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弟子行走天下,奉爲上使。
不奉世俗令,不受世間管轄,他們的地位在民間的地位與最頂級的宗師相當,與白鹿書院院長相當,但那些弟子,只是聖殿“行走”。
聖殿行走,是標準的聖殿人,但在聖殿的框架體系中,“行走”只是最底層的那種。
行走隸屬於聖殿十七宮,身後是有管轄的。
而“常行”不一樣!
常行不屬於十七宮,它是獨立存在的。
如果將聖殿比喻成一個宗門的話,聖殿行走,就是宗門弟子,而常行,就是宗門長老!
林蘇的情況很是特殊,有人愛死他,有人恨死他,縱然高高在上的聖殿,對他也是譭譽參半。
所以,當日賈長老就告訴林蘇,眼前最好莫要入聖殿。
因爲你此刻入聖殿,只能是一個“行走”,聖殿十七宮中,看你不順眼的人,每個人都可以來踩你一腳,何必呢?
伱得等!
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聖殿某個絕對的大人物欣賞你,將你一步到位提拔到“常行”,你就可以坦然入聖殿,成了常行,聖殿十七宮失去管轄權,纔沒有人來踩你。
賈長老身爲聖家頂級長老,見多識廣,給林蘇指了條明路,但是,他卻也不知道,林蘇是否真的有機會獲得聖殿絕對高層的賞識,因爲這事兒全憑機緣。
然而,今天的事情跳出了他的預判。
“等下……”林蘇大叫。
聖殿之中,有人恨他。
應該是吧……
另外還有一人,林蘇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誰呢?
林蘇笑眯眯地去曬太陽,綠衣和崔鶯拿着這詩稿看了好久好久,終於崔鶯嘆息了:相公的詩詞真是百變千幻,這首詩已經跳出格律的框架了,但依舊美得讓人心醉,依舊還是七彩詩。
“黑老?”林蘇眼中全是問號:“黑老是誰?”
林蘇沒有叫小寶貝上茶,施施然出了書房,西院之中,三女眼睛睜得大大地,等着他呢……
他是真的擔心手中這份寶典有個什麼閃失。
有啥滿意不滿意的?是驚喜好嗎?農聖聖家得一寶典,那是比過年都喜慶的事!
不跟你說了,老朽現在就回聖家,讓家主也也開心一回,走人……
田原風起,稻穀伏低,老賈同志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上京城將你的修行心境弄得啥也不是……
賈長老手託寶典激動非常:“黑老!他是黑老!”
林蘇很久都沒有激動過的心情,激動了……
陳姐,崔鶯一齊撫額,用腳寫詩?相公你確定你不是在埋汰人?……
“墨閣?”林蘇道:“特使名諱方便告知否?”
正月初五,林蘇打算進京了。
……
當日他開詞道,聖殿也是隱去了他的名字,讓他長時間裡默默無聞,他知道這種隱,是十足的善意,而今日的隱,依然會是善意。
這句話一出,賈長老一張老臉完全開花……
此刻的章維空,又是何種身份?
會不會也是保的人之一?
只要你有這本事,常行就是你的,哪怕整個聖殿高層都對你不滿,也改變不了這條鐵則!這是聖人制定的規則!除了聖人之外,無人能改。
章維空!
章居正的父親!
特使目光掃了過來:“酒是好酒,意是真意,然老朽今日乃是宣令之人,不宜收禮,你他日入聖殿,不妨來我墨閣。”
“你已是聖殿常行,可入聖殿。”當時賈長老是反對他入聖殿的,但現在,情況有變,林蘇已得“常行”,而且是一個憑寶典、憑聖殿鐵則而得的“常行”,比起一般高層人物賜的“常行”更加超然,現在入聖殿,也是無人可欺。
原版藏於農家。
特使笑了:“林家頂級白雲邊麼?老朽也曾有幸喝過一回,實是絕世好酒!”
“那可說不準,很多人都說相公才氣沒了,要不,你現場寫一首,用七彩之光粉碎四面八方的流言……”綠衣眨巴眼睛。
“娘,我早就長大了啊,你還將我當孩子不成?”林蘇抱着孃的肩頭。
林蘇寫下寶典,獲聖殿常行,在聖殿最高層掀起驚濤駭浪,但在聖殿更大範圍內、在整個九國十三州,幾乎一無所知。
“聖殿黑白二老,黑爲黑心,白爲白髮,此二老地位極其超然,黑老的‘墨閣’即便聖殿中人,也視若禁地,真沒想到,從不問凡塵事的黑老,居然專程爲你而來……對了,林公子,你何時入聖殿?”
詩畢,七彩霞光。
喝茶這個敏感詞兒一出,綠衣彈了起來,跟崔鶯鬧成一團。
他鑽的是聖殿規則的空子。
“林蘇,獲得聖殿常行,乃是世俗文人的榮耀之極,原本應該寶典橫空,九國十三州共敬之,但老朽今日隱其榮耀,書房見你,你可知何故?”黑衣特使緩緩道。
寶典原版,對於一個聖家的作用,遠比林蘇預估的要大得多。
林蘇遙望蒼穹,想起了章亦雨……
沒有迴音,老賈消失了,是真的走了。
林蘇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你跑個啥啊?我還能將送給你的書收回不成?我只是想問問你家有沒有個村姑流落在外……”
所以,他連一出發時的初衷都忘了,他的初衷是啥呢?先取得林蘇自己答應給的禮物,然後順手牽羊弄幾壇白雲邊。
林蘇沒有得到任何高層的賞識,憑自己的力量爲自己獲得了常行!
“墨閣僅老朽一人也,一到便知。”
林蘇猶豫半響:“眼前還未到時候。”
賈長老身後突然出現一片田原,那是他的文界……
林蘇淡淡一笑:“我並非……爲入聖殿而入聖殿,總得先確定一個明確的目標,纔會入聖殿一行,眼前還是做好手頭的事兒要緊……長老今兒前來,所得的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靠!金光詩?你這是埋汰誰呢?你家相公用腳來寫詩,也不至於只有金光吧?”
蓮臺光芒泛起,如蓮將開,卻又停下:“林蘇還有何事?”
這也是聖殿對農家的獎勵。
但是,也有人在保他。
“特使可喜人間酒?”
綠衣纏了上來,整個胸都貼上了:“你玩計策玩美人計沒?我給你玩一個,好相公你中回計啊,以後你喝多了,我還給你送茶……”
聖殿認證的寶典。
保他的人有哪些?他不知道,但他也能粗略地數出幾個,京城文廟打更人肯定是一個,今日來的這個黑老肯定也是一個。
與此同時,桌上的金紙化爲蝴蝶,射向賈長老,在他掌中化爲一本完整的冊子,封面四個大字《齊民要術》,下方打了個金色印記:寶典!
“相公,你給三無長老送了什麼禮物啊?”綠衣跑了過來,抱住他的腰。
林蘇手一擡,雙手奉上一隻儲物袋:“這裡有三百壇,全是陳釀,雖然只有兩年年份,比起一般白雲邊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小妞兒從瑤池會回來之後就被碧水宗當成了寶貝,關進了悟道園進修,上次進京她沒回來,現在有沒有回?如果回來了你都不過來讓我調戲調戲,那就太不象話了!!!
聖殿是有鐵則的,但凡寫出寶典,自動獲得“常行”資格!
不需要人賜!
甚至說,沒有人能阻止!
詩云:“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林蘇不知道這是爲何,但他隱約猜到這事兒不小。
他的身影微微一震,踏上蓮臺……
此人是前任文淵閣大學士,三十年前在朝官的壓迫下,離開俗世皇朝,專研文道,破入文界,收入聖殿。
黑衣人微微一笑:“一時榮耀,過眼雲煙,你能不在意就好,老朽告辭也!”
“一首詩……”綠衣張嘴就來:“我們看到你書房裡的金光了……”
一提送茶,崔鶯握着臉蛋躲了,陳姐撫額躲了,林蘇真的中了計,現場給她寫了一首詩……
林蘇托起她的下巴:“你覺得會是什麼?”
林蘇叫道:“特使且慢!”
林蘇一眼識破她的激將法:“小寶貝的激將法在我面前失效了,你家相公玩計策都玩出花兒來了,還中你的激將法?”
無聲無息中,金蓮一個旋轉,突然化爲一個光點,消於無形。
他已是常行!
他終於第一次真正在聖殿棋盤上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分量。
崔鶯跑了過來:“這回相公沒醉,綠衣姐姐好像醉了,哎,綠衣姐姐你喝茶不?”
他的打算一說出來,林母開心極了:“三郎,娘就擔心你這一下到地方,京城那邊再也不管不顧了,你能想到跟京城那邊加強聯繫,說明你已經真的長大了。”
霞光之中,綠衣完全醉了,眼波都差點滴出蜜來。
沒有人知道,剛纔書房裡發生的事情。
“特使必有其用意,蘇,不敢妄猜,其實也並不在意。”
現在寶典到手,事兒太大了,其他的什麼都顧不得了,回聖家,跟聖家家主一起樂呵纔是正事。
畢竟我撩你家章亦雨,都快撩到位了,一旦越過那層很薄的……線,我跟你不是外人,我是你孫女婿,哦不,曾孫女婿……
林母拍拍他的肩頭:“你沒成家之前,在孃的心裡,就不算真的長大,今年,要不要將你的親事給定了?”
林蘇大驚:“不能吧?前年是二哥,去年是大哥,這操持婚事的事兒一忙起來就沒完沒了,孩兒實在不忍心娘年年勞累,歇兩年再說,歇兩年讓我親愛的老孃歇口氣……娘,我走了!”
哎哎……
林母很想跟他再談談,告訴他“孩子結婚,母親累死都開心”的千古至理,可林蘇已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