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聞言，整個人都輕輕地顫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麼？你真的願意給我買古箏？”
“嗯。”葉北辰點頭。
“太好……”蘇然把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連帶着把那份狂喜的情緒也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冷淡地迴應道：“不用了，謝謝。”
她不想再跟這個傢伙產生那麼多的糾葛了。古箏很貴的，她還不起。這個古箏背後的情意，她也同樣還不起。
所以她絕對不能要。
葉北辰又一次受挫了。他很憤怒，卻又覺得如果自己因爲這樣的小事發火，會顯得特別小氣，於是只能憋着，越憋心情越糟糕。
他冷冷地甩了一句：“隨便你，愛要不要！”說完以後，就再也不看蘇然的表情，繼續埋頭工作。
蘇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想要閉上眼睛繼續默誦樂理知識，卻怎麼都無法集中精神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裡有些難過。
葉北辰對她越來越沒有耐心了，想來應該很快就會對她徹底失去興趣，進而把她從自己的生活當中趕出去。這原本是她想要的，可是爲什麼，當她真的看到這種苗頭的時候，心裡卻一點兒都不高興呢？
蘇然原本以爲，脫離葉北辰的時候，自己一定會是歡天喜地的。可是爲什麼，她卻這麼難過，這麼捨不得？
難道她心裡還在愛着他麼？
不，怎麼可以呢，她的孩子都已經被他害死了！她若是原諒了他，寶寶的在天之靈能原諒她麼？
絕對不可以的！
蘇然痛苦地把臉埋在掌心，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啊。你若是再給他機會，他還會來傷害你的。
爲了那個還來不及到這個世上看一眼的寶寶，也爲了自己，她絕對不可以原諒他。
蘇然在逼着自己堅定，告訴自己，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絕對不能接受葉北辰。
如此自我洗腦之下，她的心纔算是稍稍堅定了一點，也終於不再那麼搖擺和掙扎。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葉北辰命人把午餐送到辦公室來，然後叫蘇然過來陪着自己一塊兒吃。
蘇然照做了，卻根本不理他，埋頭吃東西，全程沒有任何目光交流。
這讓葉北辰心中更是憋悶，他毫不懷疑，這種日子如果持續上一個月……不，也許只要一個星期，他就會瘋掉的。
就算不瘋，也會因爲工作出錯，被董事會的老家們各種找麻煩的。
唉，別人談戀愛，都是爲了開心，怎麼他就偏偏給自己找了這麼大的一個麻煩呢？葉北辰可真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他非常討厭現在的狀態，可是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他，做不來那些低聲求人的姿態。他只能彆扭而又鬱悶地等着，等着蘇然來主動討好他，跟他修復關係。
可是蘇然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可是葉北辰卻又捨不得把蘇然弄走。
哪怕是這麼堵心地相處着，他
也願意。因爲她不在的時候，他的狀態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夾菜的時候，葉北辰會不自覺地想起，蘇然以前也給他夾過，還各種溫柔體貼地照顧他……那個時候的她，多好啊。
葉北辰在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悶悶地把菜塞進嘴裡，機械地咀嚼着，卻嘗不出來絲毫味道。
她變得木然，他的生活也失去色彩了，一切都灰突突的，沒有半點生命力。再多的綠植，也比不過她一個淺淺的笑容。
葉北辰沒有胃口了，靠在椅背上，翻看手機。他現在無比慶幸，早上見到蘇然的時候，他及時地拍了照。要不然的話，那樣美好的畫面，他就只能在記憶裡重溫了。
照片，似乎要比記憶更加真實一些。
他久久地凝視着那張照片，心裡地的煩悶終於稍稍削減了幾分。他的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照片上蘇然的臉頰。
他試圖撫摸，可是卻切換到了下一張照片。觸屏手機可真煩人。
葉北辰決定了，下班以後就去把照片打印出來，放到相框裡，擺在桌子上隨時看，想摸的時候可以隨便摸，多好！
他扯了扯嘴角，高興的同時，卻又抑制不住地覺得難過。
有誰會相信，堂堂葉少，竟然會淪落到如此地步，要靠照片來慰藉自己的思念呢？明明佳人就在眼前，他卻因爲驕傲，而不得不如此自苦……
這樣的驕傲，真的有意義麼？葉北辰第一次有了懷疑，可是他的自尊心實在太強，幾乎轉瞬間就把那個念頭狠狠地湮滅了。
他跟自己說，他沒錯。他是葉少，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巴結的對象，怎麼可以低聲下氣地去向一個女人求和好呢？
可是他卻又不自覺地一遍遍回想，自己曾經或直白或委婉地想她表達對過去的懷念時，受到的種種拒絕。
其實他不是沒有求和好過啊，只是全都失敗了。這個小女人，抗拒他，逃避他，不在乎他……
真難受。
葉北辰皺着眉頭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深深地吸上一口，在肺裡轉一圈，再慢慢地吐出來。那種辛辣而又略帶燒灼的刺痛感，讓他有了一種類似宣泄的感覺。
蘇然咳嗽了幾聲，皺着眉頭看了她一眼。
葉北辰發現了，下意識地想要將香菸熄滅，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爲什麼要爲了這個小女人委屈自己呢？於是，他可以忽略了蘇然厭惡的神情，自顧自地抽着。
這可是他的辦公室，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蘇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卻沒有說話。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煙味，此刻被他這麼一嗆，頓時沒了胃口，放下筷子，默默地回到遠處的沙發上坐好。
葉北辰看着她的背影，心裡頭不知道怎麼的，竟有些失望的感覺。
他其實一直在等着她開口，只要她說上一句，他就立刻把煙熄了，開窗通風。如果她還是覺得受不了，他可以允許她去休息室裡呆一會兒，等這邊沒有煙味了再回來。
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
準備，只等她一句表達。
可是她卻始終沉默。
該死的沉默！
葉北辰索性硬下心腸來不管她，自顧自地抽完了一整支菸，然後才叫人進來收拾東西。
可是，當他不自覺地瞥見蘇然緊皺的眉頭，心裡還是有幾分不好受。於是他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告訴自己這煙味不好聞，於是把所有能開的窗戶全都打開，通風。
此時已是九月，秋高氣爽，大量涌入的新鮮空氣，讓他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幾分。他偷偷瞥了一眼蘇然，發現的眉頭已經舒展，於是心情更好了。
可是他還貪心地想要多積攢一些這樣的愉悅，於是便把辦公室的門也打開，形成穿堂風。這一下，身體上的感覺更加舒爽了。
再看蘇然，她的嘴角已經不自覺地有了幾分淺笑。葉北辰的臉上也不自覺地有了笑意，覺得整個世界都已經重新染上了色彩。
其實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陽光明媚，清風徐徐，一些都那麼的恰到好處。葉北辰的工作效率突然提升了一大截，爲了能夠節省出更多的時間偷看蘇然，他幾乎將大腦運轉到了極限，硬生生將各項工作的耗時全都壓縮到了極限。
蘇然是披散着頭髮的，風吹過的時候，黑色的髮絲會在風中輕輕飛舞，好看極了。葉北辰注意到，她的頭髮已經不像前段時間那麼枯黃了，而是逐漸變回了曾經的漆黑、濃密，看來這段時間可以增強營養的菜譜，還是制定得很有效果的嘛。
該給營養師漲漲工資了。
葉北辰又完成了一項工作，作爲休息，他繼續偷瞄蘇然。那個小女人還是那麼安靜專注，真不知道她爲什麼有那麼多的樂理知識要背……難道學音樂，會比他學做生意更加複雜麼？葉北辰不知道。
他突然很好奇，想要知道這個小女人古箏究竟彈得怎麼樣。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還一次都沒有聽到過呢。
葉北辰忽然覺得自己太不瞭解她了，回頭兒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地深入瞭解一下。他看了看日曆，後天是星期六，找個理由帶她出去玩兒，順便“偶然”地路過琴行，進去讓她彈琴給他聽吧。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葉北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當中，覺得現在的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嘛。換個角度想想，工作的時候還能有美人陪在邊上，賞心悅目的，多好啊！
如果這個美人再稍微多長點肉肉，就更好了。
葉北辰覺得蘇然太瘦了，看着就讓他心疼，這要是領出去，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爲他虐待她呢。這可不行，晚上回去得跟營養師說說，好好給蘇然制訂一份食譜，讓她再稍微豐滿一點點……
他這次看得太久了，蘇然終於察覺，扭頭一看，就見到葉北辰單手託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中，似乎有種……溫柔？
她是看錯了吧？
蘇然悄悄地掐了自己一下，在心裡說：你知道什麼叫溫水煮青蛙不？他稍微給你點好臉色，你就把從前的事情全忘了？！
這麼一掐，她就忘不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