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顧的身上很冷很冷,就像浸透在冰川當中,是她這樣抱着他,卻仍然不能讓他汲取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反而是他身上滲透開來的寒氣在一點一點地侵襲着宮凝歡的肌膚,冰針一般刺咧咧的扎着自己。
饒是如此,宮凝歡仍然沒有鬆手放開南顧。
南顧在碰到宮凝歡的體溫後,身上漸漸地結起一層薄薄的冰霧,而這寒冽刺骨的冰霧不但侵掠着宮凝歡的肌膚,還在逐漸地蔓延到宮凝歡自己的身上去。
那已經不僅僅只是覺得寒冷了,更多的是一種宛若毒蛆在鑽着啃噬着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又冷又痛。
可宮凝歡除了臉頰發白,神色卻如常,只是輕輕閉着眼睛,下巴靠在南顧的頸邊,南顧身上的寒氣徹底蔓延在她周身,她微微垂着的睫毛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呼吸都冰涼涼的,乾裂的嘴脣紙一般的蒼白,乾裂而泛着血,只是很快被寒氣凝固。
她一動不動地,任由着那不可名狀的疼痛覆沒在她身上,而她的兩隻手緊緊抓着南顧的後背,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
儘管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宮凝歡依舊不忘將元氣一點一點慢慢地灌輸到南顧的體內。
這樣痛苦難當的擁抱不知維持了多久,直至宮凝歡能夠感覺得到南顧身上的冰霧開始漸漸散開,連帶着她自己身上的寒氣也漸漸褪去,南顧的體溫跟着慢慢迴轉。
宮凝歡終於緩緩地睜開眼睛,睫毛抖落了的薄冰砸在南顧冰冷赤`裸的肩上,宮凝歡疲憊地趴在他頸邊很難受地呼吸着,彷彿每一口呼吸進去的空氣都夾雜着冰渣子刺着嗓子眼,卻又不得不呼吸。
她抱着南顧,閉上眼睛,覺得自己要完了。
大概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從未覺得自己會是捨身爲己的人,從未覺得自己是能夠在不知道能得到什麼的情況下便去付出的人,並且,是哪怕不顧一切,孤軍一擲。
是情毒嗎?
情毒……當真這般厲害,能輕易左右她冷血的心嗎?
熱熱的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但很快滲進耳旁的髮絲,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過來淌了淚。
……
宮凝歡在稍作調息後,把上半身的衣裳重新披上了,又替南顧穿好衣衫,不得不起身找出路。
她並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此處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她自己尚且還能扛一扛,但是此時的南顧不行,她不能再讓南顧又一次被寒氣侵襲。
只是,當宮凝歡勉強撐着身體走到洞口時,卻頓住了腳步。
洞外,南爵倚靠在結滿冰凌的石壁後,指間夾着一瓣紅豔如血的梅花轉來轉去,低頭輕嗅着,脣角噙着淺淺的笑。
宮凝歡面色慘冷地盯着他,說不出話來。
她以爲是南爵尋到這裡來的,但是南爵怎麼會知道她此時不在王宮而在這麼一片冰雪天地當中?
而接下來南爵的回答卻讓她又一次心頭一緊:“我等了侄媳婦很久,終於等到你來了。”
南爵不疾不徐地低聲說着,指尖的花瓣被揉碎,滲出冰涼血紅的汁液,沿着他修長森冷的指尖淌落在白色的雪地上。然後,他擡起了頭,一雙桃花眼笑吟吟地看向宮凝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