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心,同兒他已經前往六部,相信不久,各位大人便會過來。”李明麗安撫道。
當着所有朝臣的面,若是赫連宵不想下半輩子生活在逃亡中,他便不敢再朝臣面前殺了赫連崢。
這話一出,赫連崢鬆了口氣,他感激地看向李明麗:“還是皇后想的周到。”
繼而轉向赫連宵,赫連崢面色不再驚懼,而是維持着往常的威嚴:“孽子,朕這些日子對你是千般萬般的隱忍,卻是未想到你竟然會想要殺朕,朕心痛至極,之前對你的三番四次容忍也算是對傾妃有所交代,是以,赫連宵,今日朕看你如何向衆臣交代。”
赫連宵好笑:“本王從未稀罕過你的容忍,在上一回本王就說過了,你我父子情斷,不,其實你對本王根本就是無情,正如本王對你的一般,你不過是看在本王的能力跟母親的面上,自以爲的千般忍耐,赫連崢,這種自欺欺人的把戲也只有你自己纔會玩的不亦樂乎。”
“赫連宵,你還是人嗎?當日朕對你如何你就感覺不到?”赫連崢心中想着的赫連宵毫不猶豫的拆穿,這讓他面子再一次丟光。
“若是真的對本王有愛護之心,便不會在本王剛生下幾日便給本王安排了一個煞星的惡名,弒父殺兄?赫連崢,本王入了這京都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要知曉母親的家鄉,另外一個,便是殺了你赫連一家,你不是讓術士斷言,本王滿身的煞氣嗎?本王就用你父子的鮮血洗去這一身的戾氣。”
直到此刻,赫連崢才恍然所覺,莫說六部,便是天下人,都未曾在赫連宵心裡佔據哪怕一絲一毫的地位。
“你若是殺了朕,天下人不會放過你的。”
“有本事他們就來,來一個,本王殺一個,來一對,本王便殺一雙。”赫連宵毫不在意。
“你,若是被天下人唾棄,你跟即墨蓮都別想安穩地過完下半輩子,你們不怕旁人的眼光跟職責,你有想過你們以後的孩子嗎?難道你覺得這些都該是他們該承受的?”赫連崢腦筋急轉,抓住一點,開始語無倫次地說道。
他跟即墨蓮的孩子?
這倒是赫連宵從未想過的,若是有一個跟即墨蓮一樣的女兒,也很好,赫連宵暗紅雙眸中星光點點,然而,思及赫連崢的話,他斂目,他經歷過別人的怒罵侮辱,不想自己的孩子同樣經歷。
突然,旁邊的柔軟細滑的手握住他微微泛涼的雙手,擡眸,便看到即墨蓮安撫的目光:“不怕,我有辦法。”
即墨蓮是何人?她如何能讓自己的孩子以後受苦?
既然她說無事,那便無事,赫連宵放下心來。
眼見着自己的計策失敗,赫連崢氣急敗壞地看向即墨蓮,眼底閃過陰狠的光芒,他指控道:“你騙朕,你便是鬼手吧?”
上一回的試探被這丫頭躲了過去,他一直未將這事放在心上,現在想來,是自己太大意了,也是這丫頭太能裝,竟然可以用自己的命來賭。他赫連崢籌謀一生,卻被一個丫頭片子耍了。
“皇上心底不是早就懷疑了?”
“好,好,不愧是即墨端那老狐狸的女兒,論心計,果然是無人能及。”赫連崢不甘心,他死也不能讓底下這兩人好過,赫連崢看向自己這三子,惡意地說道:“宵兒,這丫頭竟然連朕都騙得過,你如此單純,可別上了她的當,這是朕作爲父親對你的忠告。”
若是赫連宵跟赫連崢一般的多疑,此刻這一番話定然會在兩人之間埋下一個隱患,然,赫連宵卻連看都不看赫連崢一眼,只是定定看着緊靠着自己的人兒,話裡滿是肯定:“即便是她騙我,我也甘願。”
獎賞地踮起腳尖,在赫連宵脣上點了一下,即墨蓮眉眼彎成了月牙狀,她說道:“我不會騙你。”
“我知道。”
自己的挑撥又失效。
赫連崢這一幅小人行徑讓即墨蓮厭惡,她清冷地說道:“好了,皇上,你也別拖延時間了,我保證等會兒一定會讓你看一場好戲的。”
赫連崢看着即墨蓮滿懷惡意的眼睛,心下一陣恐慌。
約莫一炷香後,赫連同按着李明麗的指示,帶着衆位大人快步趕回皇宮,御書房外,血流成河,處處橫屍,無一活人,從來都是泛着龍檀香的御書房早已被血腥覆蓋,濃郁的味道讓人作嘔。
衆人心中暗叫不好,赫連同看着周遭的慘劇,心情頓時好了,這一切都應該是赫連宵那傢伙乾的,在所有大人面前,赫連宵此次必死無疑。
“衆位大人,趕緊進去吧,本殿擔心父皇他——”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點頭,這可是大赫皇室的醜聞,衆人心中都不住地顫抖。
進了御書房,當所有人看清眼前的一切時,不由驚呼出聲,其中,嗓門最大的就屬赫連同。
只見李明麗手持匕首,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匕首刺入赫連崢的腹部。
赫連同眼底滿是不可置信:“母后?你殺了父皇?”
這一聲驚天喊叫驚醒了李明麗,她看着眼前的場景,一愣,不可抑制地往後跌去,嘴裡解釋道:“不是本宮,不是本宮,你們看着本宮幹什麼?不是本宮。”
李明麗凌厲的雙眸掃向御書房內的所有人,卻在即墨蓮身上停頓了下來,她喊道:“是你,一定是你這死丫頭,本宮不會殺了皇上的,本宮怎麼可能殺了呢?”
她雖然恨赫連崢,可不愛又哪來的恨?即便替兒子奪了皇位,她也從未先想過要赫連崢死。
一定是那個即墨蓮的丫頭使得妖術,她當時不過是看着那丫頭,只有便是腦子昏沉,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當李明麗指着即墨蓮時,在一衆人當中的即墨端憋不住了,他上前一步,說道:“皇后娘娘,我等是親眼看見你將匕首刺進皇上腹中,以微臣之見,還是儘快宣太醫吧。”
這話讓所有人渾身一凜,瞬間回神,衆人又是一陣驚慌。
很快,最負盛名的徐太醫在衆人的擁簇下進了御書房,當看着龍座上那人時,心下一涼,手探上那人的脈搏,徐太醫只覺眼前一片漆黑。
“徐太醫,父皇如何了?”赫連同趕緊問。
徐太醫掃向衆人,說了句:“皇上駕崩了!”
“皇上!”接着便是一陣哀嚎聲,衆人齊齊跪下,頭磕的砰砰作響,一些終於赫連崢的,甚至已經老淚縱橫。
他們跟了赫連崢幾十年,一直知曉皇上身體康健,怎麼一下子就沒了呢。
即墨端上前一步,問:“徐太醫,刺中皇上的不過是把小匕首,不該致命啊。”
他是武將,對於致命的位置跟武器都有基本常識,刺中赫連崢的不過半寸長,而且看樣子也未刺中腹部要害。
徐太醫有些躊躇,見所有人都望着他,徐太醫嘆了口氣,說道:“刺中皇上的匕首上有毒,是那種見血封侯的毒藥,在下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這話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李明麗身上,李明麗維持了二十幾年的端莊雍容不復存在,她拼命搖頭,反駁道:“不是本宮,本宮不會殺了皇上的。”
刑部尚書上前一步,說道:“皇后娘娘,我等都是親眼看見的,您還是從實招來吧。”
刑部尚書郭成是個正直之輩,做事從來不會徇私枉法,這也是赫連崢最看重他的一點,郭成面色微凝。
“大膽,母后說未殺父皇那便未殺。”赫連同緊張地反駁,在他眼中,李明麗向來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即便是父皇,面對母后時,有時也是敬重的很,何況赫連同自小便在李明麗的教導下長大,在他的意識裡,李明麗就是他頭頂的那片天空,若是這片天空倒塌,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皇后娘娘作爲我大赫國母,當着我們的面將匕首刺進皇上體內,又怎能說自己無辜?”郭成厲聲說道。
“郭成,你什麼意思?母后有哪裡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污衊母后。”赫連同面色漲紅。
“請太子恕罪。”郭成跪地,看向目睹整件事的赫連宵跟即墨蓮,問:“王爺,即墨小姐,你們目睹了全過程,還二位將剛剛發生的一切告知微臣。”
赫連宵這次倒是極爲配合,他狀似思考片刻,這才緩緩道來:“皇后帶人過來,說是要護駕,還指控我們刺殺皇上,我們反駁,皇上亦不信,皇后便大怒,她在剛來之時,已經在空氣中下了藥,所有人都無力倒下,皇后用所有人的命要挾皇上殺了本王,拒絕,這些人全被殺光。”
郭成突然問:“不是煞王爲何會來皇宮?”
他剛剛查探一番,皇上沒有宣召煞王進宮。
赫連宵跟即墨蓮相視一眼,見即墨蓮點頭,這才說道:“皇上說是有話要對本王說,不能讓旁人知曉,本王不知皇后是如何曉得的。”
“王爺可有憑證?”郭成犀利地問。
“徐公公,你說呢?”赫連宵看向一旁一直暗自垂淚的徐公公,挑眉問。
被點到名,徐公公瘦小,略微佝僂的身軀一僵,擦了擦眼淚,徐公公說道:“皇上卻是暗地招煞王過來的,老奴可以作證。”
徐公公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他的話值得相信。
衆人暗暗點頭。
見形勢非常不利,赫連同叫道:“赫連宵,你住口,哼,是你想殺父皇的,本殿這才找來各位大人做個見證。”
“誰告訴你本王要殺皇上的?”
“當然是母后。”赫連同這句話脫口而出。
衆人看着三人對峙的場面,終於恍然,原來是皇后見皇上召見煞王,心下擔憂這對父子感情日意漸濃,轉而動了廢太子的心思,這才趕緊過來,而後見人家父子和睦,一時想到自己兒子,心中不忿,索性殺了皇上,沒有留下遺詔的大赫,便只能讓太子登基。
這裡當然還有問題。
郭成又問:“煞王,您的武功極高,爲何不阻止皇后?”
“因爲廖家的陷害,本王早已失了武功。”赫連宵面無表情地說道。
即墨蓮好笑,斂下眼眉,心底暗暗豎起大拇指,原來赫連宵也是演技派啊。
這件事早已驚動整個大赫,衆位大臣點頭,表示理解。
“能否請徐太醫幫煞王把個脈?”郭成依舊不放過一絲疑惑。
赫連宵點頭,徐太子戰戰噤噤地上前,執起赫連宵的手,片刻後,放下,這纔回道:“王爺的確沒有絲毫內力。”
“微臣還有一事不明,望煞王能替微臣解憂。”
“說。”
“若是皇后娘娘恨你王爺您,她爲何不直接殺了你,而是攻擊皇上?”
赫連宵紅眸一冷,他冷笑道:“這件事你應該去問皇后吧,本王跟她不熟。”
赫連宵這麼一說,衆人心下齊齊一顫,他們怎麼忘了這煞王可是暴躁狠辣的,能一次性回答這麼多問題也算是給了他們這些人面子了。
在以上的一問一答的時間內,李明麗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靜,她知道自己是小看了赫連宵跟他身旁的女子,這女子不僅會醫術,甚至還會妖法,他們此刻定然已經補好了所有漏洞,再多說也無用,她懊惱的是這女子的妖法竟然讓她竟然短暫的失去理智,這一局,她輸了,不過,最後的誰輸誰贏仍然猶未可知。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帶着詢問看向自己,李明麗起身,理了理鳳袍,看了看龍座上早已無了聲息的人,勾脣,而後看向赫連宵跟即墨蓮兩人,只說了句:“你們不過是暫時贏了而已。”
李明麗用眼神阻止了想要出來說話的自家哥哥李秋冬,也就是李明麗的哥哥暗自握拳,只能後退。
李明麗走向赫連同,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只問了句:“同兒,母后說過的話你可記住了?”
“母后?”赫連同心下驚慌一片。
“回答母后。”李明麗厲聲問。
“兒臣記住了。”赫連同低頭,囁嚅道。
“如此便好。”李明麗擡手覆上赫連同的頭上,安慰地拍了拍,而後低聲在赫連同耳邊說道:“回去仔細琢磨一下母后上回給你的那張紙。”
“是。”赫連同眼眶泛紅。
終究是有些心軟,李明麗一改往日的嚴厲,嘆了口氣,說道:“相信母后,母后會沒事的。”
這滿含慈愛的話讓赫連同的淚水終於忍不住,順頰淌了下來。
“母后,兒臣等你回來。”
點點頭。
李明麗掃視一眼衆臣,高雅美麗的面上依舊一片雍容,她淡聲說道:“諸位大人,本宮是無辜的,這一點,本宮總有一日會證明。”
話落,在所有人的目視下,一步步出了御書房,轉了彎,腳下不緊不慢,衆人一看那方向。
是天牢。
不管真實情況如何,此刻至少有人爲此事負責。
那刑部尚書郭成是個愚忠的,有時過於固執,這件事聽來算是說得過去,可仔細想來,其中又有不少漏洞,他還想繼續說下去,旁邊一人趕緊拉住他,朝他搖頭。
說到底這也是皇家的事,他們作爲下屬,摻和進來定然得不到好處,況且,煞王是誰啊?雖然武功盡失,可那也還有名聲在外,若想安穩地隨着下面必將到來的改朝換代而活下去,就得認識到何時該聰明,何時又該裝糊塗。
郭成甩掉那人的手,徑自出列,跪地:“王爺,屬下還有疑問。”
這話一出,剩餘所有人均倒吸一口冷氣,剛剛煞王的表情已經是不耐煩了,這郭成竟然敢觸虎鬚,這不是找死嗎?
思及此,所有人都幾乎在同一時間遠離郭成一小步,試圖無聲地告訴煞王,他們其實跟郭成毫無關係。
即墨蓮倒是有了興趣。
以往她也曾讀過不少野史,裡面講過郭成這種忠心有餘,變通不足的人,這種人往往做一件事便會堅持到底,同樣,這樣的人若是遇不到一個好君主,便永無出頭之日。能做到刑部尚書,她不得不承認赫連崢還是有幾分看人的本事的。
即墨蓮卻恰恰對這種人有了興趣。
似乎看出了即墨蓮突然而來的對郭成的注視,赫連宵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不得不說,這郭成倒真是個不怕死的,他面色有些僵硬,卻依舊跪地,堅持說:“還請煞王回答微臣的問題。”
赫連宵的目中無人同樣讓還陷入悲痛中的赫連同怒目而視,他嘲諷地說道:“難道煞王是怕大家發現其實我母后是無辜的嗎?”
赫連宵向來不愛解釋,只是冷冷掃了一眼赫連同。
即墨蓮卻是受不住了,她不能接受旁人對赫連宵哪怕一絲一毫的質疑:“太子這話就好笑了,難道你自己的雙目看不清事實,殿下也在懷中其他人的眼睛嗎?皇后自己將匕首刺進皇上的腹中,這可是衆目睽睽的,而皇后既然自己進了天牢,那便表示她已經準備好將要接受應得的懲罰。”
“你一個小小庶女,憑什麼質疑本殿的話。”赫連同怒斥。
作爲太子,不管是看在皇上面上,還是看在李家面上,誰見了他不是禮讓三分,莫說是爭鋒相對,便是說話都得事先斟酌幾分,這病癆鬼倒好,竟然當着文武朝臣的面跟他嗆聲,簡直不知死活。
笨蛋赫連同大概忘了一句話,彼之草芥,我之珍寶。
赫連宵紅眸半眯,腳下一動,下一刻已經立於赫連同面前,雙手擒住赫連同暗黃錦袍衣襟,而後狠狠一推,赫連同不由自主後退一大步,若不是後面有人擋住,赫連同定然會摔個四腳朝天。
赫連宵低低說道:“記住,她不是你能置喙的。”
這還是衆人第一次見着煞王維護一個女子,頓時,所有人看向即墨蓮的面色都複雜不已,特別是即墨端,心底不是是憂還是喜。
喜的是終於有人如此的愛惜自己這個命苦的女兒,憂的是這種疼愛又能持續多久,皇家向來無情,更何況是這位傳聞冷血無情的煞王。
不管他人如何想,承受不住的是那個當事人之一的赫連同,被赫連宵這麼沒面子的一推,以赫連同那個愚蠢的性子,哪裡受得了。
不過一個庶女。
等等,庶女?
赫連同突然想起剛剛母后還提醒的話,此庶女非比庶女,以及上一句,右不及左,是不是說的是右相不如左相,右相的女兒比不得左相女兒。
赫連同從來漿糊似的腦袋被赫連宵這麼一推倒是推開了竅,完全理解了李明麗的意思。右相不過一介文臣,即便身後跟着這麼幾人,那也成不了什麼事,而左相則不痛,很得赫連崢的信任,且即墨端手握重兵,也帶出來不少的少年將軍,若是即墨端振臂一呼,那些人戰場上殺過敵的武將們還不一呼百應,況且,跟即墨端交好的還有夏家。
如此的話,豈不能動搖整個大赫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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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看向一臉蒼白的即墨蓮,這左相女兒且不說是個病癆鬼,她已經在王府住了那麼久,早已是殘花敗柳,如此女子怎配得上他太子側妃。
然,思及母后幾乎從未出過錯,這回定然有她的用意,大不了以後再弄死她。如此想着,赫連同豁然開朗,他收起剛剛還怒不可遏的表情,萬分愧疚地看向即墨蓮,說道:“大小姐請原諒,本殿剛剛是着急了,這才冒犯了小姐。”
一看赫連同轉動的小眼中滿是算計,即墨蓮轉頭,懶得看此人一眼。
這種不懷好意的探視同樣讓赫連宵討厭,他還未離開的身體又倏地轉了回來,不等他一掌拍向赫連同,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了赫連宵的手。
即墨端擋住了赫連宵的攻勢,勸導:“王爺,太子,請息怒,如今皇上屍骨未寒,還請二位能讓皇上安心離開。”
這話一落,衆臣心底一陣唏噓,這就是皇家。
皇上屍首還在上面晾着,下首兒子們已經鬥了起來,不知九泉之下的皇上會不會心寒哪,生了那麼多兒子,卻一個都不靠譜。
本想無視即墨端的阻擋,赫連宵卻在即墨蓮一聲呼喚中停止了所有動作。
衆人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這就是那個誰的仗也不買的煞王?難道是他們眼睛花了?
若是下巴能掉,此刻衆臣早已彎腰撿起滿地的下巴了。
最先回過神的依舊是即墨端,他問面色很奇怪的徐公公:“公公,敢問皇上之前是否留下過遺召?”
這話倒是讓所有人都凝神起來。
被點名的徐公公身體一抖,搖頭:“奴才不知,皇上他,並未跟奴才講過。”
這邊話音還未落,御書房外另一陣尖細的叫喊聲傳來:“奴才有事稟報。”
衆人紛紛往後看去,之間一個小太監手中高舉着一個明黃錦稠,高聲喊道:“奴才有事稟告。”
見過小太監手中東西的朝臣紛紛後退,有的已經跪了下來,三呼萬歲。
不錯,小太監手中高舉着的是一道遺詔。
“朕以親王之資入繼大統,獲奉宗廟二十五年,深惟享國久長,累朝未有,尚體至懷,恐意外發生,朕特立此詔,茲有三子赫連宵,胸懷寬廣,性格沉穩,由其繼承大統,定能讓大赫長久安康,用欽未命,詔告天下,鹹使聞之。”
小太監的話剛落,不管信與不信,大都跪下,喊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中,赫連同猶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他驟然大叫:“不可能,不可能,本殿是太子,要繼承皇位的也該是本殿,假的,一定是假的。”
赫連同上來就要搶奪那小太監手中的遺詔。
跟赫連同有同樣疑惑的不在少數,就連當事人赫連宵也不禁挑眉,他不認爲赫連崢會有先見之明,而且還讓自己繼承大統。
跟即墨蓮相視一眼,兩人眼底均是無法掩飾的訝異。
赫連同指着那小太監說道:“說,你是誰?本殿以前從未在宮裡見過你,你一定是受了別人的指示,是不是?”
赫連同就差未指名道姓地說對方便是赫連宵。
那小太監冷笑:“太子未免太看得起奴才了,奴才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幸得先皇看重,將遺詔交予奴才手中,先皇擔心的恰是如今這種情形,若是太子跟諸位大人不相信的話,可以過來驗明真僞。”
那小太監說的不卑不亢,底下衆人倒是相信了大半,當然,也有除外的。
赫連同依舊蒼白着;臉喊道:“本殿不相信,拿過來。”
那小太監未動,而是看着所有人,建議:“衆位大人,你們不妨都來看看,這是否是皇上的字跡,還有皇上的玉璽跟皇上的私章。”
這話一落,衆人齊齊擡首,依舊以即墨端爲首,衆人三兩人未一組,紛紛上前,仔細端詳那份遺詔。
無論是筆法,還是語氣,以及玉璽,當然,還有赫連崢的私章,均是準確無誤。
經過所有人的肯定,衆臣又齊齊跪地,祝賀新皇。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宵面上絲毫不見喜悅,他冷聲說道:“本王不是你們的皇上。”
赫連宵厭惡大赫,厭惡大赫的皇室,更厭惡大赫皇帝,想讓他做皇帝,這些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皇上?!”
無視所有人的目光,赫連宵牽着即墨蓮的手,越過一衆跪地之人,往外走。
“皇上?!”又是一陣叫喊。
“閉嘴。”回答他們的是赫連宵不耐煩的兩個字。
衆人面面相覷,最後,將目光定在即墨端身上。
新皇上最在乎的是即墨蓮,作爲即墨蓮的父親,即墨端最有權力說話,看着一種期盼的視線,即墨端苦笑一聲,誰有知道他這個父親的苦悶呢!
“好了,還是讓先皇先安息了吧。”
喪鐘響起,舉國哀悼,自聞訃日爲始,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樂祭祀百日,停嫁娶官一百日、軍民一月。
舉國的哀悼卻未影響到最該哀傷的煞王府內。
回到王府,兩人一路上安靜行走,煞王府還是一如既往的靜幽,即墨蓮終於開口:“這件事很奇怪。”
“的確。”
赫連宵從未想過做這一國皇帝,更別提讓人弄出個假的遺詔來。
而以赫連崢對皇位的迷戀程度來說,若是可能,他巴不得能得永生,永爲大赫皇上,哪會早早立下遺詔來,況且,就赫連崢多疑的性格,除非確定赫連宵沒有絲毫攻擊性,並且是完全臣服於他,赫連崢纔有可能立下這份遺囑好。
整件事透着古怪。
即墨蓮蹙緊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她笑道:“晚上我們去問問便知。”
“好。”兩人相視一笑,這件事暫且放下。
進了正廳,已經被兩人遺忘的陌玉正往外看來,見着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赫連宵揚眉:“你還有何事?”
沒配出解藥,赫連宵給不了他好臉色。
知曉赫連宵的性格,陌玉也不生氣,甚至臉上都如往常一般,他看向即墨蓮,有些愧疚:“這些是我做的藥丸,每三日服用一粒,可將你的毒發時間延長。
即墨蓮接過那一包裹的藥,說道:”多謝。“
陌玉跟她非親非故,卻已經幫過她好幾回,這救命之恩,她總會報答。
”難道就沒有別的解法?“赫連宵心下有些着急。
這話倒讓陌玉搖頭:”不,紫炎草這裡沒有,有一個地方卻是不少,我正打算過去看看。“
”哪裡?“赫連宵面上罕見的出現急色。
”南悅“
”那個女尊國?“即墨蓮問。
這幾日京都大街算是傳遍了,位於大赫難免的女尊國南悅竟然打破了多年的平靜,進攻大赫,而且理由頗爲可笑。
說是大赫跟南悅相接的邊郡郡守搶了南悅護國將軍的一個夫侍,龍陽之好在這個大陸也不少見,然,搶了別國的男子,這還是頭一回。
人家那大將軍怒極,請求女皇讓她領兵,將那郡守老巢給端了,搶回自己的夫侍。
因爲邊境常年無事,不管大赫邊郡,或是駐紮在此處的將領皆是疏於練兵,整日吃喝嫖賭,本來整齊劃一的軍隊變成一盤散沙,在他們的意識裡,女子只適合在家繡繡花,養養草,出來打仗,那豈不是笑話?在這些人看來,這南悅的女子頂多比大赫的好些,卻也厲害不到哪裡去,斷然不會是他們這些男子的對手,幾家上門挑釁,這些人還在胡吃海喝,這不,人家女將軍第一回合便將邊郡派出的一名戰將打的落花流水。
吃了敗仗後,邊郡郡守急了,這纔開始認真對待起來,然,爲時晚矣,沒出幾日,女將軍已經在城門外紮營,勢必要逮住郡守,將他千刀萬剮。
看着人家英姿颯爽的女兵,這些人悔不當初,這才向京都快馬加鞭送來急函。
”是,在南悅的青湖山上。“
話落,陌玉的神色有些肅凝。
接着陌玉話的是赫連宵,他同樣凝眉:”青湖山是南悅的第一山,亦是安葬南悅歷代皇帝冰棺的地方,被視爲南悅禁地,山上不僅設了奇門八卦,還有不少野獸毒物鎮守,重重阻礙下來,想要上青湖山,怕是不易。
南悅不像大赫大盛,皇帝駕崩後都會安葬在皇陵內,她們的歷代女皇遺體都會被安置在冰棺內,以保證遺體不會腐壞,而後置於青湖山山頂的某一處,這山之所以叫青湖山,是因爲在山頂處還有一處奇異的地方,那便是山頂處竟然有一處天然的湖,名曰青湖。
照例說,南悅位於最南面,氣候更是四季如春,沒有寒冷這麼一說,可青湖山的奇特之處便在這青湖,青湖地下有冰眼,這冰眼使得整個山頂處於一片冰雪之中,這也是安放冰棺最重要的原因。
南悅人以爲這是上天對她們的恩賜。
陌玉贊同赫連宵說道,然,他看着即墨蓮,說道:“總要一試。”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赫連宵難得贊同陌玉的話,不過他阻止了陌玉:“本王會去,不用你。”
自己的女人自己救。
“赫連宵,我跟你一起去。”即墨蓮截口。
“不行。”赫連宵斷然拒絕。
莫說即墨蓮的身體有些虛弱,便是南悅青湖山上的危險,他也不能呆着即墨蓮。
赫連宵這話一出,氣氛一陣凝結,即墨蓮掃了一眼赫連宵,涼涼地說道:“兩條路,一是我跟你一起,而是我自己去。”
“即墨蓮!”赫連宵雙眸通紅。
“你也別想着王府裡的人能阻止我,他們做不到。”
見即墨蓮似乎是鐵了心的想去,赫連宵按捺下心中的怒火,他腦筋一轉,聲音軟了下來,即墨蓮最吃這一套,“這一路肯定兇險異常,我不放心你。”
“將心比心,赫連宵,你也說這一路危險,難道我就放的下心?上次落崖的時候我們已經約定過了,以後不管是刀山火海,我們都要一起的,怎麼?這才過了多久,你便忘了?赫連宵,我很失望。”即墨蓮說完,斂眉沉默,周遭被哀傷包圍,
這話一出,赫連宵哪裡還顧得上使用計策,他頓時急了,抱着即墨蓮一個勁兒的道歉:“我錯了,你別失望,我以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我們到哪都是一起。”
一個勁道歉的赫連宵並未注意到埋在他胸口的即墨蓮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
哎,論心計,赫連宵這一輩子也別想超越即墨蓮了,這人,註定得被吃的死死的。
即墨蓮悶聲問:“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再不會撇下你,生死我們都一起。”赫連宵重重點頭。
“我再相信你一回,若是下一次你再想丟下我一人,那我便再也不見你了,若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但是,即便是死,你也別想再見着我,所以,你先離開的話,記住,別再三生石旁等我。”即墨蓮最後威脅道。
將生死之事宣之於口,即墨蓮並不覺得不好,對付赫連宵這樣的,只有這麼一招,最管用。
所謂有一就有二,就像之前自己猶豫再三的事,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以往的一切都會被打破,死亡面前,即墨蓮想要赫連宵活,而她可以確定是是赫連宵跟自己有同樣的想法,會想方設法地讓她活着。
這話是即墨蓮目前爲止說過的最重的一回了,這讓赫連宵心跟着一顫,他剛鬆開一點的雙臂又倏地抱緊即墨蓮。
語氣是驚怕,更是堅定:“不會的,我不會自己先死,也不會讓你先我一步,所以,我們一起走過三生石,一起再過下輩子。”
這一回算是最重定情。
兩人若無旁人的相擁,說一些不是情話的情話,兩人的感情乾淨,純粹,堅定,這樣的兩人之間,是無法插入第三人的。
陌玉後退一步,悄然離開,嘴角掛着黯然的笑。
說過要放棄的,然,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萬分艱難,每見一回,感情無意見便多了一寸,如此下去,還如何談論放棄?
相擁的兩人並不關心旁人的去留,他們此刻的眼底全是對方,以及兩人化不開的暖意。
兩人已經約定三日後出發,不過,出發前,他們還有一事。
夜幕像是披上了層層黑紗,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偶爾點點星光算是給行路的人一點點光亮。
煞王別院內。
這是兩人第二回進來。
上一次因爲廖家,這一回,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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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妞的提醒,搖也意識到女尊國的名字跟女主的容易混,所以,搖改了,之前有早看的妞們應該知道滴。
再次親個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