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飯怎麼能行呢?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阿姨愛惜你自己吧!”宋可可實在看不下去了,好好的耐心沒了,語氣裡多少有些生氣。
宛星蠕動下脣角,擡起暗沉的眼眸,悠悠淡淡的語氣裡帶着有些絕望的味道:“我爸不在了,我和以南也回不到過去了……”
她終於將悲傷的源頭說了出來,而後,心頭像針尖碾過一般,疼痛一點一點的在心口上蔓延。
宋可可聽到她充滿哀傷的言語,也跟着難過起來,“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又變成了你我不相往來了呢!”
林以南對宛星的好,她都看在眼裡,本以爲兩人經過這一次的災難可以好好在一起,結果還是沒能如願。
不僅是宛星難過,就連她這個好姐妹看來,也忍住一聲暗歎惋惜。
宛星抿住脣,清醒的感受着失去林以南的那抹痛,還有關乎溫月鵬的死,她怎麼也想不到溫月鵬和林以南的父母親有這麼深的夙願。
她心裡的疑惑算是解答了,可與林以南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又或許,他們不得不保持一段距離,不然,那些傷痛將是響亮的巴掌,時常會讓宛星感到疼痛。
“宛星,你不願說就算了,可作爲好姐妹,你別給我這樣消沉,不然我真的生氣了!”見她沒說話,宋可可又禁不住擔心,說着說着眼淚就出來了,哭喪着臉,罵她:“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不和林以南重逢呢!”
宋可可覺得,宛星和林以南沒有重逢的話,她還是那個爲了生計而辛苦做簡直的堅強女生,雖然苦累,但至少在情傷中漸漸癒合。
林以南的忽然出現,打亂了宛星的生活,也帶走了她的那份堅強。
宛星躺在牀上不吃不喝的第三天,宋可可叫來了千洛寒,讓他陪宛星說說話,儘量說些比較正能量的東西。
結果千洛寒一上來便說林以南今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
臉色憔悴的宛星聽到後,幾乎是從牀上彈坐起來,乾白的脣發出疑問:“你是說以南今天中午的飛機?”
她纔想起那天他遞了一張銀行卡給她,順帶說了句他要出國了。
宛星的心忽然焦急起來,抓住千洛寒的衣袖,十萬火急般:“洛寒,我要去機場!”
千洛寒之所以知道林以南出國的具體時間,而是因爲在昨晚林以南來找過他,主要目的是希望千洛寒能夠照顧好宛星。
千洛寒心裡有很多疑慮,不明白相愛的兩個人爲什麼要變成陌生人。
林以南沒有細說,只是惆悵的說了句:“我和宛星之間有太多的誤會,太多傷害,而這些看似能夠消解的誤會,傷害,卻讓我們難以輕鬆的在一起。”
他說他不能再讓宛星不快樂,唯有離開一段時間,等彼此心裡的陰影淡漠了,他再重新回到宛星身邊,不管以什麼身份,只要能夠給宛星帶去一絲快樂,他都願意。
這些話,千洛寒很想告訴宛星的,但又不能言而無信,因爲他答應林以南不能讓宛星知道他找過自己。
去機場的路上,宛星一言不發,整個人看上去很不好,三天下來不吃不喝,氣色很差,嘴脣乾白,整個人如同凋零的花朵,毫無生氣的躺在車座上,一雙眼神黯淡無光。
“宛星,這是可可給你熱得牛奶,你喝點吧?”千洛寒擔心她身體吃不消,把熱牛奶遞過去,輕輕地說:“你也不希望以南看到你病病怏怏的樣子吧?”
在千洛寒看來,林以南是宛星的病源,也是治癒病痛的良藥,他以爲這樣說宛星就會乖乖喝下牛奶,但是沒有,她輕輕的搖搖頭,語氣很是微妙:“我喝了牛奶會暈車。”
這個也許是藉口,也許是實話。
宛星從小體質就不好,暈車特別厲害,喝了熱牛奶估計更難受,而此時心中全是林以南的模樣,腦海裡禁不住構想在機場見到他,她要說什麼,是哭着說,忘了過去,重新在一起,還是微笑着看他離開?
這樣糾結的設想一出,她就無比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十指在發間過濾,試圖將凌亂的思緒理出一絲頭緒來。
“那喝點熱水,你腸胃不好,不能這樣。”千洛寒心疼她,特別是見她兩眼無神,還一個勁兒的撕擰頭髮。
宛星感覺到自己雙脣很乾,抿了抿,感覺到嘴皮上都有龜裂的痕跡,她聽到林以南今天出國的消息,幾乎是從牀上下來,然後套了一件外套,梳洗顧不上的往外走。
雖然頭重腳輕的感覺很嚴重,但她一直克服着,一心想要奔去機場見林以南一面。
不管如何,她不能像上次的分手,一個人在角落裡啃噬傷口,直到他離開,一別就是兩年,她在思念的煎熬中,強迫自己將他遺忘。
宛星接過千洛寒遞來的水杯,輕聲的道了聲謝,然後把不燙嘴的熱開水喝下。
下了車,宛星直奔機場大樓,千洛寒因爲上次淋雨後的腿疾,一用力,腿上的疼痛感越盛烈,他咬了咬牙,強逼自己跟上宛星的腳步,他怕一轉眼,她也跟着不見了。
雖然不想看到宛星難過,可見她爲了另外一個男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在機場奔跑時,他的心依舊會引發一團醋意。
機場人來人往,宛星瘦小的身影在人羣中穿梭,她蒼白的小臉上透露的焦急如同在偌大的沙漠裡尋找被遺失的寶石。
彼時,千洛寒的手機響起,是一條短信,內容是:我已經搭乘今天最早的航班到了美國,我知道你會告訴宛星,可是洛寒,這樣只會讓宛星陷在痛苦的選擇裡,我這樣做,是希望宛星帶着對我的恨,還有我們之間愛情的遺憾,讓她能夠徹底忘了我。
千洛寒目光落注在手機屏幕上久久,擡頭看着在機場如無頭蒼蠅般繼續尋找的宛星,漆黑的瞳眸裡全是無邊的疼惜。
他朝宛星走過去,在有些吵鬧的機場輕聲對宛星說道:“宛星,他已經走了。”
儘管聲音不大,但那句話還是一字不漏的鑽進了宛星的耳朵裡。
宛星一雙四處搜尋的眼神瞬間黯淡,像是希望被泯滅了,此後是一團灰燼般的沉亡。
回機場的路上,宛星一言不發,臉色依舊沒有一絲血色,禁閉的雙脣上像是被霜打了一般的乾白,千洛寒時不時將擔心的目光落在宛星臉上,想要說些安慰之類的話,但怕適得其反,索性一個字也不說。
宛星在心裡難過的想,林以南是不是鐵了心要離開她,把過去的記憶斬除得一乾二淨。所以連航班的時間都誤報。
宛星掐住自己的虎口,將抵達心底的痛楚掩飾住。
回到宋可可的住處,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圍繞着宛星,她連最後一步臺階都沒有跨過,便沒知覺的倒了下去。
“宛星,到我的身邊來……”
“以南,你爲什麼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在一望無際的青草地上,遠處有一抹一米八五的頎長身影,雖然看不到臉,可溫柔的言語中帶着暖暖的笑意,宛星看到他伸出的手,一路朝他小跑過去,可那道身影像是與她捉迷藏一般,她越是追趕,那一抹高大的身影離她便越遠,直到那道影子徹底消失不見。
“以南,以南……不要離開我……”
宛星的手張牙舞爪在半空,着急的想要去抓住什麼。
守在病牀邊的千洛寒見狀,連忙握住宛星的手,擔心她把手背上的針頭掙脫掉,慌張道:“宛星,別怕,沒事了。”
溫和的聲音讓宛星漸漸的清醒過來,像是踩空的一腳,驚嚇後,又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溫暖,她起身,一把將千洛寒抱住,像是受了很大驚怕的小貓咪,蜷在懷裡,嚶嚶啜泣。
千洛寒被突然闖入懷抱的宛星嚇了一跳,但慢慢恢復心神,竟伸手將她攬緊,一遍遍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這一幕,被正買早餐過來的宋可可撞見,她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僵在病房
門口,一時之間不知是退還是進。
大約十分鐘過去,宛星的心情平復了不少,她從千洛寒的懷裡退了出來,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態,抱歉的說:“對不起洛寒,我……”
“沒關係,我們是朋友。”千洛寒理解性的一笑,趁機安撫宛星,“醫生說你是營養不良引起的暈厥。”
“所以說,你要按時吃飯,不能再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千洛寒說了上半句,宋可可便接上了下半句,大抵是因爲站在門口進退兩難而想找個言語契合點,從容的走到兩人中間來,她雖然語氣裡帶着責備的意思,不過把親手熬製的雞湯盛在碗裡,然後遞給千洛寒,“宛星手背有針頭,你幫喂一下。”
千洛寒面色有些僵硬,倒不是不願意,而是擔心宛星不肯,所以尷尬之下,目光裡帶着爲難的意思,詢問宛星的意見,“宛星,我餵你吧?”
宛星也是一愣,雙頰紅透,除了過意不去就是尷尬無比,然後擡手接過雞湯,笑着說:“我自己來吧。”
雖然還沒有從那個失落的夢境和林以南出國的悲傷消息裡緩過勁,但面對如此關心自己的千洛寒和宋可可,宛星沒理由再不吃不喝。
見宛星肯聽勸吃東西,宋可可才恢復了笑臉,如同往常說話的語氣,對宛星既責備又心疼的說:“溫宛星,你暈倒的時候,幸好洛寒站在你身後,不然從那麼陡的樓梯摔下來,你肯定被摔傻了!”
宛星微怔了下,心裡竟然冒出一個不爲好的聲音,要是摔傻了倒也輕鬆。
見她忽然沉默,宋可可以爲自己說錯話,緊張的往回圓,“我的意思是說,你得給洛寒道聲謝,他昨晚可是守了你一整夜。”
“呃……”宛星擡眸,羞澀的視線徘徊在千洛寒俊秀的臉上,不好意思的說了個謝謝。
“宛星,我們是好朋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千洛寒也跟着尷尬起來,面部的笑容竟有些僵僵的。
宛星在下午的時候出了院,出院的時候特意去看望了下徐玉萍,她的氣色很不好,說一句話就不停地大喘氣,只是讓宛星欣慰的是,徐玉萍沒有再催促她與林以南的婚事,而是一個勁兒的叮囑宛星好好照顧自己。
她去了解了下徐玉萍的病情,醫生告訴她,說徐玉萍不宜出院,要在醫院長期的接受治療才行。
問到結算的醫藥費,醫生告訴她,說林以南已經繳清了,還有預存款額。
聽到這些,宛星又是一陣惆悵。
那日他遞給她銀行卡,她用了很反感的眼神看着他,若不是他說那些錢是給徐玉萍支付醫藥費,她是不會那麼衝動的接過來。
而現在,醫生竟說他已經繳清了全部的醫藥費,還有預存醫藥費。
她出了醫院大樓,整顆心都在蜷縮着疼,她把臉縮進風衣裡,一時之間,覺得孤獨又寒冷。
因爲林以南的出國,宛星也沒有再打算去言鼎上班,她重新租住了個房子,房子是兩居室,剛好夠她和徐玉萍居住,雖然醫生說徐玉萍需要在醫院長時間治療,可她在租房時依舊將徐玉萍考慮了進去。
宛星把採光較好的臥室留給了徐玉萍,把光線不足的一間留給了自己,她早已經習慣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夠安然生活,也不太在意房間是背光還是向陽。
宋可可擔心她缺什麼,把能想到的生活用品全部齊齊的買了過來。
“可可,媽現在在醫院,你買這麼多東西,我一個人……”
“一個人又怎樣,就將就着過?”宋可可似乎看穿了宛星的那點小心思,眉頭皺得很深,“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失戀了,我這人也不會說什麼貼心話,你自個兒慢慢消化那可有可無的憂傷。”
雖然這話很刺激人,不過宋可可說得很中肯,宛星沒有理由去辯駁,只是笑笑說,“你放心吧,我不會難過很久的。”
雖然有些口是心非,但爲了徐玉萍,她勢必要讓自己忘卻傷痛,重新開始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