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爲什麼是他不是我
坤輿的死,讓軒轅紫苒一直沉浸在自責裡。
當初爹孃、兄長的死,軒轅紫苒都不曾如此難受,畢竟那時她剛接手這具身體,縱使有本能的感情也並不深厚,可坤輿不同!
他是手把手教她陣法的師傅,不僅亦師亦友,更是疼她寵着她的長輩,在照顧他的那段時間,軒轅紫苒會不自覺的將他當成自己沒能盡孝的老爸,每時每刻都在擔心他會突然離去,卻不想到頭來竟然是爲了救自己喪的命。
修仙界發喪的儀式很簡單,秋冠老祖最多也只能得全宗門弟子掛素三天,大多數修仙者,死了就死了,塵歸塵土歸土而已。
軒轅紫苒穿着素服,在閆月宗峰頂爲坤輿點了盞長明燈,燈芯一直是忽明忽暗的,說明坤輿的魂魄從未歸來過,軒轅紫苒便一直等在峰頂,炎烯每天晚上回來,都會站在不遠處陪着她,卻從不打擾她。
第四天天剛亮炎烯便走了,孟穎和司徒冷月一起上了峰頂,一眼就看到一身白衣縮倦在一塊巨石前的軒轅紫苒,懷裡護着忽明忽暗的長明燈,低着頭,滑落在額前的髮絲擋住了他的表情。
炎長老設下的結界阻止了孟穎想要靠近的腳步,隔着結界光幕,孟穎衝着軒轅紫苒大聲喊道:“軒轅紫苒,你帶我們新弟子衝出試煉之地的狠勁哪去了,殺元嬰期修士的狠絕哪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準備這樣到什麼時候?”
“宗主”司徒冷月那如絲的媚眼多了份內疚,悠悠的嘆了口氣,在識海里的那份猶豫,讓她覺得沒臉說什麼。
軒轅紫苒轉頭看向孟穎,眸光是清冷無波的,沒有孟穎想象中的頹廢,卻又不同於以往的淡然,更像是哀默中的沉靜。
軒轅紫苒衝她們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想等到還魂夜,我怕師傅回來看我時,我錯過了!他走的時候太虛弱了,回來的時候必然也沒多少力氣,過了還魂夜,我就會下去的!”
軒轅紫苒的回答很平靜,讓孟穎瞬間就明白自己是多慮了,難怪炎長老都不去阻止,孟穎翻了個白眼:“就不該替你擔心,你軒轅紫苒是誰?狠起來能‘不忍心’的人!”
孟穎說完,嘟着嘴甩手便走,明明一個俊秀的書生,舉手投足卻女氣十足,偏又覺得自然不做作。
“過了還魂夜,我就要離開閆月宗了!”軒轅紫苒衝着孟穎的背影說道。
孟穎身形一頓,轉頭驚訝的看着軒轅紫苒,司徒冷月眸子裡的內疚更重了,想開口卻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轉身求救的看着孟穎。
“爲什麼走?你現在是閆月宗宗主!”孟穎看着軒轅紫苒,秀氣的眉擰成川。
“我本就不想當這個宗主。”軒轅紫苒看着孟穎:“我要回滄月軒轅家一趟,所以必須離開!”
孟穎盯着軒轅紫苒半天,眸子裡是不捨,嘴裡卻怒衝衝的道:“走吧,反正也沒人能攔得住你!”
“你現在也是結丹期修士了,可惜是個男身,我都不知道該恭喜你還是該同情你了!”軒轅紫苒淡淡的道,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拋給孟穎:“送給你的。”
孟穎打開瓷瓶,驚訝的看着裡面的明清靈目,擰着眉道:“你這麼大手筆,我本來準備好給你和炎長老的新婚禮物,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拿來!”軒轅紫苒失笑,又道:“我走就不去和你道別了,以後會回來看你的。”
孟穎低頭笑了笑,擡頭時眼裡含着淚,拿出一個木盒,卻送不進結界內,便放在了結界外面的石臺上,轉身便下了山峰。
司徒冷月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再說也沒用,何況她也沒臉說什麼,軒轅紫苒差點死了,甚至坤輿的死都跟她在識海里的猶豫脫不了關係,伸手從懷裡也掏出個木匣放在了石臺上,看着軒轅紫苒道:“別再推辭了,有空就回來,你始終都是閆月宗的宗主。不會變!”說完,轉身也下了山。
軒轅紫苒目送着司徒冷月離去,對司徒冷月有怨卻談不上恨,畢竟如果換成自己,面對老爸的臉,自己恐怕也揮不出那攝魂幡。
重新坐回到巨石旁,軒轅紫苒剛坐下不久,天柱穴的絲猛然一跳,轉頭看去,一個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結界外,靜靜的看着她。
明明和水殊堯極爲相像的長相,水殊堯是清爽率性的,他卻妖魅十足,而軒轅紫苒此刻卻對他的妖魅多了份深層的理解。
“我見過水澤王了!”軒轅紫苒看着他,在他的眸子裡看到一絲恨意閃過:“託你的福,他還放了我一馬!我該對你說謝謝的。”
水君怡的眉頭快速的跳了幾下,明顯在壓制着眸子裡的恨意,片刻,硬生生的轉移了話題:“你和他成親了?”
軒轅紫苒點了點頭,便看到他眸裡一股複雜難明的暗涌瞬間化作一絲冰冷的笑,那笑容看起來妖魅卻有種恐怖的寒意,讓軒轅紫苒身在結界都不由的後退一步,突然就感覺那個如叛逆期少年般糾結任性的水君怡一下子消失了。
如今站在結界外的,仍舊是那個初見時迷惑衆生,在自己天柱穴下禁制,囂張又陰冷的水君怡。
“因爲他可以放棄修爲,爲你化解那爐鼎功法?”水君怡聲音低沉的問道。
軒轅紫苒微微挑眉,用心想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不是因爲這個!”
“還好!”水君怡薄而透紅的嘴角勾起一道自嘲的弧度:“我還以爲是我成就了他!”說着,伸手拉了拉滾銀絲的大紅衣領,眸子裡的妖魅多了絲煩躁:“那爲什麼是他不是我?”
軒轅紫苒認真的看着他,想起在劍墓石洞裡時,他的叛逆期行徑,隨即一笑:“我有個搭檔軒轅風雲,我可以拿他當兄長,卻生不出其他的心思,因爲他的眼睛從不曾爲誰專注過,他笑也罷、怒也罷,心都是冷,和你很像。”
水君怡深深的看着她,片刻後大笑:“他炎烯又暖到哪裡去?他的煞氣和冰冷何曾比我次了?”
軒轅紫苒用力的點了點頭:“是!可是我遇到他時,卻感受到了他用心時候的縱容,也許因爲那時我還是個小獸,沒什麼危險性,也不會算計他、勾引他,所以他纔會對我少了那份冰冷多了份可以隨意驅使的包容,如果最初時他就是孤傲清冷的,我必然也是躲之不及的。”
“小獸?”水君怡凝眉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