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友好的溝通,他說,他們的糾纏沒完
一
三樓主臥室,是祁繼的私人領域,這裡面積很大,裡頭有客廳、書房、起居室、影院室、日光室、更衣室、寢房、洗浴室……通過小客廳可以通往起居室、書房、日光室、影院室;通過起居室,可進入臥室,洗浴室和臥室緊密相聯。
時檀合上門,往裡頭走,看到到祁繼剛從洗浴間出來,正在客廳的吧檯前倒酒,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袍,短髮顯得蓬鬆而清爽,一陣琥珀松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着,看到她,瞄一眼,喝了一口紅酒,才說墮:
“你的洗漱用品,全在浴房裡擺着,先去洗個澡……再上藥……植”
時檀沒接話,渾身彆扭的厲害啊,這個地方,充滿了這個男人的氣息。
唉,回國,她是來和他離婚的,結果離婚離不了,還和他有了這樣的交集,得共用一個空間,共享一間浴間——
時檀討厭和別人共用一個浴室,這不是潔癖症在作怪,在她眼裡,浴室是絕對隱私的地方,每個人都會在這個地方,赤身以對。
她有點接受不了前一刻他在裡頭洗澡,後一刻自己去共享了那個私密之地。
那等於間接作了一次親密的接觸。
他們之間,實在不該再有這樣的親近。
“爲什麼皺眉?”
她的鼻翼情不自禁已蹙起。
“不想共用浴室?”
這人,一眼就看穿了她,這讓她覺得背上生寒,就好像自己身上沒穿衣服一樣。
她覺得她該遠遠的躲着他,才安全。
“沒有!我的衣服,放在哪裡?”
這地方的佈局,她不清楚。
“在更衣室!左手邊!”
他過去把燈給按亮。
時檀繞過他,進了更衣室,一排全是他的衣服領帶鞋子,另一排一半是空的,有幾個衣櫥內,掛着一些吊着吊牌的名牌女裝,或是限量版,或是當季最新款,款式皆簡單大方,尺碼是M號,那是她的碼數。
她的手指在那些衣物上滑上,猜測祁繼這是什麼意思?
要是沒牌子,她可以想象是他某個女朋友留下的,但沒有……
她當然不會自以爲是的把這想象成是他買給她的,至於到底是誰的衣服,她沒興趣知道。
時檀的衣服被擺在第一個櫃子裡,一件一件都被掛着,她取了睡衣出來,直接去浴室。
浴室很奢華,這個男人,什麼都享用最好的。
泡了一個澡,吹乾頭髮,出來時,看到祁繼正在打電話,不知道在交待什麼,見到她,他匆匆掛了,去取了藥箱,坐到茶几後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
時檀看着,現在的祁繼,好像沒有高高在上的光環,顯得居家而親切。
她知道他不會允許她拒絕,現在的她也實在沒精力和他吵架,就乖乖趿着拖鞋走過去坐下,並把手再度伸了過去。
祁繼托起她的手,很小心的給她又用酒精擦了擦,然後上藥。
在藥的刺激下,一陣陣疼再度擴散開來,她靠着那邊,脣着牙關,不吱聲。
他瞄了她幾下,雖然用力夠小心,但到底還是讓她生疼了,這是避免不了的:
“以後幾天記得都用這藥敷一下。很管用的!”
“嗯!”
她低低應着。
“能不沾水就別再沾水。傷口容易好不起來。”
“嗯!”
她再度溫溫答應。
兩人的關係,呈現出了一種少見的友好的氛圍。
他收拾好藥箱,睇她,好像一下子有點不習慣她的溫馴。
他想,她之所以這麼乖,大約是因爲身體不適吧,她的臉白得讓人擔心:
“你需要睡一覺。到房裡睡去。”
“不用,祁繼,給我一套全新的被子,我睡沙發!你的牀,我不睡!”
她拒絕睡牀,拒絕用他用過的被子,臉上的表情表明,在這件事上,她絕對不會妥協。
“……”
祁繼的眉頭,不由得又挑了起來,才覺得她可愛了一些,下一刻,她立馬想氣炸他?
好吧好吧,看在她受傷的份上,他不和她吵!
他忍着,順着,去取了出一條被子,和一個枕頭,給她放到沙發上:
“睡吧!”
他轉身回房,關燈,只留下一盞壁燈亮着。
居然沒有爲難她。
時檀看着他離開,踢了拖鞋,鑽進了被子。
被子很乾淨,有陽光的味道,可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有點害怕那個男人半夜突然禽獸大發……
他有大發過的,所以不能怪她把他想得那麼壞……
可,他真的很壞很壞,壞的不可牢恕嗎?
她反省了一下,除卻七年前那一~夜,其他時候,他從來沒傷害過她。
時檀心裡其實是清楚的,七年後的這個男人,一直在對她示好,可她就是看不透的是他示好的目的所在:
他要維持這段婚姻的理由是什麼?
她鬧不明白,他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因爲喜歡?
她覺得不可能!
祁繼那樣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識過,怎麼會看得上她這種不識擡舉、又特愛和他對着幹的女人,而且她心裡一直住着別人。
像他這種驕傲的男人,怎麼會稀罕一個心早就給了別人的女人?
所以,她一早就把這個可能給排除了。
時檀今年二十七歲了,在她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生命裡,總共出現了過這樣三個男人,這三個男人,與她都生着複雜的關係:
1,慕以淳,從小相依爲命,青梅竹馬多年,他們患難與共,他們感情深厚,他們水乳相融,卻在最深愛的時候,不得不分手,一個另嫁,一個歷經牢獄之災。
思念三百六十天後,她爲愛而歸,重逢於陽光底下,相約此生再不分離,卻不想因此而害了他。
以淳的死,是她永遠的痛。
2,祁繼,在她人生最最倒黴的時候,他如神邸一樣出現,救她於水火,娶她爲妻,給了她一份嶄新的生活。
可她不愛他,一點也不愛。
她只是將他恩人一樣的敬重他。
可這個恩人,因爲要得到他的利益,實現他的目的,以他的強勢霸佔了她。
也正是他的霸道專橫害死了以淳。
恩情由此變成了仇恨。
是的,她是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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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老天愛開玩笑,硬是讓這份恨結出了一個漂亮的果實,令她和他有了那樣一份再也分割不清的血脈關係。
3,三哥:旭,一個多年以來用心調教了她的男人,他神秘莫測,他本事非凡,他寡淡少言。
他和她,本該可以能單純的師兄妹關係,結果因爲那一晚的衝動,而變得曖昧不清。
這一層亂了的關係,就像一根刺,深深的紮在她心裡,成了她靈魂上的另一抹隱痛。
對以淳,她有椎骨之痛;對祁繼,她有蝕骨之惡;對三哥,她亂……
爺爺讓她用心去了解祁繼,去接納這個男人,她不願意,因有點複雜。
她想,這當中,以淳和三哥的存在,都是她潛意識內想拒絕的根本所在。
時檀閉着眼,睡在那裡,大腦在胡思亂想,身上越來越燙,不舒服感越來越嚴重,好像是在發高燒。
這種感覺,以前她有過好幾回。每一次發燒,她都會被燒得意識模糊。
必須吃藥。
她坐起,去開燈,看着這陌生的環境,才記起,自己這是在哪裡。
對於這地方,她太過於陌生,當然沒處去找退燒藥的,那醫藥箱內那這種藥,可見祁繼這人平常不發燒。
看來,只能等天亮。
她折回繼續睡,沒一會兒意識模糊了起來,身子似火爐似的燒起來。
二
零辰三點,祁繼出來找水喝,看到客廳亮着燈,時檀臉對着沙發背,睡得很香。
他去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看到這個女人把身上的被子全給踢到了地上。
搖了搖頭,他上去給她掖好。
她正好轉頭過來,一張臉紅成螃蟹色,看着不太對勁。
他放下到口的茶杯,連忙撫她額頭,炙燙感馬上傳遞了過來,燙得就像是暖爐。
“時檀,醒一醒,你怎麼燒成這樣?不會是傷口發炎了吧……”
時檀在做亂夢,正好夢到這個男人要趁她生病欺負她。
她想躲無處躲,那隻可惡的脣,拼命在她身上點火。
她又急又怒,就是醒不過來!
正巧這時,聽得叫,她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看到祁繼時,時檀已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她本能的心裡生厭,這大概是這麼多年以來心裡已養成的一種本能的討厭。
她沒多想,就用手去趕:
“走開,不要你管!別碰我!”
語氣是極度不善而且兇惡的,和剛纔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祁繼險些被推倒:
“生病了,還這麼大脾氣!”
“我的死活和你有什麼相關?你別來在我面前出現,滾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時檀怒氣十足,身上的炙熱,令她無比煩躁,口不擇言,兇悍霸道。
祁繼聽着真是又氣又無奈,這丫頭就這麼嫌他?
他咬了咬牙,瞪了一眼,不和她一般見識,先去樓下找了找藥,然後噔噔噔上來,按着說明摳了兩粒,另外接了一杯水,一併放到茶几上,再一把將她拎起來:
“吃藥!張嘴,乖乖的……”
祁繼用很溫和的聲音哄着。
活了三十二,他還真沒這麼耐心的哄過女人過。
一般性的說,女人到了他面前,哪個不會變得乖巧懂事,哪個敢來挑釁他?
他只要冷一下眼色,就能把她們震住,獨她,每每能把他氣傷,倔強的讓他也爲之頭腦。
楊睿璽說,這女人完全是被你調教壞的。
也許是。
他想着,把兩顆藥送到她嘴邊。
時檀看着皺眉,惡聲惡氣的叫起來:
“我說了,不要你管。唔……”
可藥還是被塞進了她嘴!
可惡,這人,怎麼就這專制?
她一時氣極,狠狠咬住了他的手,直到嚐到了血的味道,才意識到自己下手狠了,連忙鬆口。
定睛看時,他的手指上多了幾個牙齒印,已鮮血淋淋,可他面無改色,把水杯逼到了她脣邊:
“喝水,把藥吞下去!”
她的情緒,因爲他手指上滴落下來的鮮血而悄悄平靜了下來,終於乖乖把藥吃了下去,溫水所到處,帶來一絲涼意,也令她有了幾絲清醒的意識。
她眨了眨眼,睇着他受傷的手指,終於有了一些罪惡感。
不過,她不打算道歉,而是低低嘆了一聲:
“祁繼,你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神智恢復了一些,理智也被拉了回來,咬人,是她不對。可她就是不需要他來對她好。
“我爲什麼要放過你?你是我太太,既然嫁給了我,那就得過一輩子……”
祁繼深深瞄了一眼,站起,把醫藥箱取過來,扯了一團棉絮沾了酒清,抹掉手指上的血——這丫頭又在他身上添了一道傷。
唉,也只有她纔敢一再的傷他!
時檀舔了舔乾裂的脣,看着那溼巾被染紅,
壓下心虛感,耐着性子陳述那個顯而易見的道理:
“可我們的婚姻,是錯的。既然是錯的,就該糾正過來!人生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你難道想一錯到底嗎?”
“錯與對,是相對的。”
他睇她,將沾血的棉絮扔進垃圾筒:
“憑什麼你覺得它是錯的,它就一定是錯的呢?你的心不長在這裡,你能確定你的判斷就是完全對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發燒的原故,她有點理解不出他話裡的意思。
想了好久,她都沒從混沌的思緒裡理出一個頭緒。
那就不理了!
時檀不願再多想其他,靠着沙發背,自顧自的表述起她內心的某種想法。
這種想法,要是換作平常,她肯定是不會說的。
她說:
“本來,我很敬重你……
“七年前,我想和以淳走時,心裡還覺得對不起你。
“可我覺得,與其擁有這樣一段捆挷式的婚姻,倒不如我一走了之,以後,你要是想再婚,只要申請駱時檀死亡,就能可以了。
“結果呢……你把我對你唯一一點歉疚之情完全給抹掉了,你讓我不得不恨你……”
祁繼靜靜聽着,想到七年前那一夜,實在是她激怒了他,再加上他喝太多的酒,一激而怒,就失去了控制力,等到理智回到身體裡時,已經是事實。
可他一點也不後悔。
他記得那一個晚上,他哄了她很久,一再的告訴她:他們是夫妻,這樣很正常,並且用身體上的佔有一再的提醒她:
她現在是他的名副其實的妻子。其他任何想法都是錯的。
一番糾纏到天亮,那大概是他做過的最瘋狂的事吧!
要是天亮,沒有慕以淳的車禍的事,也許,她不會瘋掉。
可第二天,當她睡醒,看到電視上那個新聞,她就失去了理智……
那一剪刀,她捅得別提有多深,至今,只要下雨,那地方就會隱隱作響。
祁繼捂了捂那傷口,拉回神思說:
“我只知道一件事,你是我太太,我的女人。
“七年前的事,我們都有錯的地方。這是你不能否認的事。但同時,我們是夫妻,這也不是你想抹煞就能抹煞得了的。
“我不打算結束我們的婚姻,時檀,我們的糾纏不會完……”
他說着,突然將她橫抱了起來,她的精神因爲他這個動作而一凜,眼底露出了深深的戒備之色:
“你想幹什麼?放下我!”
“睡我牀上去。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努力壓住她的掙扎,使得力量很大,大步往房裡走。
“不去!”
她推他,他因爲她的不合作,兩個人一起趔了下去,他的腰重重的撞在了沙發扶手上,一陣疼痛襲來。
“駱時檀,你他媽生病還這麼鬧是不是?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辦了你……”
他的脾氣也上來了,目光變得兇狠,和七年前那一夜,如出一轍:豺狼似的。
她看着,爲之一驚。
下一刻,他重新將她扛,幾步進房,將她扔在了牀上,然後拉過被子蓋到了她身上,而眼神是狠厲的:
“駱時檀,在此,我鄭重提醒你一句,我的耐性有限,而且很久沒碰女人了,你要是再敢露出嫌棄之色,我不介意讓你更恨我一些……”
惡狠狠的話,終於壓住了她的蠢蠢欲動。
她僵在被子底下,怒目相向,他呢,沉沉瞪着,表情危險可怕。
她氣得直咬牙,終還是撐起身子,把枕頭扔了過去。
他接過,放了回去,表情有點無奈,眼視卻故意變得越發兇惡,語氣也毒:
“閉上眼睡覺!你要再敢有二話,我們可以試試誰狠得過誰?”
他扔下一句話,往外走,
砰甩上門,沒有再進來。
房內一下安靜下來,時檀精神繃得緊緊的,呼吸變的粗重,喉嚨生痛。
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男人沒有再進房,她的精神,抵不過藥性的發作,漸漸鬆馳了下來,後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天亮,門開,祁繼小心翼翼的進來,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燒退了,靜靜睇了一眼之後,他退下!
時檀適時緩緩睜開眼,眼神複雜:
看樣子,這男人還真在關心她呢?
待續!
第二更!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