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瘋癲的話

十二月的天空陰霾着,偶爾一次的晴朗也是沒有溫暖的陽光,樹木落光了葉子裸露着瘦弱的軀幹,於是人的心也空洞了,對生活的熱情在這寒風肆意的季節裡冷卻了。蘇臻的生活依舊如往常不曾有什麼變動,她時常會懷念過去,懷念童年時光,或許人都愛沉湎於過去的回憶裡,但這更加促使她厭倦成人的世界。雖然心裡想着要脫離這種無望感情的困擾,但是心裡卻仍有一絲不甘心。常常會患得患失,甚至可以說是更加沉淪於這種無望。不開心的時候,她喜歡坐在小店的窗戶邊,看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每個人都如路上的浮萍,匆匆路過別人的身旁,然後各有路途。

這天下午,蘇臻獨自坐在B&C的一樓窗戶邊,望着窗外,喝着一杯黑咖啡。她的心又在哀傷着:如果我永遠都這麼喜歡你,你是否會感動的與我生活。如果我永遠都只願依偎於你,你是否也會只習慣我的依偎。如果我棄你而去,你是否會傷心。怕你傷心,所以我不離開你,我的心不願離開你……她這樣哀怨的想着,不免有想哭的衝動。可是她的心不願意哭,不願意自己沉淪。她亦懂要早點看破纔看得懂以後,可是她的心卻沉淪着不願意放棄。也許每個人的心裡都住着一個魔鬼和一個天使,然後魔鬼和天使每天都在做着邪惡與正義的對決。

她這樣坐着,哀怨着,下午的時光就這樣轉瞬即逝了。緩緩起身,走進吧檯準備開始忙碌做生意。吧檯上的花瓶裡一直空着,放裡面的小半缸水因爲灰塵微微變得混濁。她倒掉花瓶裡的水,想着去買束花回來的好。正想着,這時小藝一個趔趄的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像被人追命一樣的恐慌。“哎呀,嚇死我的。太恐怖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連連輕拍自己的心口安撫自己。

蘇臻好奇的望着她。“怎麼了,這麼急?”

“我在公交車上碰到一個男人用手機給我拍照,我又不敢吭聲,然後提前一站下車了,下車後又怕他也下車了會追上來,也不敢回頭看,然後就使勁跑使勁跑……真的這世界上什麼人都有啊,好恐怖的。”小藝摸着胸口還心有餘悸。

“呀,怎麼碰到這樣的人,真是什麼人都有啊。”蘇臻走到小藝身邊坐下。

“那男的四十多歲,看上去還蠻正常的啊,他真的拿着那個手機在我面前拍,知道嗎,他沒有拍臉,你說我這種飛機坪,又穿這麼多,能拍出什麼呢?”小藝瞥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

蘇臻聽了覺得她說話越來越有意思了。“呵呵,說不定他就喜歡平胸。你要對自己自信嘛。”

“呃——!”小藝衝着她做了個鬼臉。

“對了,我去買束花,給你壓壓驚。”蘇臻開玩笑的說着要出去。

“有用花壓驚的?”小藝一臉疑惑。

“當然。”她故作神秘的回答。

她來到玲子花店,玲子剛忙完生意正坐在電腦前在網上瞎逛。

“哎呀,玲子,我頭痛死了。”蘇臻一進門就嘆氣。

“呀,蘇臻

,怎麼了?”玲子起身走向她。

“想買花,可是不知道買什麼好,這些花花語都過於濫情,想買束送給自己的花,不知道買什麼好哦。”蘇臻在花堆裡穿梭,看看玫瑰,又聞聞百合,然後又一邊搖搖頭。

“那就買水仙吧。水仙花的花語就是隻愛自己。而且水仙超級好養,只要有水,不要渴着它,它就能很好的生長,然後開花,並且花有很清新的香氣。”玲子說着走到裝水仙的盆子邊,盆子裡是幾十個水仙球。

“只愛自己?這個花語我喜歡。”蘇臻說着挑選着水仙球,“爲什麼水仙的花語是隻愛自己,肯定有什麼故事,是吧。”

“是啊,傳說有個美少年被衆多少女愛戀,可是美少年卻不被任何少女所打動。於是一個少女由愛生恨,詛咒美少年自己愛上自己。結果美少年在湖邊喝水時看見自己俊美的身影就立刻愛上了自己,於是整日在湖邊看着水中自己的美貌,最後孤芳自賞,自我陶醉的憔悴而死。死後他仍然愛着自己,變成一株水仙花在水裡繼續愛着自己的倒影。”玲子信手拈來就說了花語的由來。

蘇臻聽完故事感慨道:“太孤傲的花了,這美少年只怕是史上最自戀的人了。愛上自己的人,那要怎樣的情懷啊,超有境界啊。”她手裡拿着剛剛挑的一個看上去長得端正的水仙球。

“回去用個盤子裝起來,然後只要保證盤子裡有水,過一兩個月它就開花了,好養的很。”

蘇臻回來的時候,小藝沒有瞧見她買什麼花,只見她手裡拿着一個水仙球。

“水仙?這花驅邪?”小藝打趣的問。

“嗯,當然了,你沒見她的名字叫‘水——仙——’嗎?”蘇臻把水仙一詞拖長了語調。

“哈哈,那依你這麼說,仙人掌、仙人球、仙客來也是仙了?不過還是水仙這個名字正宗些。哈哈。”小藝哈哈大笑。

蘇臻找出一個玻璃碟子,盛上水,然後把水仙放進去,擺在吧檯上。“一個球似乎顯得太小氣了,可是我又不想貪多……唉。”她自言自語道。

“你啊,最近變的愛碎碎唸了。”小藝說。

“沒有吧,我好像沒有怎麼碎碎唸吧,不過我一個人時倒是經常碎碎念,哈哈……”蘇臻笑着回答不贊同她的看法。

兩人正聊的火熱,店裡來客人了。蘇臻笑着去迎客,然後帶客人在一樓的窗戶邊入座……這一系列動作她閉着眼睛都能完成,招呼好客人她又開始喃喃自語。

“好想談戀愛了。”

小藝睜大眼睛望着她。“蘇臻,這是冬天,你不會是思春了吧。”

“煩啊,我煩啊,我好煩啊,我想談戀愛啊。”蘇臻抓着小藝的胳膊直晃。

“你今天怎麼了?荷爾蒙分泌旺盛了?”

“你談過愛沒?”蘇臻突然很嚴肅的問。

“沒。”小藝望着奇怪的蘇臻,搖搖頭。

“哦,那不和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她說完轉過身去,抓

着抹布在吧檯裡這裡擦擦,那裡擦擦。

“你欺負我沒有經驗,莫非你談戀愛了,怪怪的。”小藝小心的問道。

“有戀愛談,我還煩什麼。”

“那你要祈禱那個男人快點出現啊,就對着水仙祈禱。”

“算了,不說了。我只是無聊才說起。”蘇臻立刻話鋒一轉,打住話題,她想自己這樣肯定會讓小藝覺得奇怪,還是恢復正常好。一想到鍾煜,她心裡難受的很,放棄卻不捨得,不放棄又過不得,於是她想一個人去旅遊,看換個城市能不能調節心情,這樣時而愛時而恨會把自己折騰瘋掉的。於是她又隨心說道,“我想一個人出去旅遊了,可是這個店又放心不下。”

“蘇臻,你肯定是受什麼刺激了。”小藝揣測着。

“你說如果一個人誰都不愛,如果只愛自己,你說這種狀態好不好?”

“這種人肯定有,肯定有這樣的人。可是那肯定是認知上出了問題,是要接受心理治療的。”小藝說道。

“可是爲什麼人就不能愛上自己,自己做自己的愛人。這世界存在各種愛,異性戀、同性戀、陰陽戀,甚至是愛非同類。那麼從邏輯上說自己愛自己應該也是無可厚非的。你說呢?”蘇臻已經偏執到神經錯亂。

“暈,蘇臻,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算了,我不和你說了,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溝通了。”小藝自愧弗如。

“我自己不明白我自己。反正我快要瘋掉了。算了,我繼續沉默好了。今天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蘇臻咬着嘴脣,越是不曾得到,所以越是放不下,但是她又不知道要如何排遣這糟糕的情緒。

“愛就愛唄,不愛就不愛唄,有那麼糾結嗎?我纔不想愛上誰,愛情是枷鎖會桎梏你的自由。包括婚姻都是反人性的,有悖人的自由。我爸媽現在都還一年要鬧一次離婚,看着他們就頭痛。還是不要愛的好,或許自己愛上自己不錯。”小藝已經見怪不怪愛折磨自己的人。蘇臻有聽她說過她的家庭比較複雜什麼的,但是小藝從來不說。她外表看起來瘦弱,內心一定很強大,好一個深藏不露,她想。

蘇臻心裡有一肚子的話,想找人傾訴,平常都是別人找她訴苦,可是自己有事想讓人想想辦法,卻找不到一個人。怎麼莫名其妙就成現在這樣了?其實她的心裡並沒有真的亂,她嘴上這麼說只是想有人能肯定自己的愛無罪,可是她又無法向人傾訴心中真正的心事。於是只好有的沒的碎碎唸叨着,其實她一直都這樣,瘋癲的話是因爲有一顆被折磨到瘋癲的心。

快點來客啊,快點來客啊,來一個調戲一個,好轉移下情緒,她這麼想。

門開了,進來兩男子,一老一少。年長的那位看上去六十歲了,身材瘦削而單薄,年少的那位看上去二十六七歲,肩上背一個斜挎包,手裡拎着一袋草莓,戴着一副眼鏡,個子不高,不胖不瘦,五官小巧的很。

呀,居然來了一雙,她驚喜着上前招呼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