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Ｓ市待了數日，凌家三口今天乘機離開。
在飛機頭等艙上，凌老太因太累一上機就睡着了，而凌老太爺精神倒是不錯。
他看着孫子帶着墨鏡，冷凝着臉，一臉漠然地看着窗外的天際出神，不禁輕喚了聲，“逸辰……”
凌逸辰聽見爺爺的叫喊，“嗯？爺爺，怎麼了？”
“你覺得夏家丫頭怎麼樣？”
“還好。”
“你覺得喬家丫頭怎麼樣？”
“還……”話還沒有說完，凌逸辰意識到不對勁，“爺爺，你在說什麼呢？”
爺爺發現了什麼嗎？
“我在問你，喬家丫頭，你覺得怎麼樣？”
“爺爺！芷妍是輝陽的女朋友，再過不久就要訂婚了，我兄弟的未婚妻，我能覺得怎麼樣？這不是問得很奇怪嗎？”
凌振宏深嘆口氣，“既然知道她是自己兄弟的女朋友，又何必讓自己深陷其中呢？朋友妻不可戲，這麼顯淺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爺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居然讓爺爺發現了端倪，他已經極力掩飾得很好了。
“你不用再裝傻，騙得了別人，騙不到我，更騙不了你自己。”
其實，在Ｓ市的第一天，喬家的孫女出現後，那小子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追隨着她，時不時失神。
他已經幾次捕捉到孫子深情的眼神。當然，眼裡是帶着絲絲痛楚的，有種求而不得的感覺。
凌振宏也是從感情裡過來的人，自然明白那是什麼，卻認爲並不是件好事。
“爺爺，我沒有……”看着爺爺望着他的炯炯眼神，凌逸辰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爺爺，我並沒有打算對她做什麼越矩的行爲，只是在一旁默默注視而已。”
“其實你明知道她是你兄弟的女朋友，怎麼還會允許自己對她動心呢？”
聞言，凌逸辰苦笑一聲，“爺爺，你不懂。”
他望着悠悠的天際，繼續開口道，“其實一開初相遇時，我並不知道她是輝陽的女朋友，只是第一眼就看上了。後來轉學到Ｚ市，發現她原來也是Ｓ大的學生，中間發生了蠻多事情的，對她的印象越來越深，當我發現對她有濃烈興趣想表白時，卻在輝陽的求婚儀式上，知道她原來是輝陽的未婚妻！”
當然，凌逸辰只是說了個大概，既沒說當年在懸崖底發生的事情，也沒有說入學時棚架坍塌的事，那是他的獨家記憶，是不會與人分享的，哪怕是最親的爺爺。
凌振宏聽完，點點頭，也是覺得可惜的。孫子一向冷淡，難得看上閤眼緣的人，哪知道對方竟然是兄弟的未婚妻！
怪只能怪，兩人無緣無份，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知道她碰不得，就不要再深陷下去。天涯何處無芳草，看着夏家丫頭也不錯呀，你可以考慮考慮。”
“爺爺……感情的東西不是在菜市場買菜，說放下就放下的。”
凌振宏沒有再作聲，自己孫子是個有分寸的人，一定會恪守言行，不會做太離經叛道的事情。
只不過，這情傷，還是要他自己一個人慢慢舔呀。從來感情都是最先心動的人最容易受傷。
半響，凌逸辰以爲爺爺睡着了，誰料爺爺再次開腔，“其實，逸辰啊……”
“嗯？”凌逸辰轉頭疑惑地看着爺爺，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對自己說的嗎？
“其實，就算喬家孫女不是輝陽小子的女朋友，如果當初你真的帶她回來，我可能也不會同意的，在我看來，還是心彤那丫頭與你般配些。”
爺爺的說法明顯超乎他的想象，“爺爺，你看不上芷妍哪點了？”
論樣貌，氣質甚至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不是嗎？
“也不是說看不上，只是覺得喬家丫頭柔弱了一點，總是需要人保護，另一半會很辛苦的。”
凌逸辰搖搖頭不同意此觀點，“男人本來就要好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呀！”
想不到爺爺看不上的居然是芷妍的柔弱，而偏偏當初就是這點，吸引了他。
“是這樣沒錯，但男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待在女人身邊，就算他們希望好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正如你母親的事情。”
“媽媽？”
“嗯，喬家那丫頭，樣貌和氣質確實是不錯，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偏偏性子柔弱了點。正如你媽媽，什麼都好，什麼都優秀，就是柔弱單純，不太懂得保護自己，到最後受傷，鬱鬱而終。所以我才說，比起喬家丫頭，心彤那丫頭似乎更適合你，一看她鬼靈精的模樣，就知道她不是肯吃虧的人，不肯吃虧的人自然不會讓人欺負去。一如你奶奶的性格，堅韌不拔。”
說到自己的老伴，凌老爺子笑呵呵的，轉頭看了眼旁邊的老婆子，人生走過大半輩子，對方還在身邊，他們算是很幸福的，他體貼地幫她蓋蓋披肩。
“爺爺，你是在變相讚美奶奶吧！”
他知道他倆感情一向很好，看着爺爺的體貼，不禁有些羨慕。
其實凌逸辰性子冷，不代表他沒有追求，他也希望會遇到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的人，奈何上天讓他錯過了。
“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爺爺不希望你爸的遺憾會在你身上重演，也不希望上一代的感情糾葛，會再延續在你們這一代。”
凌逸辰蹙眉，“爺爺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凌振宏重重嘆了口氣，有些事情，讓孫子知道也好，以免越陷越深。
“先從你媽媽說起吧，你知道你媽媽是自殺的吧。”
凌逸辰愕然點點頭，說起這個，凌逸辰眼裡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他是知道媽媽自殺身亡的，卻不清楚成因是什麼。
小時候曾聽工人說媽媽知道了爸爸外邊有人，受不住打擊，才輕生的。而媽媽自殺時爸爸也在房裡，所以還有人說媽媽是給爸爸害的。
衆說紛雲，流言蜚語，但自始至終，老爸都沒有說一句解釋的話語。
而媽媽走後第二年，他便帶了個女人回來。
所以，他那時信以爲真了，媽媽的輕生，與爸爸有莫大關係，就是從那時起，他與老爸的關係降至冰點。
“其實你媽媽的輕生，不能全怪在你爸爸身上，有好多事情就好像連環扣，一步一步，最終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簡單來說，就是你媽媽給人糟蹋了，一直在鑽牛角尖，無論你老爸怎麼安慰，怎麼開解都沒有用，而導致她輕生的導火索便是你老爸出軌。其實也不算是出軌，而是被人陷害下藥與你心姨過了一晚，不知怎麼的讓你媽知道了，你媽受不住打擊，便輕生了。至於第二年帶回你心姨，是因爲那晚過後，你心姨懷孕，生下了孩子，但她也沒有跟我們說。是你爸查的時候查到的，便將她們母子倆帶回來，但那孩子……”
說着，凌振宏眼裡有些淚光，“那孩子那年莫名其妙的感染了風寒，受不了就過身了，而你心姨從此就一病不起倒臥在牀上。有次你爸回家不見了她，以爲她出走了，忙出去找人，後來知道她是去找你了，那年在雪山上，她緊緊抓住你的手，當然，最後你們是得救了，但你心姨卻永遠也懷不了孩子，說是那時身體不好又給凍壞了。你爸覺得虧欠她，所以才娶她進門的。”
這些事，他一直也不知道……
原來，心姨那次救過自己後，再也不能懷孩子了……
凌辰宏繼續道，“逸辰，你也知道我們祖上曾經涉黑，雖然到你太爺爺那代洗白了，但仍有些殘餘分支在搗亂。說來也像得了詛咒似的，嫁入凌家的女人，一個二個都會遇到意外。”
他望了望身旁的老婆子，“你奶奶當年也是虎口逃生的，至今她後背還有一道道傷痕，因爲你奶奶會一些拳腳功夫，所以可以逃走。而你媽媽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受到傷害。而你心姨，也是死裡逃生的，估計是那些殘餘分支在作祟。鑑於此，我才叫你們從小需學會武術。所以我才說，喬家丫頭是嬌弱的，並不適合與你在一起。”
凌逸辰聽到了這麼多，已經嚇到了，但還是問道，“那爺爺說，上一代的感情糾葛，不希望會再延續在我們這一代是什麼意思？”
“唉，這個說來也是話長的。其實你們的爸爸媽媽之間也是有過感情糾葛的，我們老人家也不能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只知道當初你爸是追求過喬芷妍的媽媽，但後來怎麼樣也不知道，所以換作你跟喬家丫頭在一起，他爸未必會待見你。”
凌逸辰聽完爺爺的話，簡直覺得信息量略大，要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他眼微微眯了眯，晦暗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凌振宏看着若有所思的孫子，再次語重心長地說，“逸辰，好好記住爺爺今天所說的話，那柔弱的丫頭不是你能動心的人。明明知道沒有結果，就不要讓自己深陷其中，作繭自縛。”
“……”
其實，他可以不去打擾她，也絕不會去破壞她與輝陽之間的感情，做無恥的第三者他還不屑。
只是，有她在的場合，雙眼會不自覺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一顰一笑，早已烙在心間。已經動了的心，該如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