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新婚燕爾的時期,側王妃卻死於非命。樑王府很快拆了闔府的喜字紅綾,換上了白幔。
死於非命,這四字自然是不能隨便亂說的。說的後果,便是要追究出一個實實在在的結果。
“殿下……這對外,可怎麼說呢?”管家請示道。
官家辦事,說法是最重要的。得合乎情理,不激起輿論,方是官家之道。
拓跋玉息這幾日明顯地消瘦了一圈,臉色也不大好。嘴角青色的鬍渣已經密密地長了些許,好幾日都沒時間收拾了。
“側王妃日前剛失去了小世子,一直鬱鬱寡歡。那就……因思念小世子,鬱鬱而終的吧。”他說道,只有這個理由才最充分。
管家點了點頭:“那陵墓選址……”
“千翠山吧。”拓跋玉息道。蝶氏跟了他這麼多年,雖然他一直知道她的心機甚深,可他明白,這一切也終究是因爲愛他的緣故。給她千翠山的陵墓,也算是給她一個莫大的交代了。
管家心中掂量了一番,便稱“是”,退下去了。
在旁的元蘭終於沉不住氣:“殿下,側王妃明明是……”
拓跋玉息擡起手製止他把話說下去:“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結局更好的?”蝶氏是因被人掐斷了脖子而亡,而根據翠微所說,殺她之人應該就是拓跋雲清。可難道要讓他把拓跋雲清推上斷頭臺嗎?
拓跋雲清也應該料到他不會將自己供出來,所以才能如此猖狂地行兇。
“蝶氏爲人狡詐狠毒,也算是壞事做盡。落得這樣一死,已算留了她萬千的臉面了。”拓跋玉息說道。蝶氏的確害過不少人,這些年但凡想靠近拓跋玉息的姬妾,都沒什麼好下場。久而久之,拓跋玉息在娶虞冉之前,也已經多年不曾納過姬妾了。這也就是外人所傳,所謂的專寵蝶氏。
元蘭張了張嘴,心中想着,蝶氏如今已經貴爲側王妃,若是被害的消息一旦傳開來,王府中的這些勾當定也瞞不住。所以拓跋玉息這是爲了保全樑王府最後的尊嚴……
“但是殿下,喪事的這筆費用,並不在預算之內呢!”他小心翼翼地
提醒道。
如今樑王府錢糧甚是緊張,今日遣散幾個下人,明日又遣散幾個,別看平日裡做事的不多,一旦遣散起來,還真是嚇人。再說之前爲了虞冉,已經當了一批銀票出來,這筆錢,拓跋玉息是爲虞冉留的,說什麼都不能動。
拓跋玉息揉了揉眉心,拓跋雲清真是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先挪一部分軍餉吧。”他淡淡道。
“軍餉?”元蘭趕緊捂住嘴,待看了看確實再沒第三個人的時候,纔敢放心說出來,“可是殿下,這可是咱們最後的一線希望了。若是沒有這些銀子,咱們最後連搏一搏的機會都沒有了。”
拓跋玉息揮揮手:“過好眼下這關再說。對了,冉兒找得怎麼樣了,可有消息?”
元蘭的臉色一沉,搖搖頭:“還是沒有。”
“秋濃呢?可找見了?”虞冉失蹤之後,秋濃也不見了。可見,秋濃是出去找虞冉的。若是秋濃再出了什麼事,他可就真的對不住元蘭了。
提到秋濃,元蘭的神色更加暗淡。他依舊搖頭:“這幾日府中忙着側王妃的事,人手已經不夠,屬下也不敢隨便出去。故而,也沒有消息。”
春曉一個人守着凌雲閣,整日裡跟魔怔了一樣。只要聽到有人從門前過,便就以爲虞冉跟秋濃回來了。近幾日,索性就搬了張條凳坐在門口,盼着,望着。元蘭每次見了,都要忍不住難過。
這都是他的錯。
拓跋玉息默默地在心裡想到,難道自己的這個決定,真的錯了嗎?
“時先生那裡準備地怎麼樣了?”他只能扯開話題,來稍微安撫一下自己疼得厲害的心。
元蘭道:“差不多了,殿下隨時都可以啓程。”
拓跋玉息長長地鬆了口氣:“不急,等皇上那裡有了動靜再說。眼下,只一心辦好側王妃的喪事即可。”
“秋濃姑娘給回來啦……”管家去而復返,一臉驚喜地進來。
“你說什麼?”元蘭眼神一亮,抓住管家急問,“你說誰回來了?”
管家忙道:“秋濃姑娘,秋濃姑娘回來啦。”話音剛
落,便見一個身着青花衣衫的素衣女子走了進來,臉色十分憔悴。
她一下撲在地上,聲淚俱下:“殿下……奴婢實在沒有辦法了,請殿下一定要救救我們小姐。”
“冉兒怎麼了?”拓跋玉息忙親自扶起她,“秋濃,這幾日、你去哪兒了?元蘭都快急瘋了。”
秋濃這才淡淡地瞟過元蘭一眼,眼圈驀地發紅:“奴婢找遍了整個帝城,沒有找到小姐。雲郡王曾說,小姐如今已經不是王府的人了,所以奴婢不敢勞煩殿下。可是……可是現在奴婢也沒有法子了,城內找不到,奴婢只有求殿下派人往城外去找……”
拓跋雲清撒謊,他明明說過會派人去找虞冉。可是這幾日她天天在城裡找人,卻一個他的手下都沒碰到。這就說明,拓跋雲清根本沒有派人出來找虞冉,至少,沒有在城內找。
她不知道,拓跋雲清纔是第一個知道虞冉出城了的人。他早已派了大量的人手在城外搜尋,唯恐讓拓跋玉息捷足先登。
說着,秋濃又有些誠惶誠恐:“殿下,府內出了什麼事?殿下若有什麼難處,奴婢懂的,只懇請殿下能夠借奴婢幾個幫手也好,奴婢求你了……”
她又要跪下,被元蘭一把扶住:“殿下早已派了人在外四處尋找。可是你知道的,側王妃沒了,府裡一樣亂糟糟的需要人手。秋濃你放心,殿下一定會找到娘娘的。”
“那就好……那就好……”秋濃喃喃,突然一下掙開他,語氣冷冷地道,“元侍衛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元蘭的心一痛,手便不由自主地從她的胳膊上滑了下來。
拓跋玉息給了管家一個眼色:“快送秋濃姑娘回凌雲閣休息。”
管家連連點頭,引着秋濃去了。
拓跋玉息拍了拍元蘭的肩膀,沉聲道:“元蘭,你就由着她吧。她若心中真的有你,總有一天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但願。”元蘭低聲道。
若他活得下來,他定教秋濃再也不離開他。可是,若他活不下來呢?
在這場權利與生存的較量之中,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