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瞭然大師吃了爲何無事?”
相較於即墨蓮的簡單聞聞,瞭然大師直接吃下應該作用更直接纔是。
這一點不僅是陌玉的疑惑,也是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即墨蓮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緩慢起身,她抱着赤炎貂,腳步輕靈,須臾,立於烏雲蓮身邊。
就連夜色都掩不住那水眸下的光亮,而當那一束帶着嘲諷的目光落於烏雲蓮身上時,烏雲蓮條件反射地別過臉去。
“烏雲蓮,你覺着這是爲何?”
烏雲蓮當然不能回答,且莫說她口中此刻正塞着草葉樹葉,便是真的能開口,想來以烏雲蓮如此心思惡毒之人,她定願意讓旁人一輩子帶着這疑惑。
果不其然,雖然狼狽不堪,身體癱軟在地上,烏雲蓮依舊高高昂起頭,那層溫和有禮的假面早已被撕開,此刻的烏雲蓮不似真人的面上淨是猙獰得意。
其實,有時候即墨蓮也有無聊的惡趣味,她喜歡看她極度厭惡的人一點點的失了囂張的資本,最後失神,乃至失了活下去的欲,望。
即墨蓮蹲下身體,含笑的眸子直直望進烏雲蓮滿含恨意的眼中,在她既恨又得意的視線中,即墨蓮緩緩開口:“既然你不願說,那麼,我便替你給大家解釋一番。”
根本不相信即墨蓮的臉,即便這煞王妃再聰明,她也不是無所不知的。
然,那種扭曲的得意卻在即墨蓮開口之時碎裂開來。
即墨蓮幽幽說道:“這人哪,不管是出生高貴,令人豔羨,或是出生貧寒,衣食不足,只要被稱作是人,那他便有欲,望,當然,這慾望不僅包括了名利,當然也包括了對感情,對心中無法言喻的渴望,而有了這種種心動,人就容易被這種東西影響。”
說到此處,即墨蓮也不得不感嘆烏雲蓮的聰明:“你知道除了宵,我對任何東西都沒有感覺,是以,你在木屋裡演了一場活春,宮,目的便是讓我想起宵,繼而被身體欲,望所控制,不過,你不知道的是,除了宵在我面前,其餘的任何試圖引起我反應的事皆讓我厭惡。”
烏雲蓮臉微微變了色,她卻強自鎮定。
“大家想知道爲何我師父沒有被影響嗎?”即墨蓮視線掃過一衆人,最後落於赫連宵身上。
赫連宵勾脣,卻不言語。
“難道是瞭然大師對任何事都沒有欲,望?”陌玉問。
出家人四大皆空,想來也是這個原因。
即墨蓮前面鋪設了一大圈,目的想必也是一目瞭然。
本以爲答案便是這個,即墨蓮卻飄飄搖頭,她突然展顏,清美的小臉上是一陣溫暖的笑意,即墨蓮道:“其實我說錯了,師傅他也被影響了。”
這話一落,衆人齊齊擡頭,目光集中在即墨蓮身上,而如風更是快速往瞭然的房間跑去,生怕瞭然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畢竟如風也算是剛剛事情的參與者,他知道烏雲蓮的惡毒心思。
還未推開門,即墨蓮即刻阻止道:“如風,回來。”
手堪堪停在木門上,如風差異地回頭,卻見即墨蓮嘴角揚起的弧度越發的深刻了,如風雖不明白具體爲何,卻也知道王妃是真的高興。
如風轉身,大步回來,動作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這足以證明他對即墨蓮的信任。
“師傅是人,當然也有心思,至於出家人四大皆空這事,世人大多誤會了,所謂四大皆空並不是指空了酒、色、財、氣,四大而是指氣、水、土、火,他們所言的是世上一切皆是空虛,跟人的渴望沒有多大關係,否則,那些僧人難道就每日傀儡一般過日子?”
出家人也有活下去的信念,便是求生欲,那也是欲,望。
“可是,我們並未發覺瞭然大師被影響啊?”陌玉還有有些不明白。
即墨蓮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畫面,她笑道:“你們的確是沒發現,不過我覺着如風應該知道。”
隨着即墨蓮的視線,衆人又滿含期待地看着如風,直讓如風心驚膽戰,如風苦笑:“王妃,屬下不知。”
王妃應該知道自己不聰明,這麼大的疑惑怎麼能拋向自己呢?
也不打算多爲難如風,即墨蓮乾脆說道:“師傅當然也被影響,不過師傅心思單純,即便烏雲蓮想,她也支配不了師傅,因爲師傅的所有渴望只有那一個,點心。”
“既然今日的點心是如風做的,那麼如風該知道你的點心少了多少吧?”
衆人被這出乎意料的答案震的呆愣當場,便是沒什麼情緒的暗衛也均抽了抽嘴角。
原來了然大師是被催動着去偷吃點心了。
如風瞭然,旋身去了廚房,而後將盛放點心的籃子提了出來,面上有些古怪,即墨蓮見此,皺眉:“難道師傅沒吃?”
或者這藥只對自己有用?
如風沒做聲,而是將籃子放在赫連宵身旁的桌上,一把掀開遮蓋住籃子的布,當衆人目光放在籃子裡時,面上顯得有些古怪,而後不知誰開的頭,衆人鬨堂大笑。
就連即墨蓮懷中的赤炎貂也從她懷中躍了下來,落於地上,上躥下跳。
即墨蓮目光所及之處,這籃子一片空蕩蕩,如風特意做的足夠平日的瞭然吃三日的點心一塊不剩。
如此,也足以可見了然對點心的渴望程度。
沒人理會的赤炎貂怒了,顧不得腿瘸,忍着疼痛,摒棄心中的害怕,赤炎貂小小身體一蹬,以赫連宵的腿爲支撐點,跳上了四角小桌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籃子,赤炎貂吱吱吱的一陣跳腳。
太過分了,明明說好分它一點的,爲何連渣子都不給它留點?
由於太過氣憤,赤炎貂一時忘了這是半空,小小身體快速轉動,而後腳下一個懸空,整個身體如球一般滾落在地上,赤炎貂還算聰明,知道落地的時候要將自己的頭部護住,如此,場面就更好笑了。
小身體縮成了小球狀,滾動的速度就快了些,等它莫名停下時,覺着身旁有些不對勁,赤炎貂小心翼翼地擡頭,滴溜溜的小眼到處瞧着,當目光落於身旁這個阻止了它繼續滾動的‘東西’上時,赤炎貂再也忍不住。
爆發了!
吱吱吱——
別懷疑,這是赤炎貂揚着自己的爪子在教訓人。
那個被教訓的當然是阻止了赤炎貂滾動的,對赤炎貂來說是個龐然大物的東西——烏雲蓮。
都是你這壞女人,下那什麼藥,讓瞭然那和尚中了招,吃了所有點心。
它的點心哪!
遇到即墨蓮一行人之前,赤炎貂有一大愛好——生肉。
它自己當然不會烤,只能吃生肉。
其實遇到即墨蓮之後它知道熟肉更好吃。
而此刻它有兩大愛好——藥丸跟點心。
如今,這兩大愛好中的其中一個生生被眼前這壞女人給剝奪了,赤炎貂怎能不怒?
不管是人或是貂,只要怒火攻心,便容易失去理智。
渾身痠痛,加上沒了點心,一時間,赤炎貂怒火覆蓋了整個腦子,它難得將對赫連宵的害怕扔到腦後,一門心思地要尋仇。
赤炎貂小眼在烏雲蓮面上巡視着,裡面不懷好意。
烏雲蓮嗚嗚的卻說不出話來,不過那可惡的眼神卻充分表明了她對赤炎貂的不屑。
若說之前的赤炎貂已算是怒火中燒,那麼,現在它便是怒意滔天了。
想也不想,赤炎貂一爪子拍向烏雲蓮的美麗小臉上,當然,拍過來的時候還不忘將自己肉掌中間的尖利倒鉤爪子伸出來。
如此一爪子下去,烏雲蓮面上生生多了四條血痕。
嗚嗚——
烏雲蓮最引起爲傲的面容如此毀於一旦。
地上的烏雲蓮掙扎的越發厲害了,她齎恨的目光似乎能將赤炎貂削成一片片。
赤炎貂厭惡地甩開爪子上的血紅,它同樣不悅地回瞪着烏雲蓮。
吱吱吱——
你以爲你是赫連宵啊?本小貂纔不怕你。
烏雲蓮往赤炎貂面前費力蠕動着,她此刻手不能動,但她依舊能壓死這小畜生。
都被人踩在塵埃裡,你還有那麼大的心思,不知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赤炎貂爪子高高揚起,眼看着又要在烏雲蓮另一邊面上留下一道專屬於它的印記。
瞳孔倏地放大,似乎要凸出來一般,她心神劇烈,然,就在赤炎貂爪子劃破暖陽,碰觸到她那張臉時,即墨蓮輕聲阻止道:“赤炎貂,停下。”
不是心軟,而是因爲米芙兒,若將這具身體毀掉,米芙兒很可能會改變主意。
赤炎貂有些不甘心,還是縮回爪子,當然,縮回之前,他還很‘不小心’地自烏雲蓮肩頭劃過。
咕嚕咕嚕,烏雲蓮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古怪難聽的口申口今聲,如此時候,哪裡還有剛見時的云然飄逸仙女樣。
好好懲治了一番烏雲蓮,赤炎貂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更疼了,似乎剛剛那一摔讓原本的傷勢更重了。
它討好地又往即墨蓮走去,卻在剛走兩步時,耳邊聞到赫連宵那一聲特有的冷哼聲。
“去將爪子洗乾淨。”赫連宵聲音倒是聽不出息怒來。
那爪子碰了那噁心的女人,還想往他家娘子身邊走去,赫連宵怎麼允許?
赤炎貂垂頭喪氣地扭了扭小身體,而後快速離開。
在赤炎貂離開不久,木門又被敲響,卻是暗衛領着四長老過來了。
進了院子,四長老眉頭急不可查地皺了皺。
雖然目不能視,鼻子卻比常人要靈敏,他能聞出這裡除了即墨蓮外,還有一個女子,而且那女子身上有濃郁的鐵鏽味。
能讓煞王跟煞王妃勞師動衆的,此女非巫女莫屬。
至於事情緣由爲何,四長老嘆口氣,恐怕不是他能置喙的。
四長老目光落在即墨蓮所在的方向,他問:“不知煞王妃讓我過來所爲何事?”
沒有直接回答四長老的問題,即墨蓮反而問:“四長老,你覺着烏雲蓮這副皮囊如何?”
並不明白即墨蓮的意思,四長老只能回答:“請恕我不能回答。”
四長老目不能視,當然無法回答即墨蓮的問題。
即墨蓮點頭,也不覺着自己的問題是多餘的,而後又問:“聽聞這巫族有一處禁地,是每一屆巫女成爲巫女之前必須要經歷過的。不知此事可屬實?”
四長老一滯,而後笑道:“煞王妃果然神通廣大,不過之所以被稱作是禁地,便是告知族人,那裡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那已經成爲巫女了,她可否還能再進一次?”
“這個——”四長老有些猶豫:“這倒是從未有過的,或許能,也或許不能。”
禁地雖屬於巫族,卻不歸巫族族長,巫女,以及長老三方權利的任何一方管,那裡似乎自古便被稱之爲禁地,無人敢進去,凡是巫女之外進過的,至今還未曾有人出來,而那些巫女自禁地出來後,便會忘記在禁地的一切,是以,那裡是讓人又懼又怕的存在。
“不知煞王妃提及此處是何意?”四長老輕聲問。
“四長老早已言明會替本王妃找到一個媒介,將米芙兒的魂魄引出來,如今可有辦法了?”
四長老搖頭:“巫女的能力便是長老有時也無法阻止的,況且,上一任巫女是用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似乎早已預料到四長老會如此說,即墨蓮並未失望或是生氣,她走回赫連宵身邊,坐下,半靠着赫連宵,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四長老,問:“不知四長老將我們引來這巫族到底意欲何爲?”
這句話明明是輕飄飄的,可落在一衆人中間猶如一道驚雷,瞬間炸響了平靜的湖面,就連攬着自家娘子的赫連宵也是一頓,而後紅眸半眯着。
即墨蓮這話讓四長老好笑,而他也的確笑了出來:“煞王妃說笑了。”
那口氣,就像在表示對一個無知孩童胡鬧的無奈,帶着淺淺的委屈。
“那四長老不妨說說你何時能找出引出米芙兒的方法?”即墨蓮無視所有人的驚詫,依舊緊追不捨地問。
“這——”四長老眉頭蹙了蹙,試探着開口:“煞王妃可否再給我幾日時間,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可急。”
“那過幾日是不是就到了該送宵給那什麼蠱王進食的時間了?”這話裡滿是譏嘲。
四長老眸子猛地睜大,放大的瞳孔被一層濃霧遮住,完全覆蓋住那雙眸子裡的真正情緒。
“哎,宵,我其實真的挺想見見四長老的真是面目的。”即墨蓮又轉開話題,她任性地向赫連宵提出自己的要求來。
“煞王妃,你什麼意思?”便是淡然如四長老,被即墨蓮這東一句西一句的閒扯似的試探也弄得有了脾氣,他不悅地問。
“本王妃沒什麼意思。”即墨蓮仔細端詳着四長老的面色,良久這才笑道:“四長老爲何如此激動,我不過是說說罷了,其實,我知道你沒有易容,這張臉就是你本來的模樣,本王妃不過是開個小玩笑,還望四長老別生氣。”
四長老的面色依舊未見好轉,他口氣生硬地說道:“希望煞王妃不要再提及此事,我雖是殘缺,卻依舊是個人,也有心傷的時候,煞王妃不是個以揭去別人傷疤爲樂的人。”
這一番話既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又堵住了即墨蓮以後的話。
如此伶牙俐齒的四長老倒是少見。
“本王妃能否再給四長老幾日時間這不是本王妃可以決定的,不過本王妃可以確定的是若是幾日後米芙兒未出來,那麼,你巫族定然不會如此刻一般平靜,畢竟宵脾氣不好,若是時間久了,本王妃怕宵在這巫族呆的煩了,會對你們族人帶來不好的結果。”這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我儘量。”剛剛那犀利的模樣瞬間隱藏,四長老又是那個溫潤可親的人。
“如此,本王妃便先謝過四長老了。”即墨蓮笑望着門口,接着說道:“既然四長老在這,那麼,接下來的事還望四長老能幫我們見證一番。”
話尾還在半空飄蕩着,敞開的木門外來了一羣人,領頭的是今日才見過的巫族族長,以及他身後那個米芙兒的母親春琴。
族長米盛立於門口,視線掃過院中的人,最後不悅地定在即墨蓮身上。
“巫女代表我巫族之神,是神者,你們竟敢對巫女不敬,別以爲是蠱王的食物,本族長便不敢拿你們試問。”下午被下了面子的事一直讓米盛耿耿於懷,沒想到反擊的好機會這麼快有有了。
自他離開後便着人在這院子周圍埋下了眼線,隨時注意這院中的動靜,剛剛有人來報,巫女被抓了,雖然他對巫女烏雲蓮沒什麼好感,可到底也是巫族的人,他作爲一族之主,當然要給族人一個交代。
米盛身後跟着數十名年輕力壯的男子,這些人面容兇狠,望着赫連宵幾人充滿敵意。
即墨蓮目光在這數十人面上略過,最後停在一人身上,指了指那人,說道:“你出來。”
那男子眼神索瑟,剛剛發生的事他雖不清楚具體原因,卻也知道是巫女先惹出來的事,男子站着未動。
即墨蓮身後的如風卻是眼神幽冷,他身影略動,再回來時,那男子已經被仍在烏雲蓮身上,男子與烏雲蓮正是面貼着面。
當男子看見烏雲蓮那已經慘目忍睹的臉時,頓時一聲大叫。且手忙腳亂地就要起身,無奈。
兩人對視的一剎那,烏雲蓮沒錯過男子眼中的厭惡,這讓烏雲蓮想起了如風的話,她心一冷,果然,這些男子看上的都是她那張臉,一種瘋狂的憤恨在腦中開始發酵,烏雲蓮擡頭,張嘴,狠狠咬在男子的脖子上。
“啊——”男子大叫,一邊試圖退開烏雲蓮。
有時候,女人的力量也是難以估計的,無論他如何掙扎,烏雲蓮的嘴都像是釘在他的脖子上,如何也拔不下去。
“撒嘴,賤,人!”男子一拳狠狠擊向烏雲蓮的面上。
疼痛讓她不自覺撒嘴。
男子趁機抱着脖子,跳了起來。
他氣喘吁吁地走到族長面前,指着烏雲蓮就叫道:“族長,都是這賤,人,不,都是巫女,我親眼所見,巫女使了手段,試圖對付客人,卻反被客人制住,巫女她,她的行爲實在是讓身爲族人的我心中羞愧。”
巫族女子體內有蠱蟲,固然受男子追捧,地位超然,然,這些女子卻需要靠男子的陽,精才能讓蠱蟲生長迅速,尤其是巫女,是以,巫族的男女地位有些微妙又尷尬,一時也說不準到底是男子地位高些,還是女子更能諸事。
而這男子是公認的巫族勇者,當然,是指在牀上,是巫族女子最想選擇的對象,也是男子最想請教的對象,是以,他的話在族人面前還是有些許作用的。
這裡未提到的是巫族人的作風方面。
從米芙兒到烏雲蓮,乃至一般的巫族女子,皆是離不開男子的,而整個族內除了族長的女人只能屬於族長之外,其餘的女子皆可以隨意選擇男子,男子亦然,在他們的意識裡,沒有所謂的守節一說。
是以,也可以這麼說,巫族是個yin亂之地,這也是爲何巫族人很多長相類似的原因,除了族長的女,人外,其餘女子大多不知她的孩子父親是誰。
若說之前兩方無法分出個對錯來,那麼男子這麼一說,便是身爲族長也不得不做出決定,他冷冷瞪了那男子一眼,在即墨蓮輕嘲的目光下,硬着頭皮說道:“如此,既然巫女有錯在先,而如今她又受到了懲罰,可否讓本族長將人帶回去?”
沒了巫女,不管是蠱王或是神者,皆會發怒。
“族長且慢。”在米盛招手,要讓人將烏雲蓮擡回去時,即墨蓮開口阻止。
米盛雙眼厲色一閃而過,話說的有些僵硬:“這麼說,客人是不想平和地解決問題了?”
即墨蓮搖頭:“當然不是,只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要問這位夫人。”
即墨蓮看向春琴,不等別人拒絕,即墨蓮明知故問道:“這位夫人可是米芙兒的孃親?”
提及米芙兒,就像是有人在她面上抽了一巴掌,米芙兒甘願獻出巫女的身份以及生生世世的輪迴,這在巫族歷史上還是頭一遭,是要遭族人唾棄的,憑藉着自己的手段,春琴一生順遂,自己美好的一生卻被一向引以爲傲的女兒給劃上重重一筆,春琴心中自然是怨恨米芙兒的。
春琴不安地看向族長,白日裡,因爲對即墨蓮等人的氣憤,族長一時失了平日的冷靜,這才很容易被她影響,如今族長早已回過神來,她擔心族長會聯想到之前的事,既然對她失望。
她已經沒了女兒,斷然不能失去族長的寵愛。
春琴眼含晶瑩,明明已是近四十的人了,卻依舊能將十幾歲妙齡女子的那種水靈靈的小模樣模仿的恰到好處,且不讓人反感。
果然,族長的眼神明顯轉暗,他望着春琴的神色也是欲,望戰勝了理智。
一邊的即墨蓮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當然,沒覺着好看的便是一旁被請做見證的四長老了,四長老提醒族長:“你們可想知道煞王妃要問何問題?”
一句話打斷了族長跟春琴兩人之間的旖旎氣氛,族長清了清嗓子,問:“不知客人要問內人何事?”
“當然,問族長也是一樣的。”即墨蓮問:“不知你們對米芙兒復活這件事有何看法?”
一上來,即墨蓮又扔出一個炸彈。
巫族衆人一陣驚呼,就連四長老都不禁挑高了眉,前後這麼一想,他便明白了即墨蓮在他剛過來時問那問題的原因了。
原來如此,四長老點頭,而後勾脣,這煞王妃倒真是個聰明的。
“什麼?客人是說我的女兒還能活過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春琴,若是不知道的人,定要以爲她眼中的狂喜是因爲女兒了。
即墨蓮將嘲諷掩藏在清淡後面,而後點頭:“這還要各位的幫忙了。”
他們初來乍到,禁地一事她又不確定,是以,她需要巫族的人幫忙。
“客人但說無妨。”族長點頭。
“本王妃也不妨跟你們言明,米芙兒之所以會復活,並不是在本王妃的身體內,而是她。”即墨蓮指了指地上的烏雲蓮。
“客人的意思是說讓我的米芙兒魂魄進入巫女的身體裡?”族長問。
“是。”即墨蓮很肯定:“烏雲蓮是巫女,米芙兒原本也是巫女,想來控制烏雲蓮這具身體應該很容易,而且,這禁地是巫女必經之路,若是米芙兒再經過一次禁地,那麼出來她便由會成爲真正的巫女。”
即墨蓮這話裡的誘惑力不可謂不大。
按即墨蓮所言,若是米芙兒魂魄改爲進烏雲蓮的身體,那麼她很可能會再次成爲讓他們榮耀的巫女,若是留在即墨蓮體內,以即墨蓮的強勢,米芙兒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永不見天日。
想到此處,族長還是有擔憂:“若按客人所言,那麼客人也必須要進禁地才行。”
“正是如此。”
“那客人又是否知道除了巫女之外,凡是進了禁地的,便沒有再出現的可能。”族長又說。
“這一點四長老剛剛也解釋過。”即墨蓮看向四長老。
族長這纔將目光放在四長老身上,有些古怪:“不知四長老的意思?”
是同意還是拒絕。
如此,便是有四長老決定是否同意即墨蓮的建議了。
原來即墨蓮的目的在此,讓他只能答應。
他必須答應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烏雲蓮已經失了做巫女的榮耀,不管烏雲蓮的真正面目如何?至少在衆人眼中她一向是仙女模樣,如今仙女被踩在腳下,如此女子作爲巫女便是對神者跟蠱王的懲罰,這第二便是,米芙兒身後有族長,族人對族長或是尊敬,或是討好,他們都想米芙兒復活。
如此境況下,四長老能說一個‘不’字嗎?
而他若是點頭,那之後的所有責任便是他一人承擔,畢竟作爲長老,而且是族中唯一能測古預今的人,他的話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衆目睽睽下,四長老說道:“也不是不能進,不過前提是我也需要進去。”
四長老這麼一說,衆人神色頓時放鬆下來,既然四長老說了,那米芙兒巫女再活的可能性基本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了。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春琴了,她臉上的笑容總算延伸至眼底。
即墨蓮斂目暗想,你高興的是否太早了?
米芙兒若是再出現,你巫族的清淨怕是到頭了。
不管即墨蓮如何想,那麼春琴卻着急的問:“長老,那,那我女兒何時才能回來?”
四長老笑容疏離,他淡淡回道:“總不會是今日。”
“今日已經很晚,大家定是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而且煞王妃的身體也需要休息好了才能進禁地。”
四長老一句話,衆人一致點頭。
“那客人好好休息,本族長就先行離開。”這還是米盛第一次對即墨蓮幾人好言好語。
即墨蓮無聲點頭。
如此,在族長的帶領下,這些人又浩浩蕩蕩的離開。
院中依舊剩下赫連宵幾人以及四長老,加上早已無人理會的烏雲蓮。
“煞王妃,你這是在逼迫我啊!”沒有別人,四長老也不用再端着架子,而是直接說道。
即墨蓮好笑:“爲何是本王妃逼你,而不是因爲你私藏?”
“我不明白煞王妃的意思。”四長老皺眉。
“你也別否認了,這裡若是還有一個地方能讓本王妃將米芙兒引出來,那就只有禁地了,爲何四長老一直未提及?”
“我不過是不確定,禁地畢竟不同於別的地方,若是因此而讓煞王妃有三長兩短,到時煞王定然不會放過我全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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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四長老還是很瞭解他們一行人的。
“本王妃還想知道的是四長老對我跟米芙兒的未來可否有預測?”
都說四長老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去將來,即墨蓮倒是不怎麼相信,不過試一試也無不可。
卻未料即墨蓮話的話讓四長老直接搖頭:“請恕我無能,我早已說過,關於煞王及煞王妃,我那種一片迷霧,你們的將來——不可預測。”
“如此也好,起碼我跟宵不能擔心被別人知道我們的將來。”即墨蓮看起來很認真的說道。
四長老一陣失笑。
“多謝四長老跑了這一趟。”即墨蓮說完,手指一彈,一粒藥丸快速飛進四長老口中,在他驚訝的張口時,口中的藥丸順勢而下。
“煞王妃?”四長老聲音滿是疑惑。
“放心,本王妃不過是發覺你的身體空虛的厲害,若是以你這副身軀,明日進了禁地,怕是撐不了多久。”即墨蓮淡聲解釋道。
“如此,多謝煞王妃了。”四長老點頭。
而後在赫連宵的示意下,暗衛提起四長老快速離開。
四長老離開後,一直面色沉靜的赫連宵這才問:“娘子,你是不是發現什麼異常?”
“關於四長老的?”即墨蓮反問。
“是。”
即墨蓮神色飄遠,話中也是不確定:“自我見着這四長老,一直到進巫族之前,我都覺着他是個心地善良,心思簡單的人,畢竟他或多或少也幫過我們。”
“這麼說,這人真有問題?”陌玉接口。
即墨蓮搖頭:“也不是,我只是感覺有些奇怪,特別是進了這巫族之後。”
“剛剛我之所以那麼問,也不過是試探一番,而四長老的反應很平常,是一般人應該有的應答,我看不出什麼來,或許是我多想了。”半晌,即墨蓮這麼說道。
也可能是進了巫族之後,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即墨蓮這麼想着的時候,緊靠着她的赫連宵突然說道:“他們出去的時候四人,回來只有兩人,經過黑暗叢林,經過同城,還有宇文家放出來的毒霧,他皆無事。”
赫連宵一連串的提醒讓衆人齊齊振奮了,是啊,一個眼睛不能視物,且毫無內力的人竟然能經過重重危險,安全抵達巫族,這本身就是讓人疑惑的事,
大概是太過放心,所以衆人根本就未考慮過這一點。
如此說來,這四長老更是讓人懷疑。
“宵的直覺一向很準,你也覺着四長老奇怪?”即墨蓮回頭問赫連宵。
赫連宵凝視着即墨蓮半晌,這才搖頭,回了句:“沒感覺。”
赫連宵的回答讓衆人又是一陣失望,如風這會兒說道:“王爺,王妃,屬下去探探?”
即墨蓮直接拒絕:“不用。”
她跟宵都察覺不出,那如風去了也定然是白跑一趟,還可能打草驚蛇。
不再多談,赫連宵直接抱起即墨蓮,起身,進了屋,即墨蓮慌忙攬住赫連宵的脖頸,一邊吩咐其餘人:“你們都去休息。”
“至於這巫女,如風,在她周圍點上一圈火,要赤炎貂的火。”
雖然烏雲蓮已經被制住,不過難保她會不會有後手,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當然不能節外生枝,蠱蟲不怕什麼即墨蓮不知,但她知道蟲類定然都怕火,尤其是赤炎貂吐出來的火。
“是。”如風照辦。
回到房間,赫連宵直接將人抱在離牀挺遠的軟榻上,抱緊懷中的人,拍着她的背,說道:“睡覺。”
“宵,爲何不去榻上睡?”
赫連宵有些怪異地問:“你想去?”
看着那依舊整齊的牀,即墨蓮就有些納悶:“爲何不能睡在上面?”
赫連宵紅眸深了深,而後單手一拍,真的是輕輕的拍,轟隆一聲巨響,牀轟然倒塌。
即墨蓮抽了抽嘴角,果然,剛進房間的時候她還在納悶,以宵的性子,自己點了他的穴道離開,他應該毀了這房間纔是,之前看這完好無損的房間,她還在疑惑,難道宵的自控力便好?
此刻這成了碎片的牀榻活生生的告訴即墨蓮,你家煞王那衝動的性子一點沒變。
“宵,你爲何只毀了牀?”
“別的地方弄亂,你沒法睡覺。”
是了,在這裡,他們沒那麼多房間可以選擇。
多可愛的宵啊,發脾氣時還記得要給他家娘子留個軟榻睡,覺。
將臉靠近赫連宵的胸口,即墨蓮憋着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赫連宵冷哼一聲:“別得意了,等你的身體完全好了,今日這懲罰一併算。”
即墨蓮身體保持着聳動的姿勢僵住,她怎麼就能得意忘形呢?赫連宵在這方面可是很小氣的,自己點了他,他怎會忘記?
“可是,宵,你也點過我好多次。”即墨蓮試圖跟他講道理。
然,跟煞王講道理,那無異於海底撈月,天上摘星,根本就是不可能。
“娘子,爲夫不介意到時一起算算。”
是啊,一起算算之後,她起碼一月別見人了。
“不,不用了。”即墨蓮訕笑道。
“放心,爲夫到時會給你留口氣的。”即墨蓮那驚怕的模樣讓赫連宵心情稍微好了點,他‘仁慈’地說道。
“宵,大夫說孩子生下來前要節制。”又在找藉口。
赫連宵稍齊的臉色又開始發黑:“娘子,這藉口你已經用過幾次了,無效。”
“宵,我們這樣會帶壞寶寶的。”即墨蓮從善如流地又想了一個。
“無礙,他多學學也好,省的到時跟爲夫一般,後悔不已。”
赫連宵對洞房才吃到他家娘子一直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