頭子身穿上好綢袍,腰帶上有一塊玉,帽子上有一塊玉,日光一照閃人眼睛。

張捕頭迎上去:“姜老太爺,您怎麼來了?”

“我付你錢,你寸步不離的保護我,我聽到窗戶下面有人說話,要搶我的妾,搶我妾頭上的明珠……。”姜老太爺說的上氣不接下氣。

“您聽錯了,那是陣風。”張捕頭拿出耐心。

姜老太爺固執地道:“一早聽到的是陣風,剛剛聽到的是人話。”

“老太爺,從一早您對我報案足有五回,每一回都是窗戶下面颳風,您耳朵不好聽錯了。沒有人搶你的妾……”張捕頭忍着氣。

“啊,你也要搶我的妾,”

姜老太爺確實耳背,張口就罵:“姓張的,我每年來這裡買稀罕貨物,從沒有虧待你,好酒好菜好銀子的對你,原來你也相中我的妾,我告訴你,我的妾才十六歲,你還是不是人吶,你多大年紀了,你自己說?”

張捕頭咬牙:“我三十有二,比老太爺您小上二十歲。”

“你老了,十六歲的姑娘你配不上……你還沒有錢,你有錢我可以算你年青二十歲,你有萬貫家財嗎?”

“沒有。”張捕頭低頭認錯的模樣。

姜老太爺滿意過,繼續同他要求:“禇七爺都能讓劫走,這集市裡個個都是賊,你得跟着我,我有錢,我有好多的妾,我的命比你要緊……”

褚七奶奶滿心憂愁的人,也讓煩的忍氣吞聲。

姜老太爺是褚家的大主顧,褚七奶奶也只能聽着。

這位老太爺正鬧着,外面有人跑進來:“七奶奶,有信送來。”

姜老太爺雙眼一閉往後就倒,嘴卻不閉上,痰喘的嗓子扯風箱般的嘶啞:“強盜來了,保護好我的妾……”

扶他的護院唯唯諾諾:“有張捕頭在,他是衙門的人,老太爺您放寬心……”

好不容易哄的老太爺睜開眼,見到張捕頭冷凝的面容,和褚七奶奶哆嗦的身子。

一張紙在七奶奶手裡,一個手指頭在張捕頭手裡,上面的戒指眼熟到一認就清楚,那是褚七手中常戴的戒指。

姜老太爺一聲不吭,徹底的暈過去。

耳邊沒有人再煩,但是再煩呢,褚七奶奶也聽不到,她抖動紙箋,眼淚很想奪眶而出,卻又讓悲痛壓住。

抽口氣兒……再抽一口……噎的踩住雞脖子般細時,悠長的一聲哭浩浩蕩蕩的出來。

“嗚……七爺……你死的好慘啊……”

張捕頭知道她誤會,他剛看過信,伏牛山的強盜要贖金,還沒有殺人。

但是沒有勸,勸也勸不醒,也沒有心情勸解。

自從張捕頭到任,搶劫的事情出來過,但剛提出收銀子就送手指頭的事情,他頭一回。

心情沉重的對外面走,繼知道伏牛山強盜出沒後,已經往最近的縣城要求增援,現在打算再去寫封公文,寫嚴重些,多求些人手。

“你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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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七奶奶哭着不忘記盯着他,縱身一躍,把張捕頭手臂掐的死死的,大罵道:“你不管我家了,你想讓七爺死?你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東西,每年你收的錢都有賬目,七爺要是有個好歹,我和你拼了!”

張捕頭鬆一口氣:“七奶奶還記得七爺沒死就好,你放開我,我去請援兵,你籌銀子。”

褚七奶奶打個寒噤,銀子?放開張捕頭再看一眼紙箋,她淚如雨下:“家裡沒有這麼多的錢,這些黑心的強盜……。”

張捕頭走出客廳,背後是七奶奶的狂叫聲:“大管事,掌櫃的呢,都給我回來,咱們還個價錢,還價錢!”

張捕頭搖頭,強盜還會和你還價錢嗎?做生意做暈了頭。

……

“還價錢?”

殷若對着禇家送來的珠寶和回信笑了笑。

信是車陽送給她,小車將軍就在面前。殷若不用走路,就可以和他說話。

她笑的眯着眼,悠然而又自得:“再砍兩根手指送去,另外讓褚家送些止血的藥,否則的話,今天也砍,明天也砍,還沒查明白,褚七死了可不太好。”

車陽古怪的把她自得的神色收入眼中,不管怎麼想,也不敢認定黑施三有嗜殺的性子。

但是這自得,又從哪裡出來呢?

車陽本來就要說的話,這就變得更爲重要。他在殷若兩步以外坐下來,打算好好談談。

“施三,咱們是公差,不是真的強盜,可以動刑,卻不能拿砍人當樂子。”

ωwш¤тт kǎn¤¢○ 他循循的道。

殷若微微一樂,她也是頭回辦這種事。但褚七張嘴閉嘴的污衊她,她不應該很滿意此時的局面嗎?

她不應該報下私仇嗎?

再說,砍是個好方法。

手指一個方向:“車大老爺你有地圖嗎?”

車陽險些跳起來,這壞小子,又想坑人了?悶聲道:“別叫我大老爺,你可以叫我……”

忽然想到她是個姑娘,這稱號一時倒定不下來。讓她叫哥哥的話,男女有別不能亂套這個近乎。

殷若聳聳肩頭,根本不理會車陽怎麼想。壞笑下:“車大將軍,”

車陽板起臉:“好好說話行嗎?”

殷若嘿嘿:“車小將軍,”

車陽無奈:“成,這下子行了。你要說什麼?”

“你看那裡,不到兩天的路就是縣城,也就是說咱們最遲後天要把這事情水落石出,找到褚家暗藏的倉庫,滿滿當當的那個。不然的話,縣城裡援兵一到,咱們裝不成強盜是小事情。褚七倒打一耙說咱們驚擾集市,你擔還是我擔?”

車陽哼上一聲:“你也知道驚擾集市?你也知道擾民了?”

“擾的也是刁民。”

殷若想也不想的道。

車陽意味深長的對她瞅瞅,暗想你不就是個刁民中的刁民。

在喜歡黑施三以前和以後,貴族少年都對黑施三一驚又一乍,不知道怎麼區分她的爲人才好。

殷若對車陽的眼光裝看不到,侃侃而談:“所以一定要砍,砍到褚家以後老實爲止。”

“我怎麼總覺得你還有別的意思,你頭回到北市,不聲不響的和金家有仇。這禇家,也是你的仇人?”

車陽嘀咕:“你年紀小小的,心眼兒裡怎麼裝得下這麼多的仇人?”

殷若把回信和小包袱的珠寶往車陽手裡一塞,從草地上起來就走,邊走邊道:“這差使是我當,就應該聽我的。不過車大老爺、車大將軍發話,我哪能不聽?罷了罷了,把褚七送回衙門去吧,你就看吧,不到十天半個月,他不喊冤自己是良民,再反咬你一口,讓你灰頭土臉的回京,我就不姓施!”

車陽臉變綠色。

十七歲的堯王殿下出京當差,存着光耀的心思,車陽又何嘗不是?

把差使辦砸,傳回京裡惹人恥笑,回到北市也讓曲瑜等人笑話。

他憋氣道:“施三別使性子,再回來商議商議。”

殷若很好說話的回來坐下,一本正經地道:“我是個草民,您是個官兒,酒樓上打砸有小車將軍吧?砍褚七時是小車將軍發的話吧?已經脫不開身,現在只能你我齊心,趕緊拿下樊城的案子。”

車陽氣結:“你我齊心?還是隻聽你一個人的?”

打砸酒樓的時候,提前說過嗎?

都打起來了,職責是保護黑施三的車陽哪能不上?現在倒成他的把柄握在黑施三手裡,這小子心可真黑吶。

“都行,我又不介意。”

殷若煞有介事。

車陽讓氣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青着臉點點頭。他想不到除去點頭以外,他還能做些什麼。

褚七的慘叫聲響起來,接着快馬又到樊城。送信的人矇頭蓋臉,遠遠拋下來:“給褚家!”

打馬就走。

集市上的商人聞訊後,嚇的鑽被窩瑟瑟發抖的人大把大把。張捕頭不管在當面還是背後,無時無刻不在罵聲裡。

都說他玩忽職守,樊城已變成強盜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張捕頭顧不上聽,也顧不上安撫,他忙着趕到褚家,七奶奶也不和他拼命了,哭的倒在地上,眼前是一對手指頭。

“賣貨,賣出去,七爺的命要緊,他還能經得起砍幾刀?”

褚七奶奶悲悲切切中,慌不擇路的吩咐。

又撕心裂肺的叫:“止血的藥這就送過去,七爺要是沒有命,你們全跟着去吧……”

褚家忙活起來,大開倉庫肆意拋售,但是問題來了,伏牛山的強盜守在集市外面,誰這個時候有心情炫富,大部分的客商都不敢要。

敢要的客商又沒有太多的銀錢。

褚七奶奶一家一家的懇求,到晚上也沒有籌到贖金的三分之一。

有人在集市裡打聽消息,殷若收到以後,心裡別提有多煎熬。這麼好的機會,偏偏事先沒有想到備下幾個人。

可見少東家需要歷練並不虛假,考慮的還是不夠周到。

實在沒有好的主意,吃晚飯的時候,殷若對車陽客氣的小心翼翼,獻上一大把的殷勤。

車陽驚嚇之中,小心翼翼的防備她。

殷勤獻完,晚飯吃完,殷若把小車將軍約到一旁談話,結結巴巴地道:“我帶的錢足夠。”

車陽奇怪地道:“這種地方你不用有良心,你算公差,費用可以開銷。你出我出,都一樣。”

殷若痛苦的發現,豪門子弟想不到別人的疾苦,特別是黑施三的心情。

她只能明說了。

“呃,小車將軍,你在我心中比月亮還要美,你俊的令人髮指……”

車陽怒道:“你會用成語嗎?”

“呃,看的書不多,你將就着聽吧,意思不壞。”

車陽倒抽涼氣:“將就不來,你說什麼事情?”

“你看看我,帶着大把的銀票。你看看我,在北市雖有鋪面,卻沒有貨物。你看看褚家賤賣,一兩銀子的貨物賣半兩銀子,還可以更低……。”

車陽冷笑:“那不是讓你逼的?”

殷若據理力爭:“你也有份啊。”

但是車陽聽懂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黑施三要是個小子,他一準兒揍他一頓,直到他求饒說不當無賴爲止。

豈有此理,當着差呢,她還不忘記趁火打劫。車陽愈發的懂了,難怪她拿褚七當仇人對待,原來是帶的大把銀票在作怪。

------題外話------

無賴黑施三:痛苦啊,看到買不到,可怎麼辦?

謝謝票票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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