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洛寒果真按照她的要求爲徐玉萍轉了院,雖然醫院的環境不如人民醫院好,但至少令宛星心安。
既然林以南選擇和聶鳳婷訂婚,那他們之間將再無關聯。
午間,宋可可來醫院看望宛星,一進病房就憤憤不平的說:“這林以南到底是鬧得哪一齣啊?竟然和聶鳳婷訂婚!”
宛星抿了抿脣,忽而一笑:“一個是青年才俊,一個是市長千金,郎才女貌,再合適不過。”
她的內心始終噎着這句話,說出來後,竟然有了幾分嘲弄的味道。
她越希望自己淡定從容,越表現得放不下。
“既然這樣,那之前林以南對你那些示好的舉動都是騙人的?”宋可可有些接受不了,總覺得這其中有蹊蹺,“宛星,是不是你惹林以南生氣了,不然他怎麼會做這樣的決定呢?”
這樣的問題拋給宛星,她一樣難以作答,因爲她也是在新聞裡得知的消息。
“這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你得習慣。”她淺淡一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林以南所作的重大決定總能給她猛烈一擊,好比兩年前的分手夜。
“你真的不打算去挽回?”宋可可知道宛星對林以南愛得癡狂,若不是她搬離溫家,她不會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更不會把自己放在卑微的角落,她鼓動她,“宛星,現在還是訂婚的階段,你得勇敢追求你的幸福!”
宛星眼神黯然,搖頭,心如死灰道:“這輩子,我和他,再沒有可能了……”
依她現在的處境,除了給林以南增加麻煩,還能做什麼呢?
還記得兩年後相遇之處,他雄心壯志的說他要在濱城站穩腳跟,超越溫氏……如今,他做到了,還收穫了令人豔羨的幸福。
她再不識趣,也得知難而退。
宛星在一週後出院了,而出院的當天即是林以南與聶鳳婷訂婚的日子。
“宛星,你真不打算去訂婚現場,然後……”
“可可!”宛星斥聲打斷宋可可的話,轉過頭,尷尬的看了千洛寒一眼,才斂起滿心的激動:“與我們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吧。”
“溫宛星,我只是不希望你後悔!”宋可可加大分貝提醒她。
宛星一雙脣抿得死緊,心,正顫顫的疼。
“宛星,我先開車送你去看看伯母。”千洛寒在旁邊,溫柔地說。
宛星撫了撫臉,有些擔心,“我臉上的印記還沒有全消,我媽問起該怎麼辦?”
“對了宛星,你都沒有告訴我,你臉上的手抓印是誰幹的?”宋可可把注意力放在了宛星的臉上,怒衝衝的問。
宛星哪能說實話,倘若被宋可可知道,又會是一場硝煙瀰漫。
依照宋可可的性子,不管聶鳳婷是不是市長千金,一定會爲她討回公道。
想到自己剛剛那一聲責令,心懷愧疚:“對不起可可,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剛剛語氣不對。”
“別繞開話題,這誰幹的?”宋可可把手撫在宛星的臉邊,追着問。
加之千洛寒好奇的目光鎖向她。
宛星的手跟着撫上臉,握住宋可可的手,微笑間,目光遊離,“幸好有這些傷痕,讓我能保持清醒。”
如果不是聶鳳婷那些話,在得知訂婚消息後,她一定會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打擊。
好在,事先有預告,即便是難過,她也不會像以前那麼沒出息。
“溫宛星,你既然選擇放下,那就給我振作起來!”宋可可扣住她的雙肩,重重的提醒她。
立體鏡前,身着白襯衣的林以南在助理的幫助下穿上白色西裝,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以南,你真的想好了?”坐在沙發上的沈軍橋,修長的雙腿相互交疊,扔下手中的商業雜誌,皺着眉確認。
林以南一邊捯飭領帶,一邊回到:“你覺得呢?”
“你真打算這樣對待宛星?”沈軍橋直奔主題,輕輕鬆鬆的說出了宛星的名字。
林以南握住領帶的手滯了下,表情不自覺僵硬,好半晌才若無輕重的回到:“她是溫月鵬的女兒,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他語氣寡淡,而內心卻生出密密麻麻的難過來。
“那回國後,你大費周折的對她好,救她病重的母親,又是因爲什麼?”沈軍橋像是個十萬個爲什麼,不停地發問。
有關宛星的問題,都會惹得林以南心亂如麻,所以此時此刻,他心緒萬分凝重。
“軍橋,不要再提她的名字。”他近乎命令一般的冷漠要求。
沈軍橋吃了閉門羹,只好委屈的抱怨一句:“我這不是怕你自找罪受,站在朋友的角度善意提醒你,這幸福可不是兒戲,你可別爲了復仇而毀了你自己。”
“我明白。”他喉頭艱澀,心裡如負千金。
他知道做出了這個選擇之後就很難有反悔的機會。
不僅是因爲聶克奇是濱城市長,還因聶鳳婷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好吧,我祝福你。”沈軍橋站起身來,鬆緩語氣,不再繼續發問。
“軍橋,宛星給她母親轉院了,由此可見
,她是打算這輩子都與我無所交集。”隨後,林以南滿是憂傷的聲音響起。
沈軍橋擰着眉,略帶不忍心的說:“就在剛纔,人事主管發來信息,說宛星辭職了。”
林以南神情凝重,雙手撐在牆上,拳頭握得死緊。
“惟願她過得好。”他不鹹不淡的說。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虛僞。
他心裡不僅哽着那團仇恨,還對宛星放棄他們愛情而選擇搭救溫氏而耿耿於懷。
“好聚好散吧。”沈軍橋嘆口氣,瞅了眼時間,提醒道:“你調整好狀態吧,訂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彼時,在醫院走廊上的宛星,站在病房門口不敢進。
“宛星,你不用害怕,我陪你進去。”宋可可見宛星猶豫不定,在一旁爲她加油打氣。
“我不僅沒有找到搭救溫氏的辦法,還讓我媽遭受折騰的轉院……”宛星一時間內疚不已。
徐玉萍又不傻,她肯定會追問宛星好端端爲什麼要轉院。
她覺得自己很自私,爲了在林以南面前謀點尊嚴,竟然拿徐玉萍的身體健康開玩笑。
“宛星,進去吧,阿姨會理解的。”千洛寒也在邊上給她鼓勵。
宛星深呼一口氣,擠出一抹笑容,然後推開病房門。
“媽……”不知道爲什麼,宛星本來是想簡單的打個招呼,竟然在喊出口時,淚意涌動,險些哭出聲。
“宛星……這位是?”徐玉萍正準備說什麼,發現站在宛星背後的千洛寒,一下子愣住。
“阿姨,您好,我是宛星的朋友。”千洛寒主動自我介紹。
宛星跟着點頭,詳細的介紹了一遍,“媽,洛寒不僅是我的朋友,還幫了我不少忙。”
其實徐玉萍在幾天前就見過他,她好奇的不止是千洛寒與宛星之間的關係,還好奇好端端的他爲什麼來幫她轉院。
“謝謝你。”徐玉萍淡淡的說。
“阿姨,幾天前我們見過。”千洛寒微笑着提醒。
“這人一上年紀就有些健忘,不好意思啊!”徐玉萍笑得特別客氣,連說話的語氣都帶着些弦外之音。
宛星感到奇怪,蹙着眉,“媽,你別這樣。”
“以南呢?”徐玉萍視線掠過千洛寒,緊盯着宛星,“你給我轉院的事有和以南商量嗎?”
徐玉萍這問話儼然是把林以南當女婿看。
宛星心裡不是滋味,她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被徐玉萍這一追問,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涌出此時林以南與聶鳳婷訂婚的場景。
那邊,一定熱鬧非凡吧。
她最愛的人訂婚了,那個曾經也一樣深愛着她的男人,如今要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了……
“媽,從此以後,林以南與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咬着牙,說得狠絕。
徐玉萍臉色一駭,沉愣了許久才低啞道:“宛星,你爲什麼要和以南分開?”
宛星閉着眼,心如死灰:“我和他這輩子註定沒結果。”
“阿姨,你別錯怪了宛星,是林以南選擇了市長千金!”宋可可知道宛星習慣忍氣吞聲,她在邊上,近乎憤憤不平的語氣說出了真相。
“市長千金?”徐玉萍面露不解,追問的目光放在宛星的身上,“你告訴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宛星死咬住下脣,搖着頭,不願多做言語。
她心裡亂作一團,痛苦得已經不想再提這件事,她還能心平氣和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徐玉萍嗎?
“可可,你說!”徐玉萍臉色不好看,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喘,分明是被氣着了。
“今天是林以南和市長千金聶鳳婷訂婚的日子,其中緣由我也不清楚。”即便有些慌怕,宋可可還是實話實說。
“原來是這樣……”徐玉萍嘴角劃過一抹苦笑,心疼的目光放在宛星身上,“對不起宛星,是媽錯怪了你……”
“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爲了逞一時之快,給您轉了院……”雖然醫生說徐玉萍化療之後靜心休養就可以痊癒了,但轉院又得接受不同的醫生治療,宛星擔心徐玉萍的病情會惡化,所以心裡充滿了愧疚。
“傻孩子,你爲媽受的苦已經夠多了,沒想到感情之路走得這麼坎坷……”徐玉萍忍不住掉眼淚。
宛星急忙安撫,擠出 一抹笑,“天無絕人之路,我會找一份工作,慢慢攢錢,爭取把欠林以南的錢還清。”
雖然這話帶着幾分天真,但宛星的決心很堅定。
她想,日復一日的攢,終有一天會把這些錢還上。
“宛星,現在服裝店的利潤豐厚,我正打算開一個分店,如果你有興趣,加盟吧?”宋可可接過話,滿是欣喜。
“可可,關於宛星的工作,我倒是有一個好的建議。”千洛寒也跟着出主意,滿眼讚許道:“唱歌是宛星的強項,如果她同意做一些演出,酬勞是非常可觀的。”
“咦?宛星還有這特長?”宋可可沒有聽過宛星唱歌,感到懷疑。
她沒有當着宋可可的面唱過歌,即便唱過,也是亂哼哼的兒歌。
“宛星
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賦。”千洛寒用肯定的口吻道。
“千先生,你說宛星在唱歌方面有天賦?”徐玉萍接過話,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宛星,遂問:“演出的收入高嗎?累不累?”
“媽?”宛星不明白徐玉萍爲什麼會這麼問。
在她眼裡,徐玉萍內心恬淡,不追求物質,知足於平淡喜樂,清貧日子也能順然過活,可剛剛那急切的追問,明顯的,希望宛星演出能有一份豐厚的報酬。
“當然。”千先生點頭,很耐心的把自己的經歷講給徐玉萍聽。
大意是,他能有今天的作爲,全然是大大小小的演出奠定的。
“宛星,可可,你們先出去下。”徐玉萍目光一直放在千洛寒身上,頗有認真的說:“我有話要對千先生說。”
“媽,有什麼事,你對我說就好。”宛星着急的握住徐玉萍的手,擔心她胡思亂想。
“宛星,你和可可先出去吧,我和阿姨聊聊。”千洛寒走過來,溫和着嗓音道。
“對啊宛星,我們先出去吧。”宋可可從千洛寒的眼神裡會意過什麼,拉着宛星離開。
病房裡靜悄一片。
“阿姨,您說吧。”千洛寒畢恭畢敬的說。
“你喜歡我女兒?”徐玉萍一針見血的問。
深知這樣問很冒昧,不過她心裡想要解決的事情刻不容緩。
千洛寒愣了愣,隨即回到:“阿姨,您有話直說無妨,宛星是我的朋友,任何對她有利的事,我都願意去做。”
徐玉萍略顯諷刺的笑笑,“起初林以南在我面前也是這樣保證的,可結果呢?”
“阿姨,我和宛星認識的時間不久,但宛星的堅強樂觀溫暖了我,能認識她,我覺得很幸運。”千洛寒忍住心中緩緩流淌的愛意,目的不是給自己留後路,而是擔心此時此刻說出來不慎重。
“我暫且相信你一次。”徐玉萍臉上掛着淡笑,把裝在心底的心事說出來,“聽說過溫氏嗎?”
“溫氏?”話題忽轉,千洛寒遲愣了下,緊接點頭,“知道,最近關於溫氏的報道很多。”
“宛星是溫月鵬的女兒。”徐玉萍直接說道。
其實在徐玉萍問出這個問題後,千洛寒就隱隱察覺什麼。
“原來溫氏集團的董事長是宛星的父親。”千洛寒一直很敬佩白手起家的溫月鵬,雖然溫氏破產,但他心中的崇敬感不減。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千先生能夠幫助溫氏渡過難關。”徐玉萍說出這一句請求之後,牙關咬得死緊。
“阿姨,你放心吧,我會的。”雖然只是個吃力活,但是爲了宛星,千洛寒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徐玉萍眼裡含着感激,欣慰道:“宛星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
這話一出口,徐玉萍心生起自我鄙夷來。
爲了讓溫氏起死回生,她變成了自己曾討厭的模樣。
病房外,宛星滿心焦急,抓住宋可可的手,着急的問:“可可,你說我媽會對洛寒說什麼?”
“宛星,你放心吧,阿姨性格溫和,不會對洛寒說過分的話。”宋可可安撫着宛星的情緒,心裡也充滿了不解。
“洛寒,我媽對你說什麼了?”宛星見病房門打開,立馬涌上去,着急着問。
千洛寒溫柔一笑,搖搖頭:“阿姨向我瞭解我演出的情況,擔心這份工作過於勞累,不放心讓你去做。”
“真是這樣?”宛星有些不相信,總覺得怪怪的,“那也犯不着支開我和可可吧。”
“好了宛星,阿姨這叫慎重,再說了,你杵在那,她哪方便細問啊。”宋可可在旁打邊鼓,徹底消解了宛星心頭的疑惑。
“既然這樣,那你幫我聯繫演出事宜,一些不清楚的地方,麻煩你爲我講解。”爲了生活,她必須得讓自己忙碌起來。
徐玉萍在林以南的幫助下,身體恢復得不錯,前前後後的醫藥費差不多五六十萬,宛星必須得賺錢還上賬。
這樣,她和林以南就可以沒有任何瓜葛了。
雖然心裡充滿了不捨,但他如今已經和其他女人訂了婚,她怎麼能與他之間有一筆賬存在。
清算的是債務,也是彼此的曾經。
“一百萬?”坐在沙發上的張伶俐吃驚得幾乎跳起來,妥協被她的一隻腳彈得老遠,火冒三丈的對眼前滿目淡然的千洛寒吼道:“你雖然把所有的收入交給了我,不過千洛寒,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你以爲你每日給我的錢是一千萬啊,開口這麼隨意!”
“媽,這兩年裡,我演出所得的錢差不多也有四五百萬,還有這棟房子……”
“等等,你忽然向我開口要錢,是不是有狐狸精給你支招,讓你來要回這些錢,這棟別墅?”張伶俐氣得直跳腳,尖着嗓子間,一雙犀利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千洛寒,舊事重提,“你的確給了我不少錢,可你想想清揚,她爲了你,丟了一條命啊!”
這句話,就像是一枚炸彈,炸得林以南魂飛魄散。
他的表情籠滿悲傷,莫不心痛的說:“正因爲如此,我尊敬您,因爲清揚不在了,我必須贍養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