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錯笑了,很釋然,那神情就如同流雲舒展。

音瑟也微笑了,淚跡未乾。

夕陽西下,緩風輕起,閣子隔門處的秋香色紗簾涌動如潮。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李錯拉着茫然的音瑟走向裡屋。

“殿下?”音瑟懵懂地問,心中惴惴。

“殿下這樣的稱謂,人前叫就好了。記着我的表字——歧樑。”輕柔地擁着音瑟,李錯蠱惑一般地道,“來,叫着試試。”

“……,歧樑。”

“一定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猶如花開。”這麼說着,李錯的手勾起音瑟下頷,慢慢擡高,直到音瑟與自己對視,細密的睫毛如羽扇般撲簌不止。

看着李錯笑意盈盈的臉一點一點靠近,放大,夕陽的霞光投射在她琉璃般烏黑透亮的眼眸裡,流光溢彩,妖冶不可方物——音瑟就失了力氣,任由她薄歙的脣覆蓋上來,輕淺的觸碰,深重的吻。

李錯的脣微涼,帶着檳榔冷淡而深刻的味道,刻骨的誘惑。

音瑟的脣溫軟,彌散着重瓣茉莉層疊清幽的淺香,致命的吸引。

鼻息彼此交錯侵染,清風與流雲般相逐嬉戲。

脣齒印合,一動一靜。

李錯繾綣輾轉,深入淺出,靈動的舌在音瑟口中游走勾繞,攝去了七魂六魄。

音瑟懵懂承接,予取予求,櫻桃小口鍍上了水潤光澤,輕微嚶嚀,嬌羞如花開的聲音,勾動了□□乍起。

深深長長,纏纏綿綿,兜兜轉轉,心心念念。

一吻方止,已然忘情。

李錯伸手抹去音瑟嘴角的瀲灩水漬,道:“音瑟,睜眼看着我。”吐息咫尺可聞。

音瑟探出丁香舌尖舔了舔豔紅的脣,抿了抿,慢慢睜開眼。

李錯嘆止——眼是水波橫,秋水長天,眼波流轉。

而,那玉顏,卻是緋紅暈粉,桃花笑春風。

李錯就忍不住把音瑟緊緊摟住,嗅着音瑟身上淺淡的茉莉香,嘆道:“莫非你真是花魂化的?這麼香,這麼……美。”

音瑟輕聲道:“回殿下,奴婢打小愛喝茉莉花茶,日積月累,就沾了氣味。”

“呵……,原來你竟是茉莉精華養出來的呢……”放開音瑟,移步坐在榻上,手臂一牽扯,便將音瑟攏到懷裡,佯怒道,“還叫殿下?”

音瑟坐在李錯腿上,慌亂道:“奴婢錯了,是,是……歧樑。”說着低下頭去,臉紅欲透。

李錯好笑地捏捏她的臉,真是冰肌玉骨,欺梅賽雪,觸感細膩如凝脂,卻燙得厲害,饒是像梅,也是開到極盛的紅梅。

“音瑟……”

“殿——歧樑……”聲音真如乳鶯出谷,新燕夢啼。

李錯執起音瑟的手問道:“音瑟,你,喜歡我麼?”聲音低迴一如往昔,卻因□□而帶了動人心魄的磁性,尾音如嘆,流進音瑟心裡,叫心意無處逃匿。

“我……,嗯……”幾乎細不可聞。

“真的?沒有誑我罷?”口裡溫柔地問,手卻滑到音瑟稚弱的肩,手指沿着鎖骨一路行至衣領,向下摩挲過頸項,胸骨,繞過圓潤誘人的雙峰,勾勒一圈,指尖微曲,稍稍牽扯,就解了音瑟連着珊瑚色宮裙的鵝黃色上衣。

“啊!殿下!”音瑟驚詫之下,又忘了叫“歧樑”。

李錯挑眉,笑得邪魅,左手按住了音瑟急欲系回衣帶的雙臂,附到音瑟耳邊,道:“音瑟,我也喜歡你。你,不願麼?”說時故意呼吸稍重,音瑟一陣酥麻,登時力氣泄了一刻。

李錯趁勢將裙帶也扯開,音瑟輕薄的裡衣露了出來,隱約可見湘妃色抹胸,包裹着音瑟瑩白的胴體。

音瑟手被轄制着動彈不得,驚惶不知所措,更兼衣衫寬解,又羞又急又怒。卻不敢太用力掙,來回避讓着李錯探求的手。

李錯忍了一忍,終究沒狠下心來,無奈地笑了笑,道:“別動,再動我可就生氣了。”

音瑟便不敢再動,眼中卻盈盈地閃着淚水,別過頭去,咬着下脣。

李錯暗暗嘆了一口氣,伸手給音瑟繫好了衣裙帶子,把她的臉轉向自己:“呵呵,原是我唐突了。我本來……”說着略微低了頭,聲音有點兒失落,“以爲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思,罷了,你回去吧。”

音瑟先是驚訝,聽李錯說完後,心像是被什麼揉過一樣難受,李錯落寞的眼神看得她心尖子細細地疼,不由地雙臂環繞過李錯,將她摟在懷裡,忍了許久的淚水終究滾落了下來,哽咽着道:“奴婢……,殿下厚愛,奴婢粉身碎骨無以爲報,殿下心意懇切,奴婢豈是不知?

今日奴婢拼了挨竹板子斷去手腳,向殿下袒露心跡:自那日園中窺見天顏,殿下寬容未曾苛責,反賜了貼身戒指做生辰賀禮,奴婢便動了那癡心妄想的念頭!

今日殿下爲了奴婢,更是不惜手足情親,奴婢是許了千年的願才偷來這福報的,豈可有半分忤逆不允之理?

可是,殿下,這等畸情,論情不合,說理不通,對事有悖,與禮難容。此等心思深埋心底,夜夜輾轉,無人可訴。奴婢自己下地獄受業報,本無所謂,怕只怕,殿下清譽有損,天年不壽,那奴婢就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了!”

語罷,淚雨如傾,泣不成聲。

李錯聽得一陣氣悶,強自定下心神,深深嘆氣,道:“有你心意如此,也難爲你爲我想這麼周全。”說着拍拍音瑟的背,“好啦好啦,不哭了好麼?天色不早,你回去歇着吧,晚膳不用去尚食局領了,會有人給你送來。”

想了想,繼續道:“可別哭壞了身子,叫我又心疼。晚上別輪班了,自有人替着。你且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好麼?”

音瑟啜泣着點頭:“奴婢記下了。”

李錯稍稍釋然,伸出食指點了點音瑟的額頭:“要說到做到哦。小丫頭,去吧。”笑容和煦,在深夜裡安定了音瑟幾近窒息的心。

音瑟走後,瀲灩領着宮娥來水天閣送飯。

來到樓上,將菜擺好,剛要取笑李錯,卻見李錯把玩着下午戴過的鐲子,瀲灩心道不好,忙屏退了衆人,對着李錯道了聲萬福,安順地奏請:“殿下,您請用膳。”

李錯將鐲子隨意拋在一邊,道:“去取酒來。”

瀲灩忙行了禮道:“殿下恕奴婢斗膽不從——殿下今日身體不宜飲酒,還望殿下三思。”

“去拿酒來,七年陳的杜康。” 李錯恍若未聞,兀自吩咐道。

“殿下!”瀲灩急得委身跪求道。

——這杜康酒在民間有“不醉三年不要錢”之說,對身體刺激極大,更何況李錯還在經期中。

李錯擡眼:“瀲灩,還不快去。”語氣雖溫,眼神卻冷。

瀲灩無奈,只得領命而去。

不一刻,酒擡了來,瀲灩執了酒壺給李錯斟慢了酒。

李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問瀲灩:“這是杜康?”

瀲灩“撲通”跪下:“奴婢該死,這是宮裡新釀的竹葉青,殿下身上正見紅,萬萬不可因一時意氣拿身子出氣!殿下心裡不痛快,就拿奴婢撒氣吧!”

李錯看着琥珀碗裡和杜康色澤相近的竹葉青,清冽碧透,純淨明澈,不由苦笑;“起來吧,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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