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去查查看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吧。”蘇然心裡的感覺雖然非常不好受,但她還是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給葉北辰提供最理智的建議。她說:“你想想前段時間的景軒,是怎麼被孫瑤瑤耍的。你應該好好確認兩件事情,第一個就是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第二個就是……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只是音調有一絲絲的顫抖……那肯定是因爲風太大太冷了,纔會這樣的。至少,蘇然是這麼騙自己的。
葉北辰點頭:“好,這就去調查……不,我親自去調查。”這麼重要的事情,他不想讓別人代替自己完成,他想要親自弄清楚。
蘇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對他的擔憂,以及那些隱隱約約的雜念,微笑着回答:“好,我等你給我一個交代。”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她心裡在擔心,葉北辰會不會欺騙她,會不會造假……但她想要再信任他一回。
這是她給他最後的一次機會,如果葉北辰辜負了她的這份信任的話,那麼她一定會徹底離開他,再也不回頭。
但是在徹底斬斷關係之前,她還是想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畢竟是那麼深厚的一段感情,她其實也做不到說放手就放手。
她不甘心。
葉北辰後來又說了些什麼,蘇然全都沒有聽清,她只記得,他握着自己右手的時候,掌心的溫度莫名地令她安心。陽光之下,他棱角分明的側面透出一股堅毅的感覺,讓她只看一眼,就再也捨不得挪開視線。
他送她回家,自己卻沒有留下,而是轉身出門,跟她說:“我現在就去見江唯,把一切都弄清楚。”
這句話,蘇然聽見了。
她的心口莫名地顫了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先前去抓他話裡的漏洞,以及給他出主意的時候,她一直都讓自己的理智佔上風,可是現在,她內心中柔軟脆弱的那一面,終於開始忍不住暴露。
她的擔憂越來越多,生怕真正的結果不是自己期望當中的那個樣子,更怕葉北辰見了那個女人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如果,江唯真的懷孕了,也真的是葉北辰的孩子,那又該怎麼辦呢?葉北辰會選誰?
蘇然在心裡問自己,如果他選的是她,那麼她該不該答應,該不該原諒?那個孩子又應該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她全都沒有答案。
她期望着葉北辰調查之後可以告訴她,懷孕是假的,發生關係是假的,然後堅定地回來她身邊,跟她繼續幸福甜蜜地過下去……可,萬一不是這樣呢?
蘇然咬着自己的嘴脣低頭,視線一直停留在葉北辰自然下垂在身側的手上。她想要牽住他,不,應該是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她不想讓他去見那個女人。
而且她也有信心,如果自己這麼做了的話,他就會留下來,不去見那個女人。
可是蘇然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她跟自
己說,你不能永遠當一隻鴕鳥,你得面對真相。
無論那真相是好是壞,你都必須得面對。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永遠都渴望別人的保護。
“好,你去吧。我等你。”她終於輕輕地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葉北辰看着她明明不放心,卻還要微笑着送她出門的模樣,心裡瞬間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用力地抱緊了她,在她的耳邊說:“蘇然,無論如何,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蘇然輕笑,卻不回答。
分不分開,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她也會有自己的決定。
葉北辰其實也同樣捨不得跟蘇然分開,他其實根本不想去見江唯,他想要守在蘇然的身邊,拼儘自己的一切能力對她好,換取她的原諒。
可是,現在的她已經跟當年不一樣了,再不是隻要甜言蜜語就可以滿足的小女孩。她寧可要殘忍的真相,也不要美好夢幻的騙局。他應該尊重她的,去把真相弄清楚,然後回來告訴她。
不隱瞞,不欺騙,是他對她最大的尊重。
先前他情急之下說謊的時候,已經讓他差點失去她了。那樣愚蠢的錯誤,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犯第二次。
擁抱了許久之後,葉北辰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蘇然的身體,掏出手機,當着她的面在屏幕上按出她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鈴聲響起,蘇然卻沒有去接,而是輕聲地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北辰微笑:“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保持通話狀態,你可以清楚地聽見我從出門以後都做了什麼,都跟什麼人說了什麼話……蘇然,我不想再讓你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這樣充滿了擔當的樣子,讓蘇然在一瞬間就原諒了他先前的欺騙。
她說:“好……不過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的關心,讓葉北辰的心瞬間暖了起來。他慶幸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臨出門的時候,葉北辰還是執意吻了蘇然一下,並且跟她說:“希望我回來的時候,還可以這樣吻你。”
蘇然還是沒有給他回答,只是心底裡卻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絲熱切的期盼。
“我現在要進電梯了。”葉北辰通過電話跟蘇然說。
蘇然“嗯”了一聲。
十幾秒之後,葉北辰又說:“我到樓下了,接下來要去小區門口打車。”
“我打到車了。”
“師傅,去XX路XX小區。”這是他跟出租車司機說的話,並未有刻意地瞞着蘇然。
蘇然知道,那肯定是江唯的住址了。她心裡有些不好受,只能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以轉移注意力。
她其實並沒有想要刻意地去記住那個地址,但是那幾個字,還是不自覺地烙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那地方是個高檔小區,幾年前就已經建成了,蘇然知道那個地方。她默默地回憶着那邊貴到嚇死人的價格,以及小區裡漂亮到令人咂舌的景色。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想要去
猜測,那幢房子,究竟是江唯自己買的,還是葉北辰送給江唯的。
“然然,今天溫度挺低的,你在家裡也要注意保暖,多穿點兒衣服,別像我一樣感冒了。”葉北辰絮絮叨叨地說着廢話,也不知道是想要轉移蘇然的注意力,還是化解沉默而尷尬的氣氛。
蘇然回了一句:“知道了,我這就去把空調開起來。”
一路上,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都是這種沒營養的內容,絕口不提關於江唯的事情,只說一些雞毛蒜皮的東西。但即便是這樣,也還是免不了會有大段大段的沉默。雖然他們都在努力地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來,但氣氛其實還是尷尬而沉默的。
江唯的家終於到了。
葉北辰付了車錢,下車,在電話裡跟蘇然說了一句:“我要上樓了,接下來不能跟你聊了。”
“嗯。”蘇然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又似乎沒有。聲音太輕了,葉北辰辨不明她的具體情緒。
他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將手機鎖屏,塞進口袋裡,坐電梯上樓。
所有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如電影中的慢鏡頭畫面,緩慢而無聲,那種壓抑的感覺,即便是他都覺得非常難以承受。
江唯開門的時候,滿上的表情相當複雜,震驚當中還摻雜着一絲慌亂,還有些像是高興又不太像的情緒。
那個表情,只一瞬間就烙印在了葉北辰的腦海裡,愈發加深了他心中的懷疑。
“葉、葉少,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啊……”江唯的聲音低低的,透着一股小女人的哀怨和委屈。
可是葉北辰卻分明覺得,這話應該是:你怎麼突然來了,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沒有爲什麼,就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葉北辰冷冷地挑了一下嘴角,視線在掃到江唯隆起的肚子時,眉頭忽然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眼中的情緒相當複雜。
“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想要看看這孩子是不是健康。”葉北辰說。
江唯臉上的慌亂之色瞬間加重了幾分,但是馬上又掩飾過去,變成了恐懼和委屈。她慢慢地後退着,嘴裡說着:“不……你騙我!你肯定是想要把我騙到醫院裡去墮胎!我不去!”
“你先前不是說過,只要我肯來見你一面,你就願意乖乖墮胎麼?現在我人已經來了,你怎麼突然又不肯了呢?”葉北辰的眼神如鷹隼一般銳利,江唯即便不直接跟他對視,也依然能感受到他雙目之中迸射出來的陰寒之意。那種感覺,讓她頭皮發麻,脊背發寒。
她在那一瞬間忽然後悔了,覺得自己其實根本不是葉北辰的對手,自以爲處心積慮的算計,不過是一場自取其辱的把戲罷了。葉北辰想要拆穿她,實在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她額頭上的冷汗,就這麼冒了出來!
“江小姐,這天兒也不熱啊,你怎麼冒了這麼多的汗?”葉北辰進門,一步一步逼近她,聲音不輕不重地問着:“該不會是身體還有什麼其它的毛病吧?我送你去做個徹底的檢查,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