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波光粼粼,秋色深濃,冷風已漸凌厲。哪怕虞冉裹着一張較厚的銀鼠披風,都覺得風直往自己懷中鑽。
身後忐忑不安的蝶夫人還猜不透虞冉要做什麼,只一味跟在她後面。當看到湖畔亮起的點點燈光之時,她忽然間失聲叫了出來:“……是殿下!”
虞冉冷冷地睃了她一眼:“你是怕他不知道你在這兒嗎?這樣心急。”
“……”蝶夫人咬了咬牙,扭開臉不接話。
這份單薄的傲骨,也不知道究竟是靠什麼維繫着。虞冉並非討厭蝶夫人,而是她實在太過張狂,遠不懂得收斂,所以也怪不得她動手收拾了。
看來蝶氏還是不明白,拓跋玉息早已對她沒興趣了。要不然上次家宴,他豈會在宴會散了之後依舊讓她回西院住着?這是對虞冉的尊重,更表示,蝶氏已經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殿下萬福。”走進水榭,虞冉柔順地向拓跋玉息行禮。
拓跋玉息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故意向她招手道:“冉兒怎麼過來了?”
虞冉嫺熟地將手放入拓跋玉息的掌心,笑着道:“我聽說這邊熱鬧,故來湊個趣,如此附庸風雅之事,我豈能錯過。雲郡王,你說是不是?”
拓跋雲清幾乎快把手中的酒盞捏碎了,他擠出笑臉道:“王叔跟王嬸真是鶼鰈情深,寸步也不離。看來……我真是被旁人的閒言碎語矇蔽了,回去真該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閒言碎語?”虞冉不解。這時拓跋玉息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她便知,這個話題不宜繼續。
“你帶她來做什麼?”拓跋玉息輕巧地轉開了話題。
虞冉便道:“不是要賞月嗎?紅綾舞於月下是最好看的,蝶夫人舞技不凡,藏在屋子裡豈不屈才?”
蝶夫人這才明白虞冉是要自己來做什麼的,暗地咬了咬牙:“虞王妃適才也不說,、賤妾可沒有帶紅綾。”
“不急,有舞沒有樂豈不單調?我還想請葉夫人賞臉過來彈奏一曲,不知殿下與雲郡王意下如何?”虞冉親暱地搖
着拓跋玉息的胳膊,別有一番可愛。
逗得拓跋玉息似乎有些假戲真做,颳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寵溺道:“這都是小事,你盡興便好。”
“秋濃,你快去請葉夫人過來一同賞月。順便將蝶夫人的紅綾取過來……蝶夫人,你就暫且坐下陪殿下與雲郡王喝一杯吧?”虞冉向蝶夫人遞去一個笑臉。
蝶夫人一愣,虞冉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她竟從始至終都猜不透她想幹什麼。可拓跋玉息竟也不肯幫她說一句話,她便好似有意與拓跋玉息慪氣,一轉身坐到了拓跋雲清的身邊。
讓秋濃回她的凌雲閣西院去取蝶夫人的紅綾,再繞大段的路去梧桐苑請葉夫人過來……如此費時間又費周折,這種拖延戰術,怕只有他的王妃才能想出來。
拓跋玉息笑在心中,忍不住一口喝光了杯中酒,以舒暢快。
虞冉本就不勝酒力,三杯兩盞過後,笑臉就紅透了。被涼風一吹,一個勁地往拓跋玉息懷裡鑽,像只調皮的貓兒一般。
可是,葉夫人還沒有來……
“妾身失禮,原不該喝這麼多的酒,可是實在是太過高興,請殿下贖罪。”她喃喃地近似於夢囈,那聲音軟糯,好像還帶着甜香,讓人怦然心動。
這不安分的小貓,她現在到底是真是假?是清醒,亦或者已經意亂情迷?
拓跋玉息忍不住慢慢撫着她的臉,胸口起伏不定。
“冉兒,你醉了……”他道,喉嚨乾澀。
在場之人,除了虞冉,怕都知道拓跋玉息這是什麼反應了。雲郡王手裡的杯子握得越發地緊,甚至只要再用一絲絲力量,就可以將它捏得粉碎。
蝶夫人亦好不到哪裡去,若是眼神裡能噴出火來,她就早已將虞冉燒得體無完膚了。
“抱歉……”拓跋玉息打橫抱起虞冉,笑着對雲郡王道,“雲清,看來我不能陪你了。”
拓跋雲清喉嚨裡咕隆了一聲,蝶夫人已經先他一步,起身道:“還是我來吧?由殿下陪着雲郡王比較好。”
“秋濃都已經去取紅綾了,
葉夫人也已經在來的路上,難道你要讓葉夫人白來一趟?”拓跋玉息頓板起臉道。
蝶夫人一愣,終於悟了過來。
好個心機叵測的虞冉,竟然是因爲如此!
她這一愣神的間隙,拓跋玉息已經抱着虞冉走出了水榭,乘着一抹晚風依稀消失在夜色裡。
哪裡的月亮?哪裡的景色?這該死的虞冉!蝶夫人心中咒罵。
好在,拓跋雲清已經恢復了平靜。他落落地站了起來,也不跟蝶夫人說話,或者說,他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蝶夫人一眼,便要拂袖而去。
蝶夫人恍若夢醒一般追了出去:“郡王,雲郡王留步!”
拓跋雲清轉過臉,冷冷地道:“別跟着我。”
“郡王難道心中不介意嗎?”蝶夫人步下水榭,她向來只識拓跋玉息的榮寵,並不將這世上的其他男子放在眼中。
拓跋雲清嗤笑:“我介意什麼?”
蝶夫人忽然露出一種媚笑,欺到拓跋雲清身上。那隻如同鳥兒般的小手輕輕一按拓跋雲清的胸膛,眼神中似已知曉一切:“郡王心中應該比、賤妾清楚。那日在凌雲閣,你與虞王妃……”
拓跋雲清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凌厲:“你都看到了?”
“、賤妾不敢妄言。”蝶夫人笑道,“啊!”突然雙眉一擰,驚呼了出聲。原來是那隻手被拓跋雲清毫不憐惜地捏住,拉離開了他身上。
“你是在威脅我嗎?”拓跋雲清似乎以一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蝶夫人,“你恐怕找錯對象了……你要勾引樑王,我舉雙手贊成。但是你若要害虞冉,你記住,我拓跋雲清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哼!”
蝶夫人怔怔地看着拓跋雲清拂袖而去的決然背影,心中被一種情緒鼓得滿滿的。這是嫉妒,是憤恨……憑什麼她能得盡寵愛,憑什麼她不用做什麼就可以讓別人爲她保駕護航?憑什麼……出身就決定一切?
被雲郡王捏痛的手腕漸漸回血,由蒼白變作如新出的蓮花一樣粉紅。
是的,她仍舊美麗,所以無懼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