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鐘,偌大的會議室就剩下父子二人。
陸川重重吸了一口氣,直視着陸景灝質問道:“你爲什麼要報警?”
多年來的相處,更是由於林向晚的關係,他都已經把薇安視若兒媳婦,但現在兒媳婦就這樣被他硬生生趕跑不止,還扣上這樣莫須有的罪名,他心疼着啊!
陸景灝從容地走了進來,站在陸川面前,把文件放下後雙手淡定插兜,溫和的聲線不帶一絲起伏:“理由很簡單,我相信她!”
“你相信她就要報警,讓警方調查她?”陸川的聲音陡然一冷,頓了頓接着道:“難道這幾年的相處,你還信不過薇安爲人?她又怎麼會泄露設計圖?”
陸景灝沒有急着迴應,而是走到旁邊,把椅子拉開後坐下,看着父親生氣的黑臉,反倒笑了,緩緩地開口道:“正是因爲我相信她,所以我纔會報警,公司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我報警是理所當然吧?薇安什麼都沒有做,又怎麼會害怕調查呢?”
“屁話,你這些都是屁話!你公開報警把事情鬧大,讓外界怎麼看待這件事情?怎麼看待薇安人品?你就沒想過這一點?”
陸景灝越是氣定神閒,陸川就越生氣,這個兒子他還不瞭解嗎?他那些話,全部都只是推托之詞。
“在我的立場,公司的利益至上!”陸景灝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語氣也變得越來越堅硬。
“藉口,你這些全部都是藉口,你不就是想一心趕走薇安,想毀了她嗎?”陸川再也忍不住,一語戳破他的鬼話。
“對,我就是想毀了她,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陸景灝的黑眸一涼,一縷複雜的暗光幽幽晃過,心頭猛地疼了一下。
“你們在一起都三年了,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感情?我看你就是聽你母親的話聽多了,都被洗腦了,現在夏子瑜也來迷你的眼,你……”
“爸,夠了!”陸景灝臉色一沉,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被我說中了嗎?”陸川冷眼看着他,稍後又補充道:“外面那些女人有什麼好?哪一個不是看中你的身份你的錢?她們能比得上薇安對你的真心嗎?”
“比不比得上,輪不到你管!問心自問,我現在做的跟你當年對媽做的,這只是小菜一碟吧?”
“你……”舊事重提,陸川氣得揚起了手。
但這時候的陸景灝,毫無畏懼的眼神帶着一絲傲慢的凝着他,回想起他的童年,都是在母親以淚洗面的哭訴吶喊中度過的,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歷歷在目。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候的母親是有多麼憂鬱,雙腿癱瘓的她只能躺在牀上,或是坐在輪椅上,這一切,都是因爲這個男人,陸川!
陸川心頭一震,收回了揚起的手,一絲內疚閃過眉峰。
“怎麼樣?無話可說了,因爲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說我!”陸景灝咄咄逼人的口吻,讓陸川的氣勢頓時矮了一節。
陸川皺着眉,目光透着一絲無奈,“你根本就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
陸景灝諷刺一笑,再也不想和他糾葛下去,站了起來,接而說道:“那母親失去雙腿的痛苦又有誰知道?你知道嗎?”
“你!”陸川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哼!—一聲冷哼,陸景灝徑直離開會議室,再吵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嘭”的一聲震響,陸景灝越過他摔門離去。
陸川冷冷地沒有說話,黑眸直瞪着陸景灝離開的背影,生氣的在桌面上錘了一下,咒罵道:“這個不孝子!”
少許,平復下心情的陸川走進了陸景灝的辦公室,看着他辦公桌上那張他們母子倆的照片,眉心皺成了川字型,愧疚的嘆了一口氣。
正在他沉思之際,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他像是沒聽到似的,坐在辦公椅上,看着那張照片出神。
“景……”柔美的女聲從門口傳進來,但剛喊出一個字,便停了下來。
坐在椅子上的陸川聞聲看去,當他看到是夏子瑜時,那張剛平復下來的臉又黑了三分。
“怎麼是你,你來幹嘛?”陸川的語氣極其不善,細聽下還透着幾分厭惡。
夏子瑜理起一縷垂落的髮夾到耳邊,脣角的笑意更深了,那雙柔媚水眸盪漾着幾絲甜蜜:“大姐夫,我是來找景灝的。”
“你找他幹嘛?這裡是我陸氏的公司,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他冷眼直盯着眼前的女人,表面純善無害,實則心機極深,這種女人,他見得多了。
“景灝昨晚把手錶留在我那了,我是特意來送手錶給他的。”夏子瑜今天一襲純黑色的束腰蕾絲長裙,一頭素色的大波浪大方嫵媚。
別有心思的打扮,就是送隻手表那麼簡單?
陸川沉默了半晌後,意味深長的看向她問:“子瑜,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嗎?”
夏子瑜笑了笑,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水眸無視陸川投過來的犀利目光,幽幽的開口,“姐夫,計劃趕不上變化,萬物皆逃脫不了這個規律,你又何必舊事重提呢。”
“你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你和景灝根本就不可能有將來,我這樣說也是爲了你們好,別再纏着他,這樣鬧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你!”陸川面部改色,一臉沉穩的看向她。
“哦?”夏子瑜故作驚訝,“姐夫,我看您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操心這麼多幹嘛呢?”
她說的漫不經心,一副敷衍他的態度,還把玩着自己新弄的美甲。
“他身邊已經有一個合適他的女孩了。”陸川一想起江薇安,目光閃過一絲溫和。
“是薇安嗎?”夏子瑜故意問道。
夏子瑜的問話令他思路斷了一下,他立馬質問道:“他們分手,是不是你搞的鬼?”
“呵呵!”夏子瑜掩嘴笑了笑,微微斂了斂眼睛,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陸川一看她的表情,心裡瞭然,眸光一涼,淡淡開口,“你當年選擇把孩子打掉,決心出國,就不應該再回來。”
聽到這裡,夏子瑜的眸光閃過了幾下,如同幽湖粼粼的水光,眉心淡淡地泛起了褶皺,“當年我到了國外,原以爲能把景灝給忘了,但是……”
頓了頓,她又搖了搖頭,再次看上陸川的眸子已經水潤盈盈,貝齒緊緊咬着下脣,“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荒唐!”陸川拍案而起,一臉嚴肅地緊凝着眼前這個心機極重的女人。
“姐夫,我求求你,成全我們吧!我和景灝是真心相愛的。”一滴眼淚從她美麗的幽瞳滑出,楚楚可憐的嬌顏如同受驚的水草,顫悠悠的美麗而憐人。
“住口,你都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陸川毫不領情,鋒利駭人的眸子翻滾着暗涌,泛着足以燃燒起來的火焰。
“姐夫,你不能棒打鴛鴦!如果景灝真的喜歡薇安,又怎麼會和她分手,他心裡一直念着的人都是我!”
“閉嘴,滾,你給我滾出去!”陸川怒喝一聲,手指橫對着門口,面目猙獰地盯着夏子瑜。
夏子瑜收起淚眸,咬了咬牙,把手中的手錶緊緊一握,“姐夫,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決定要和景灝在一起!”
“滾——”陸川一手撐着檯面,窮兇極怒的朝她吼道。
人家不歡迎,她也不會糾纏,起身理了理裙子,步伐優雅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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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海園。
一夜無眠,江薇安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
經過洗漱一番,從樓上下來的她,一襲素色長裙,淡雅潔淨,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環視客廳一圈,都沒有一個人在,而剛好在花園走進來的田嫂,在看到她後,溫和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江薇安禮貌回之,接着張望了一下四周,疑惑問道:“田嫂,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對,小少爺上學去了,二少一早也去上班,不過他剛纔打電話回來,讓你睡醒後立刻給他回一個電話,還有,江小姐,早餐我已經提前幫你熱好,應該現在還是溫的。”
“謝謝你,田嫂。”江薇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住在這其實感覺還挺好,不僅有可愛的昊陽,還有這麼一個熱情的田嫂照料着,完全不會有那種寄人籬下的侷促感。
江薇安吃完早餐後,這才撥通了連修肆的號碼回電話給他,“喂,是我。”
昨晚兩人發生的事情如今依舊曆歷在目,她說話的聲音很微弱,帶着一絲尷尬的氣息。正在處理文件的連修肆,一看到是她的來電,便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站到了落地窗邊:“醒了?”
“嗯,起來好一會了,田嫂讓我給你打通電話,是查到什麼了嗎?”她的直覺告訴她,應該是有關設計圖泄露案的事情。
“暫時還沒查到什麼有力證據,但今天一早陸氏那邊已經去警方撤案了,不過這案子莫名其妙的就這樣結束,對你的名譽會有一定的打擊。”連修肆清冷的嗓音在電話那端響起。
江薇安聽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低聲問道“那……”
“事情我調查到底,我說過,我會給你一個真相!”她話還沒說完,連修肆便打斷搶先說道。
俯首看着腳下的車水馬龍,腦子裡卻是浮現出她美豔的嬌顏,以及昨晚她那令人心馳盪漾的嬌態。
“這……好吧,謝謝你了。”剛纔的話被他打斷,猶豫了下,她本想拒絕,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你沒什麼事,這幾天儘量少出門,有什麼事情就讓田嫂幫忙。”他關切的叮囑。
“嗯。”
掛斷電話,江薇安慵懶地靠在了沙發上,她房間的窗簾正好打開,明燦燦的陽光如同萬條絲線,蔓延進了她的房間,準確地落在沙發上。
晨光明亮卻不刺眼,她微微閉上了眼睛,舒心地享受着這片刻陽光的洗禮。
只是這樣的好時光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去享受,便被一個不速之客的來電,打破了她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