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顧離和主動去了鳳儀宮,皇后有些欣喜,忙前忙後的給顧離和準備愛吃的菜式。
“皇后歇會兒,這些叫宮人去準備就好了。”
皇后正吩咐完月兒該上什麼菜,聽顧離和這麼一說便道:“皇上吃的自然要上心些,宮人們總是做的不周到。”
顧離和嘆了口氣道:“若是朝堂也有人像皇后這般替朕着想,朕也用不着這樣發愁了。”
“皇上說的是什麼?”
顧離和握着她的手道:“是永州羅平貪污受賄的事,朕本來想派容妃的二哥去,可是定遠侯不願意,說是摺子是丞相上的,若是叫洛家人去會有失公平。”
顧離和悄悄看了看皇后的神色道:“皇后以爲呢?”
“羅平是臣妾堂兄,父親這樣說也是心疼他。”皇后沉吟了一會兒道:“臣妾認爲,君遠就不錯。”
顧離和挑眉看着皇后,皇后低下頭道:“臣妾知道君遠一介白身難以服衆,凡事還是請皇上定奪。”
顧離和眼底晦暗莫測,良久才道:“皇后的提議朕會考慮的。”
羅君遠並不知道宮裡發生的事,此時的他正在花滿樓靠在美人懷裡醉生夢死呢。
幾個富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哥推杯換盞,其中一個道:“我聽我爹說,皇上有意派個官宦子弟去永州查案。”
另一個附和道:“這永州太守不是羅兄的堂兄嗎?按我說羅兄身份高又有親戚在,該羅兄去纔是!”
“不不不,永州路途艱辛,那是羅兄能去的!”
“這有什麼不能去的,羅兄是什麼人啊?——對吧,羅兄。”
羅君遠心裡當然是不想去的,奈何衆多朋友還在這裡當然不能落了自己的面子。
“自然能去,回去我就和我爹說去,等本少爺回來當了大官,請兄弟們喝酒!”
“哎喲!”一人舉起酒杯敬他道:“那兄弟就等着和羅大人的好酒了!”
“是啊是啊,羅大人請!”
這邊幾人相互恭維着,一身男裝的顧雪裡在旁邊的房間裡坐着,宋明清給她倒了杯茶道:“這種地方下次還是不要來了,以公主的身份傳出去不好聽。”
顧雪裡放下茶杯道:“謝謝你,要不然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對了,我有事問你,陳碧玉她……”
宋明清無奈道:“具體的事我也不知道,王爺本來是要請旨娶……容妃娘娘的。但似乎皇上也看中容妃,便把陳姑娘接回來了。”
顧雪裡一聽心中頓時火起,皺眉問道:“六皇兄是爲了陳姑娘?”
“應該是。”
“六皇兄糊塗,早知道就該告訴他陳碧玉她………”
“長公主!”宋明清打斷她道:“莫要再說了,即便皇上沒有看中容妃,王爺也未必能如意。”
顧雪裡正要追問宋明清便道:“時間不早了,微臣送殿下回去。”
顧雪裡搖搖頭,道:“我自己可以回去。——你的手……”顧雪裡滿心愧疚的看了看他的手臂。
“早就沒事了。”宋明清摸了摸手臂看着她笑道:“別說對不起了,每年你都要說一遍。”
顧雪裡撓了撓頭道:“本來就是我不對。那我回去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
顧雪裡從花滿樓後面走出去,寶屏和銀屏早就在後門口等着她了。
“長公主殿下!”
顧雪裡“嗯”了一聲上了馬車,寶屏銀屏二人瞧出顧雪裡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便問道:“長公主殿下怎麼了?”
馬車平穩的駛出小巷,顧雪裡靠在寶屏身上閉目養神。
“明日,再送些藥去宋府吧。”
銀屏:“諾。”
次日上朝時,顧離和已經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如今羅、洛兩家已經開始明爭暗鬥,顧離和頗有些慶幸自己賭對了。
下朝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芳華軒,可是卻被宮人告知洛宮羽去了甘露殿,顧離和這時纔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去看過洛宮徵了。
“寧祿海!”
“奴才在!”
“送些東西去甘露殿吧!”顧離和來回踱了幾步又加上一句:“在挑些東西給皇后送去。”
“諾!”
顧離和坐在芳華軒等洛宮羽回來,果然不過小半個時辰洛宮羽便一臉沮喪的回來了。
“回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
顧離和下腰去扶她道:“去看姝妃了?”
“是!”
“你好像不樂意看着朕。”顧離和皺眉,伸手要去撫平她的眉頭。卻被洛宮羽躲了過去。
“臣妾不敢。臣妾今天有些不舒服而已。”
顧離和垂下眼瞼,叫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深意:“是不敢,不是沒有對嗎?”
洛宮羽低着頭不看他:“皇上若要這樣想,臣妾也沒有辦法。”
顧離和伸出長臂攬着她,臉龐突然湊近許多:“這前朝後宮,有誰敢這麼和朕說話,朕是不是太縱着你了?”
洛宮羽用力掙扎開來道:“皇上言重了,臣妾沒那個膽子。”
顧離和麪上染上了一層慍色,道:“你是不是喜歡六弟?”
洛宮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雖然只是一瞬間卻還是被顧離和捕捉到了。
“是。”
“你還真是毫不避諱!”顧離和轉身背對她道:“要知道你這一句話犧牲很有可能是洛家滿門!”
洛宮羽擡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道:“皇上不會。因爲羅家還需要洛家牽制。”
“好,你好的很!”
顧離和狠狠的甩袖離開,侍梅有些擔心道:“娘娘,您可不能和皇上這樣說話啊。”
“你服侍我洗漱吧,今天的晚飯我不吃了。”
“娘娘……”侍梅試圖勸解,可是卻被洛宮羽一個眼神嚇得打了個寒顫。容妃何時有了這樣的氣勢?
羅家這邊已經爲了羅君遠的事鬧翻了天,定遠侯知道自己兒子去永州肯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想着明天上朝想辦法推掉,可是羅君遠卻鬧着要去。
“爹,兒子不是小孩了,兒子也想幹一番事業!”
“不行!”定遠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今天徹查永州太守貪污案的聖旨一下來,羅君遠便帶着朋友去胡吃海喝了一頓,還說自己回來一定能撈個大官做,海口已經誇下,萬一圓不回來豈不是打臉嗎?
“爹!你不讓我去我就絕食,我就不娶妻!”
“你!混賬!”
定遠侯氣的指着羅君遠的手都在發抖:“逆子,逆子!——來人,來人,把大少爺給我關起來,哪裡都不讓他去!”
“是!”
幾個強壯的家僕要上前來架着他,誰知羅君遠一仰頭道:“關吧關吧!你關我就尋死!”
羅君遠長年長於後院,對定遠侯用的方法也是婦人家用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偏偏定遠侯無法招架,只得點頭同意他去了。
當天晚上又修書一封快馬加鞭的送到永州,不過被顧離和把信截了。
顧離和把信扔給寧祿海吩咐一旁的宮女伺候筆墨,寫了一封密旨交給暗衛:“送到張大人府上。叫他照做!”
暗衛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暗的角落之中。顧離和又問寧祿海:“容妃這幾日似乎在調查什麼。你叫人當點心,把事情做的乾淨些,莫叫容妃被人惦記上。”
“諾。”寧祿海道:“依老奴看,皇上對容妃娘娘可真是夠好的,這還是第一個讓皇上這麼上心的人啊!”
“那能怎麼辦?也得她領情纔好。”
顧離和目光看着前方道:“玉里和雪裡也是幫了大忙的,倒是難爲她們了,爲這些瑣事忙來忙去的。”
????“這次的事,似乎有宋侍郎的插手,會不會是端王?”
顧離和眼神一閃笑道:“這倒不會,應該是雪裡找他幫忙的。”
寧祿海轉念一想便都明白了。顧離和繼續道:“原本想答應北周帝送雪裡和親的。現在有了人選了。”
“這,送溫慧長公主和親?長公主能答應嗎?”
“朕也苦惱啊!”顧離和揚眉笑道:“總之現在不用考慮這個了。”
雲露臺。
所有的宮人都去睡了,顧雪裡輾轉難眠,便取了一壺酒跑到水榭臺上去對月飲酒。
顧雪裡只穿了一身淺色宮裝,並未束髮三千青絲就那樣披散下來,喝了酒的她面色微紅,被晚春的風略涼卻很醒酒。
顧雪裡趴在臺上伸手放到水裡,冰涼的湖水凍她的手略微有些痛,顧雪裡卻毫不在乎,依舊淘着水玩兒。
玩夠了,顧雪裡支起身坐在地上背靠着盤龍柱,擡眼望去是雲露臺的花園。白天的話開的很好很美,晚上幾乎都凋零了。只有那一兩株曇花依舊盛開着。
顧雪裡還記得那是母妃從北周帶來的,母妃常常說起北周的母后和哥哥,常常說起自己在北周時住的宮殿,雲露臺就是仿照那處宮殿建造的。
記憶中的母妃並不愛笑,她常常喜歡坐在顧雪裡現在坐的位置上看着北周的方向默默垂淚,當時顧雪裡還小,並不懂什麼思念家鄉親人的感覺,因爲母妃在的地方,就是家。
“母妃,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我不想痛苦一輩子……”
“母妃…母妃…”
顧雪裡喃喃自語,很快便藉着上來的酒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