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即墨蓮的想法,她根本不用過月子,畢竟要大部分時間都臥牀的話,骨頭都得酥,在第七日時,趁着赫連宵在主院的小廚房做飯時,即墨蓮悄悄出了門。
自生下赫連眳那日起,宵每日只將孩子抱給她不足一個時辰,在自己的幾番抗議下,赫連宵依舊不爲所動,他倒是有一個很足的藉口,赫連宵言道:娘子,你需要休息。
故,她是孩子的孃親,卻是跟孩子相處時間最少的一人,即墨蓮還真是挺像赫連眳。
爲了不讓赫連宵唸叨,即墨蓮很自覺穿上保暖的夾襖,又披上大氅纔出門。
今日天氣依舊晴朗,又是接近正午,陽光還算溫暖,走在王府內,王府巡視的守衛見他們王妃這麼快就露了面,俱是滿面驚奇,介於王爺的手段跟醋性,路過的人齊齊躬身請安:“見過王妃。”
即墨蓮匆忙走過,淡淡應了一聲:“嗯。”
腳步匆忙,甚至呆着內力,她要抓緊時間,否則宵得發現。
即墨蓮很快來到王府最角邊,看着收拾的還算乾淨的院落,即墨蓮總算鬆了口氣,王府裡的人雖然明白他們小主子不得煞王喜歡,卻依舊足夠尊重,雖然門口空無一人,即墨蓮卻是能感覺到周圍數道輕微的呼吸聲。
手剛碰觸到門,還未用力,門卻從裡面打開,即墨蓮跟來人打了個照面。
門內的傾玉也是一怔,當她看清即墨蓮時,驚喜道:“蓮姐姐,你終於來看眳兒,眳兒這些日子總是盼着你來呢。”
主院有煞王整日看着,誰敢來請王妃,況且王妃還沒出月子,這冬日裡也不好出門,衆人只能空心疼這個還沒見着孃親幾面的小主子。
拉着即墨蓮,傾玉由進門,順手將門關上,擋住外面的冷風:“蓮姐姐快些進來,可別吹着風了。”
若是蓮姐姐有什麼不適,到時整個王府都得遭罪。
傾玉一邊拉着即墨蓮,另一手關上門的時候又順手替即墨蓮把了脈,這一探脈,傾玉一臉驚詫:“蓮姐姐,你的身體怎麼?”
即墨蓮收回手,笑道:“我是不是沒有一般女子那種體虛,貧血症狀?”
女子生孩子便是傷了一次身體,虛弱那是每個女子都必經過程,之前傾玉便察覺到即墨蓮身體不如一般女子那麼蒼白,這種情況還是首次見到,也難怪傾玉難以自制。
“是啊,好生奇怪。”傾玉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她很快又釋然,拉着即墨蓮走了幾步,笑道:“如此也好,蓮姐姐就不用整日被看着在屋子裡,也能多看看眳兒了。”
對於這個懂事的眳兒,凡是見過眳兒的無不喜歡,且莫說這麼小就精緻無暇的五官,便是那性子也讓人喜歡,眳兒不像別的孩子那般整日的哭鬧,或是需要別人的哄勸,除非餓了或是尿了纔會哼哼兩聲,其餘時候根本不用別人看着,自己玩自己手指頭都能看大半天。
如此懂事的孩子如何不讓人心疼喜歡?
對赫連眳的喜歡直接導致了大家心裡對赫連宵的敢怒不敢言。
這煞王太過分,竟然可以這麼無視自己可愛的孩子。
傾玉是個沒多少心機的人,她向來喜歡有話直說,不過傾玉也清楚即墨蓮對赫連宵的感情,如此,傾玉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傾玉有話?”即墨蓮笑問。
想到那個可愛的孩子,傾玉還是吸了口氣,說道:“蓮姐姐,你可不可以抽空多陪陪眳兒,眳兒他很可愛,也很想你。”
看着那孩子,傾玉覺着自己的心就軟的一塌糊塗。
聽了傾玉的話,即墨蓮還真是有些內疚,是啊,這孩子是她要執意生下的,既然生出他就得替他負責,還有宵,他們是父子,不該如此生疏,若是加上眳兒,宵便有兩個親人了。
即墨蓮點頭:“我知道。”
不再說話,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院內有一株紅梅,此時,紅梅開的正好,迎風招展的梅瓣搖曳生姿,帶來徐徐梅香,讓這院子有了一份生氣。
梅樹不遠處便是一個看起來是新搭建的小巧鞦韆,旁邊還有沒有成形的依舊能看出是玩具雛形的各種木頭,即墨蓮收回視線,說道:“這些先放着。”
作爲父親,未孩子製作玩具是交流的一種方式,這些理應赫連宵來做。
雖然不明白即墨蓮的意思,傾玉還是點頭:“好。”
這會兒從房間內出來的朝北卻聽明白了,他總算鬆了口氣,朝北抱拳:“王妃。”
看了看身邊臉色突然變了的傾玉,再看視線時不時落在傾玉身上的朝北,即墨蓮很好心地給兩人制造了機會:“你們去聊聊吧。”
傾玉滿臉通紅,跺着腳說道:“蓮姐姐,我跟他可沒話說。”
朝北喜悅顯而易見,他躬身:“謝王妃。”
不等傾玉拒絕,朝北已經三兩步上前,拉着傾玉就往遠門口走去,走下很遠,即墨蓮依舊能聽到傾玉不忿的叫嚷聲:“你這個死傢伙,離我遠些。”
“別鬧。”朝北沒有以往對待女子時那種翩翩佳公子的無懈可擊,他聲音雖不溫柔卻讓人聽出話中的寵溺來。
“哼,放開,我自己會走。”很顯然,傾玉並不打算接受朝北的好意。
“哎呦,你小心些。”
“走開。”
“我今日還有不走了,這可是王妃的命令,我得陪着你。”朝北無賴的聲音隱隱傳來。
……
即墨蓮無聲笑着,看來這對冤家是還有繼續的可能了,這樣也好,收斂思緒,即墨蓮再次擡腳,往房間走去。
掀開冬日纔會掛上的厚厚簾幔,一陣暖意撲面而來,即墨蓮這才暫時放下心來,她輕腳進門。
剛站在門口,內室便傳來如冰的疑惑聲:“小主子,你這是怎麼了?今日爲何如此激動?”
門口的即墨蓮一頓,繼而笑開,看來她兒子是知曉孃親要來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再忍不住,即墨蓮走的有些急了。
“呵呵,小主子別急,就好了。”如冰聲音帶着笑。
來到如冰身後,即墨蓮輕笑道:“如冰,我來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如冰手下一抖,繼而轉身,如冰想要躬身,卻被即墨蓮拖住了手肘,即墨蓮搖頭:“這裡就我們,不用多禮。”
“是,小姐。”如冰這才恍然大悟:“奴婢說小主子爲何這麼激動,原來是知曉小姐要來了。”
在無人的時候,如冰還是喚即墨蓮爲小姐。
將手中的小衣服遞給即墨蓮:“小姐,你替小主子穿衣吧,看看他,動的多歡。”
即墨蓮接過純白錦衣,坐在牀頭,愛憐地看着牀上又一次光溜溜的赫連眳,這還是幾日以來最親近孩子的一次,即墨蓮心中涌起一陣感動,她雙手托住孩子,親了親他額頭,低聲說道:“是孃親不好,這麼久纔來看我們眳兒。”
如冰在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小心翼翼的時候變悄然退了出去,她鬆了口氣,看來小姐還是很在意小主子的。
如冰小心守在門口。
房間內,即墨蓮已經小心替赫連眳換上衣服,又穿上暖和的襖子,而後目光跟那雙與宵一模一樣的小小紅眸對視,即墨蓮點着那小鼻子,笑道:“我兒是個聰明的孩子,孃親很高興有你。”
“咯咯——”小腿一蹬,小嘴咧開,赫連眳也表示個自己的贊同。
無奈,這具身體很小,小嘴還沒有長牙,這麼一張,口水順着嘴角流下,晶亮的眸子,大張着的小嘴,以及那脣角的口水,怎麼看怎麼討喜,即墨蓮一個沒忍住,往赫連眳腮邊又是一口。
一股奶香味,是適合孩子的味道。
“咯咯——”赫連眳動的越發活躍。
“孃親的乖眳兒。”一手托住赫連眳的後頸,一手託着他的小屁,股,即墨蓮起身,抱着他在房間內來回走動,嘴角是收不住的笑。
雖然只過了七日,這五官卻越發的明顯,赫連眳簡直就是赫連宵的縮小版,看着兒子,即墨蓮難免會想到赫連宵,她神色有些認真:“眳兒,你是宵的兒子,我們一家三口該是最親近的,所以眳兒以後可不能欺負爹爹,知道嗎?”
赫連眳現在還小,赫連眳又是極聰明的,相信不用幾年他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從現在來看,這孩子到時可比宵深沉的多,若是再大些,論心思,宵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是以,即墨蓮從這時就得給赫連眳灌輸這種一家人該相互依賴的信息。
即墨蓮看着赫連眳,等着他的回答。
若放在上一世,即墨蓮是斷然不會相信有人天生便是知事的,可自己死而重生的事都能發生,生出一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孩子又有什麼不可能?
即墨蓮時相信赫連眳聽得懂她的話。
溫柔地看着懷中的孩子,即墨蓮並不催促,果然,剛開始那雙紅眸中是一片茫然的晶亮,過了許久,赫連眳眨了眨眼,啊啊兩聲,嘴角是一抹可疑的笑。
“真乖。”畢竟赫連眳在她腹中呆了好幾個月,兩人也有一種無言的交流,她明白赫連眳的意思。
赫連眳小手夠了夠,即墨蓮眼神一閃,接着微微低下頭,那雙小且嫩白的手摸上即墨蓮的面頰。
兩人這算是達成了某種無言的協議。
“呵呵,眳兒。”
母子情瞬間膨脹,雖然笑的姿態有異,卻不妨礙兩人眼中的對方。
就在母子對望的時候,突然,門被大力推開,冷風吹進來的同時也帶着一股讓人懼怕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