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民宇從手術室裡出來時,明顯臉色不太好,雖然手術還算成功,但患者因爲手術過程出現的“插曲”,傷口癒合的時間比一般人要長。
他知道莊寧恩一定不是故意的,但事故卻已經發生了。
江民宇扯了莊寧恩的胳膊,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今天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在手術檯上會犯那樣的錯!”
即使病人的家屬暫時沒有投訴莊寧恩,可手術檯上那麼多人看着,紙包不住火,遲早是要傳到領導那裡。
莊寧恩低頭,不敢吭聲。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錯誤,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無法挽回了。
江民宇不喜歡她的沉默,她越是沉默,便越顯得慌張,他很清楚莊寧恩此時的愧疚和凌亂,正因如此,江民宇更加要確定她到底有什麼心事,“自從你回來之後,每天就魂不捨守的,你是醫生,你要清楚,你的狀態會影響到你的患者,一旦影響後果很嚴重。”
道理她都懂,只是做起來卻很難,就像在手術檯上,莊寧恩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那樣,事情已經偏離了軌道。
“病患會不會……有後遺症?”這是莊寧恩揣在心裡所擔心的。
她終於在江民宇面前開口說話了,但說得卻是有關病患的事情。
江民宇何嘗不明白有些事情,莊寧恩始終是不信任他的,至少很多心事是無法跟他訴說的,無論他多麼努力想要成爲莊寧恩信賴的人,可以和她說心事的人,她卻不給機會。
“這很難說,要看病患本身的體質,目前還在觀察中。”江民宇不能給予莊寧恩百分百放心的答案,但他總能竭盡全力的讓莊寧恩放鬆,“回去洗個澡先休息,今天的事情,我會主動向主任說明清楚,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在異國他鄉,雖然艱苦,也很難過,可她算幸運的,身邊有這麼一個人,想盡一切辦法替她擺平所有的事。
“謝謝。”對江民宇該說的,又豈止是一句感謝的話語那麼簡單。
“去吧,什麼都別想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江民宇上前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足以可見她的害怕和擔心。
江民宇的安慰,並不能撫平莊寧恩內心的混亂和擔憂,這件事情,她可以想象得到,事情絕非那麼簡單,至少不會輕易的說結束就結束。
果然,在江民宇去到主任辦公室時,助理手術醫生安妮從裡面出來,表情顯然是向主任告狀的。
安妮醫生脣角微揚,眼神裡藏着鄙夷的神色看向江民宇,挑釁意味十足。
“這一次,即使江民宇醫生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保不了莊醫生了,手術檯上,多少雙眼睛盯着莊寧恩出了差錯,江醫生應該明白,出了醫療事故是要被處分的。”安妮言語裡滿是嘲諷,幸災樂禍的等着看好戲。
江民宇當然明白這是醫院的規矩,所以纔會迫不及待的趕來主任辦公室解釋,沒想到安妮倒是心機不小,他同樣是回以諷刺的神情,“就算莊寧恩受到處分,也輪不到你來代替她成爲主刀醫生,你要明白,好的醫生除了醫術要好之外,還要有最起碼的醫德,你有嗎?”
“你……”安妮被江民宇的話語“損”得面紅耳赤,“我看你們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去。”
“待會,我應該跟主任說什麼呢,或許除了莊醫生的事情之外,我得順便提一下你拿回扣的事,這件事若是被主任知道了,應該也會受到一定處分吧。”
“江民宇,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敢在背後捅我,我要你們好看。”安妮猶如被惹怒的母獅,狂怒不已。
“安妮,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知道了卻不說,是給你三分顏面,沒想到你是給臉不要臉,怪不得我。”江民宇的確沒有想到安妮會那麼心機深重的先來向主任“告狀”。
他的目的當然不是安妮受到處分,他只要莊寧恩不會被這件事情受到牽連就行。
然而,終究還是要被牽連的。
手術後的第二天,病患家屬似從別人口中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於是大鬧醫院,要醫院給一個說法,醫院門口堵滿了病患的家屬,一個個似示威那般要讓莊寧恩好看。
莊寧恩自己做錯了,當然不能連累醫院,聽到長廊裡的大吵大鬧,正要跟病患家屬解釋,卻被江民宇及時制止,“這個時候你要是出去,定會被他們噴死,留在這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讓我去跟他們解釋。”
其實,事情弄成這樣,江民宇大概能猜測到又是安妮從中搗亂,定然在病患家屬耳邊煽風點火了。
“我自己闖得禍,讓我自己去解決,我向他們道歉,向他們賠罪,無論什麼要求,我都願意努力去賠償他們的損失,也只有這樣,我的心裡纔會好過一點。”
從昨天開始手術,到現在,莊寧恩的內心不曾有過片刻的安寧。
她是錯了,錯了就要懇求病患以及病患家屬的原諒。
“莊寧恩,你是腦子不清醒,還是故作天真!你出去會怎樣,想過沒有?你以爲你一句道歉,一句對不起,一句賠償就能讓他們善罷甘休嗎?別傻了,給我待在這兒,哪兒不許去。”江民宇定住她的步伐,言辭異常的凌厲且嚴肅。
“可是……”她也不能讓江民宇去涉險。
病患的“兇悍”,她不是沒有見識過,她當然明白出去會意味着什麼。
“沒有可是,如果你把我當你的朋友,今天就聽我一次,在這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去。”江民宇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忍受莊寧恩受到傷害。
“拜託了,莊寧恩,你的聽話,就是對我的關心。”江民宇補充了一句,話語裡承載了太多的愛意和憐惜,他怎樣都可以,怎樣都無所謂,只要能替莊寧恩做的,赴湯蹈火也沒關係。
莊寧恩心裡愈發不是滋味了,欠江民宇太多,虧欠得越多,越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