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靖冒充的似乎是一位有點兒名氣拳師,身份等級,剛好夠參加這次宴會的。來着宴會的,有華人,也有日本人,還有東亞其他國家的人,相互間不認識,也不奇怪,所以其他人見燕靖板着臉,似乎性格頗爲冷漠的樣子,便不主動過來搭話。而燕靖帶着嶽靈,端着酒杯,也自樂得暗暗地打量宴會中的客人們。
嶽靈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便是早一天看見吳倜,所以她手裡端着酒杯,就一直四處張望着。可惜,她註定要失望了,作爲生死擂的參與者,吳倜是不會那麼早來到宴會上的。
然而,吳倜沒有在生死擂開始前來,柳生美子卻在上午十一點多的時候出現了。
雖然嶽靈以前沒有見過柳生美子,但是卻仍在柳生美子一出現時,就認出她來。因爲柳生美子和吳雨墨眉宇之間很有些相像的地方。
之後,跟柳生美子一起出現的中年人卻是在人多的地方高聲說起話來,只聽他道:“各位與吳家、柳生家較好的朋友們,我們知道你們今日來的主要目的,便是見證吳家庶子吳倜和柳生美子的生死擂。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其他情況,我必須向大家說明一下。”
宴會的開辦地點是放在小湖邊的草地上的,所以這中年男子一聲高喊,周圍的人立即向他看過來。見此,中年男子才繼續大聲道:“就在前天,柳生夫人得到消息,她的女兒吳雨墨失蹤了。值此生死擂的關鍵時刻,柳生夫人最心愛的女兒卻失蹤了,這讓人不能不懷疑是比賽另一方使的卑鄙手段。而就算這不是另一方的手段,但吳雨墨小姐失蹤的事,已經影響到夫人的心境了。所以,如果在下午三點比賽正式開始前,吳雨墨小姐還沒有回來的話,柳生夫人將會拒絕這場生死決鬥!”
中年男子一說完,宴會上的客人們立即嗡嗡的議論起來。嶽靈大概的聽了下,所談論的無非就是吳雨墨是不是真的失蹤了,又或者,是不是真的是吳倜這一方的人讓其失蹤的。當然,這種事情沒有證據,是怎麼也說不清楚的。然而有一點卻是肯定的,如果下午三點之前吳雨墨不出現,生死擂就真的將暫時取消。
這也是生死擂應有的規矩之一,比賽雙方不得在比賽期間威脅對方親朋好友的安全。柳生美子是成名的高手,又是柳生家族的長女,之前應下了生死擂不好放棄,而現在有了這個理由,她再放棄就不會丟面子了。
嶽靈聽暫時會取消比賽,心中不由自主的就鬆口氣。說實話,她雖然鬧着要來看吳倜決鬥,心底卻是不想見到吳倜和別人打生打死的。但一扭頭,她卻看到燕靖眉頭深深地皺起來,配着他現在有些皺紋的老臉,讓人看了就知道他很糾結,很煩惱。
“怎麼了,乾爹?”嶽靈開口問道。
她人雖然通過化妝變得普通了,但聲音卻沒有變化,仍舊是動聽之極。但好在,周圍沒有什麼人,否則說不定就注意到她了。
燕靖沒有說話,而是皺着眉頭拿出手機,發出了一條信息。嶽靈在旁邊看得清楚,這條信息是發給阿三的,大概就是讓他在下午三點之前將吳雨墨送到這裡來。
“乾爹,爲什麼要將她放回來呀?”嶽靈顰起秀眉不解的問。
燕靖聽了,看了眼周圍,見沒有人靠近才小聲的道:“靈兒,你還不明白嗎。吳倜這生死擂是必須要進行的,而現在柳生美子顯然是有些後悔了,所以纔想出了這麼個理由推脫比賽。爲了讓吳倜了去心結,我們必須這麼做。”
聽燕靖這麼說,嶽靈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雖然很想吳倜放下仇怨,一心一意的和她過日子,但她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何況,她也明白,愛一個人不僅僅是愛對方的優點,更是愛對方的缺點,愛對方的一切。而現在,她也必須承載吳倜的仇怨所帶來的一系列影響。
柳生美子現身宴會現場一句話沒說,只等着那中年男子說完,她便又走了,似乎是也要去準備着調整精氣神。而一直到下午一點多,她和吳倜都沒有再次出現。而這時燕靖則是又接到一條信息,卻是阿三已經將吳雨墨送到香江,就要下飛機了。
“靈兒,走我們一起去將吳雨墨接過來。不然,阿三一個人恐怕會讓柳生家族的那些人鑽空子。”說完,他便帶着嶽靈一起離開了莊園,開車往機場而去。
嶽靈雖然不太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干係,但還是乖巧的一路跟着燕靖。當然,她和燕靖是沒有在吳雨墨面前露面的,而是在機場看見阿三帶着吳雨墨下機坐上車後,便一直開着車跟在後面以防萬一。
果然,半路上幾輛車堵住了阿三的車,看那一羣人氣勢洶洶的樣子,顯然是想搶人。不過有燕靖在後面跟上來突然出手,自然不必說,這些人都一個個讓他制住,沒有行動能力了。而若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燕靖肯定會將這些人一個個殺掉。
而且,燕靖動手時是改變了面容的,既不是燕靖原來的面目,也不是他進入宴會的老者面目,這樣,即使吳雨墨回到宴會見到他,也不會認出來了。
打發了一波搶吳雨墨的人後,阿三就帶着吳雨墨直奔會所而去了。在會所門口,有事先安排好的另一撥人,爲阿三證明身份,讓他帶吳雨墨進入會所之中。而燕靖和嶽靈,則是在阿三進去一會兒後,快到三點的時候,纔再次進入會場的。
而這次,嶽靈終於見到了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人。
近四年的時間不見,吳倜變黑變瘦了許多,但是眼睛卻愈發的炯炯有神。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劍,讓人不敢逼視。而此刻,他正穿着一身黑色的練功服,腳踩着千層底,面帶笑容的和周圍友好的人打着招呼。
嶽靈發現,吳倜的笑容仍舊淡淡的,彷彿和四年前的一樣,絲毫未變。
說實話,看到吳倜的這一刻,嶽靈真的很想衝上去,和他相擁在一起,好好地訴說這四年來的思念之苦。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爲她不敢賭,不敢拿吳倜的生命來賭,那樣她會愧疚一輩子的。
而這時燕靖也在她耳邊輕聲道:“靈兒,四年你都忍過去了,還在乎這一會兒嗎。放心吧,吳倜他會安全贏得決鬥的。”
“嗯。”嶽靈點了點頭。
而接下來,在吳倜目光掃過這裡時,嶽靈便總是站在燕靖的身側,不讓他看到自己,省得被他認出來。而就這麼過了幾分鐘,生死擂也終於開始。
而在生死擂之前,公證人則是做了最後的調解。做調解講話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華人老者,在吳家的朋友圈子裡有相當高的聲望。只見他走出寬敞的草地中央,分別看了眼已經準備好,站立在草地上的吳倜和柳生美子,才朗聲道:“二十五年前,吳家家門不幸,吳勝之之妻失手打死吳倜之母慕容婉兒。當年是非已無證可考,今日吳倜與柳生美子具爲化勁武者,欲借生死擂了結恩怨,還吳家一個清靜。但生死擂上,向來至多有一個人可以活着,所以我最後一遍問決鬥雙方,你們本是一家人,真的不願意和解嗎?”
吳倜臉上的笑意全都不見,雙目精光閃爍的盯着對面的柳生美子,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當年我沒能力將她繩之以法,今日自然要親自報仇!”
柳生美子也是一臉冷肅的道:“哼,當年你的母親破壞我的家庭,而這幾十年裡你也不讓這個家庭安生。既然你非要如此,我自然要答應你,還吳家一個清靜!”
“哎,既然你們雙方都不肯聽勸,那邊在這生死狀上簽字吧。簽過之後,生死有命,如有一方死在了擂臺上,另一方的親朋好友不得通過其他途徑尋仇,否則我東亞武者共誅之!”見證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便讓兩人在生死狀上各自簽字。
這張生死狀是具有特殊法律效應的,所以真是死了人,法律也管不了。
吳倜和柳生美子之前都說出那番話了,自然此時也不會在退縮,各自在生死狀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並且按下了紅手印。
而接下來,生死擂便在見證人的毫不大聲的宣佈下開始了。
而嶽靈一聽開始,立即滿眼擔憂之色的看向了賽場。所謂的賽場自然還是那片草地,相當寬敞,周圍的觀望人羣大約都離開有幾十米,留給兩人寬闊的騰挪空間。而吳倜和柳生美子並沒有一聽開始就打起來,而是相對站立着,等待對方氣機出現破綻的那一刻。
雖然嶽靈已經從燕靖那裡知道,他早就傳授給吳倜好些對付柳生美子的殺招,但真的要打起來時,嶽靈仍不禁滿眼的緊張與擔心。她就這麼直直的盯着場中的吳倜,卻沒發現,人羣中有一雙眼睛注意到了她,而眼睛的主人正是被送到場中的吳雨墨。
吳雨墨回來後,迅速的將自己在大陸經歷的那些事告訴了柳生美子,之後母女兩人一商量,便猜測到燕靖肯定在宴會上,甚至是嶽靈也可能在宴會上。所以,從回來到現在,吳雨墨就一直在默默地觀察那些客人們,不管男女老少,她通通不放過。而這時,嶽靈那特別的眼神,終於讓她有了猜疑。
於是,趁着場中柳生美子還在和吳倜對峙,她偷偷地繞到了嶽靈身邊不遠處。她不敢靠的太近,是怕被燕靖提前止住。不着痕跡的站到自認爲合適的位置後,她看了眼草地中間已經凝固到幾點的氣氛,忽然伸手一指嶽靈,驚叫道:“呀!嶽靈!你怎麼來了?!”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最讓吳倜在意的話,那麼一定是嶽靈了。在這獨自一人苦苦修煉的四年裡,吳倜同樣是在剋制的無盡的思念,極盡全力的一次次將那蝕骨噬心的思念化作修煉的動力。這中間,他不敢給嶽靈打一個電話,因爲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放棄報仇,乖乖地回去跟嶽靈過日子。
而到了生死擂這一天,那種思念無疑已經在他心中集聚到了頂點。因爲他知道,只要過了這場生死擂,就可以和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兒在一起了,就可以給那個心愛的人兒幸福的生活了。
所以,在和柳生美子對峙時,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嶽靈”,他自然是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他是化勁武者,眼睛敏銳之極,一下子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看見是吳雨墨,他立即知道上當了,可還是不由順着吳雨墨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一刻,他看到了一雙驚慌失措卻美麗無比的大眼睛,那神情,同他四年多以前在魅惑酒吧外看到的一樣的驚豔。
而這時,他卻是心頭一跳,一股寒氣直衝腦門讓他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眼角餘光一瞥,才發現柳生美子不知道何時已經躥到了他身前,一拳打向了他的心口!
關鍵時刻,燕靖傳給他的保命招數起了作用,只見他整個人毫無徵兆的倒了下去,避開了柳生美子一擊必殺的一拳。但柳生美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這一拳本來就留有好些餘力,順着吳倜倒下去的方向,從直拳變成了下錘,同時左腳往前一踢,對上了吳倜反擊過來的一記朝天腳。
以嶽靈的眼力,只看到柳生美子偷襲吳倜的一幕,之後便什麼也看不清楚了,只覺得之後兩人就彷彿化成了殘影,在草地上不停地變換着位置。剛開始,她看見吳倜被偷襲躺在了地上,還以爲是柳生美子把他打倒了,心都一下子跌了下去,然而下一秒鐘,吳倜卻又從柳生美子身側站了起來,和其急速的對打起來,這才讓嶽靈繼續緊張擔憂着。
不過,她並沒有緊張多久,因爲兩人這麼拳來腳往了不過五六分鐘,嶽靈便聽到了一聲慘叫。
“啊!”
是女人的慘叫聲,這叫聲讓嶽靈心頭一驚,隨即立馬放下心來,睜大着眼睛往場中看去。
只見這時,吳倜和柳生美子已經分開。吳倜如不動磐石一般的站在柳生美子身前三步遠的地方,而柳生美子則是躺在了草地上,右腿彎曲成了一種誇張的角度,臉色發白,滿頭大汗的慘叫着。
很顯然,吳倜已經打斷了柳生美子的腿,已經贏了!
看着地上的柳生美子,想起母親就是死在她的拳下,吳倜當即就要過去一拳將其打死。可他不過剛剛一動,人羣中便傳出一聲大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