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着櫻花花瓣的和煦春風,帶着幾絲腐臭的血腥味鑽入鼻孔,讓人只感到渾身難受。
衝到臨河別墅的二樓陽臺上,王秋頭皮發麻地發現,這座屋子正在被喪屍大軍逐漸包圍。
原本在四面八方無意識遊蕩的喪屍,自從爆炸響起之後,就紛紛調轉了方向,慢慢朝這邊聚攏而來。
別墅門前的那條小巷,如今已是人頭攢動。嗚嗚叫的喪屍將這裡擠得滿滿當當,宛如上下班高峰時段的地鐵車廂。無數雙枯瘦發黑的爪子拼命搖晃着別墅的鐵欄杆,發出巨大的響聲,似乎是企圖破牆而入。
由於這裡是住宅區,而喪屍爆發的時候又正值上班時間,所以涌來的喪屍羣中大部分都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還有一部分是不上班的職業家庭主婦——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它們容易對付。
事實上,在喪屍病毒的改造之下,老人們的身體已經不再那麼遲鈍了,他們踩着蹣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銀白色的髮絲上凝固着大片的血塊——這些血污或許就來自於他們自己的兒孫。
那些居家的中年婦女也踩着拖鞋,伸出乾瘦如雞爪的手掌,嘴角流着哈喇子,擇人慾噬,牙縫間或許還夾着她們親身骨肉的肉渣。喪屍化的孩子們的臉更是扭曲得不成樣兒,仰着頭一瘸一拐地走着,黑眼珠已經完全變成了青灰色,佈滿了血絲。而敞着口的骯髒書包,此時還在他們背後一晃一晃。
——沒辦法,這就是死人吞噬活人的殘酷末世,足以讓任何人看得精神崩潰。
雪上加霜的是,一看到這副羣屍圍攻的駭人場景,一衆女高中生們紛紛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自從離開藤美學園的一路上,她們一直縮在【發條式潛地艇】的狹窄艙室裡,雖然又悶又熱、絕不舒適,但也與外界完全隔離了開來,看不到羣屍食人的慘劇。接下來也是直接進入了宅邸,始終沒有真正地跟某隻喪屍打過照面,故而根本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於是就下意識地尖叫了起來,任何人都來不及阻止。
而聽到叫聲的喪屍則彷彿聞到肉味的狗兒一樣,圍攻得更起勁了,一時間推得圍牆和柵欄搖搖欲墜。
“……怎麼辦啊?王秋君!這下子可糟糕了啊!這座別墅的不鏽鋼柵欄就算再堅固,也經不起這麼多喪屍一起推啊!爲了以防萬一,我們要不要再用【發條式潛地艇】潛到地下去?”
一絲不掛的鞠川靜香老師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滿臉焦急地對王秋問道,她原本圍在身上的浴巾早已丟到了不知哪裡,前凸後翹的靚麗胴體展現無遺……只是在此刻的危急狀況下,卻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個事啊!鞠川老師!你和你的學生們如果想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那麼總歸是要面對各種考驗和戰鬥的!懦夫在這個世道里只有死路一條!而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鍛鍊機會!”
王秋還沒來得及開口,哆啦a夢就揮舞着【空氣炮】嚷嚷道,“……這次我帶了很多的武器過來,而這裡又有堅固的據點可以依託,還有【發條式潛地艇】作爲最後的退路,爲什麼不趁機打上一場練練手呢?”
不得不承認的是,從道理上來說,哆啦a夢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
於是,諸位女高中生們還沒來得及解決衣服的問題,就被派發了各種武器,準備迎戰喪屍!
非常遺憾的是,雖然裝備了哆啦a夢提供的空氣炮和空氣槍,還有平野戶田等人從南里香家裡尋找出來的槍械和十字弓,使得守禦一方的火力空前強大,但這場別墅防禦戰依舊打得險象環生。
——大部分使用空氣槍從窗口和陽臺射擊的女生,簡直是在學習非洲黑蜀黍閉着眼睛盲目亂打,甚至有人看着猙獰可怖的喪屍靠近,就當場精神崩潰,丟了武器抱頭蹲在牆角大哭……好吧,幸虧她們用的是哆啦a夢從二十二世紀帶來的高安全性的未來武器,否則只怕早已弄得槍械炸膛,把自己搞成傷殘了!
就連毒島冴子這位劍道高手,雖然心理素質堪稱過硬,能夠揮舞一柄木刀在喪屍羣中殺個七進七出,充分展現出一派日本武家之女的嗜血風采,但舉槍射擊喪屍的水平卻同樣是十發八不中——這世上畢竟很少有人能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像野比大雄這樣天生的神槍手實在是舉世罕有。
此外,空氣槍的殺傷威力不足,也是一大缺陷——它在未來世界基本上只是一種類似於防狼器的自衛保安用品,雖然能夠把一個彪形大漢掀翻在地、摔得七葷八素,卻不足以鑿開喪屍的堅固頭蓋骨,一槍打出腦漿……結果在戰鬥中就出現了喪屍屢次被擊飛又屢次爬起來,怎麼打也“打不死”的撲街局面。
至於威力過於巨大的空氣炮,在一羣慌慌張張的裸體女高中生的操作之下,非但沒能打掉多少喪屍,反倒是把附近好幾幢屋子轟得垮塌下來……這樣一來,不僅從遠方引來了更多聞聲而動的喪屍,還讓原本躲在屋裡的幾個倖存者被暴露出來,先後慘叫着被蜂擁而來的喪屍們撕扯成了碎片——當真是作孽啊!!!
幸好,她們最起碼還沒有一個手滑就開炮轟塌自己這座別墅的圍牆……否則就真是在自尋死路了。
而在男生們中間,跟着王秋一起使用常規槍械的小室孝和井豪永,由於沒受過射擊訓練,甚至完全沒打過靶,槍法自然也是一樣糟糕,經常是在打光了一個彈夾之後,依然沒有將任何一隻喪屍爆頭,如果不是有哆啦a夢的【複製鏡】能夠無限量地提供彈藥,還有備用槍管,他們恐怕早就把有限的彈藥給耗盡了。
唯有胖宅平野戶田的槍法倒是出乎意料地精準,平均射出十發子彈就能將五六個喪屍爆頭,也不知主要是得益於那一個月在美國黑水公司的特訓,還是因爲平常整天玩射擊遊戲練習出來的水平。
然而,光靠王秋、哆啦a夢和平野戶田的準確狙擊,外加一羣外行人的亂打亂射,想要抵禦潮水般涌來的喪屍,還是略嫌火力不足……虧得院牆和柵欄十分堅固,外面的喪屍一時難以涌入,又沒有什麼遠程攻擊手段,只能隔着牆壁捱打吃槍子兒——這纔是諸位女高中生們的脆弱防線一直沒崩潰的根本原因。
但非常要命的是,隨着圍牆外被爆頭的喪屍殘骸越堆越高,院牆的防禦能力也迅速變得岌岌可危——就如同古代攻城之時,驅使民夫不計性命在城牆下堆出的土山一樣……在戰鬥開始一刻鐘之後,已經零星有喪屍踩着堆疊的屍體爬上牆頭,直到摔進庭院才被子彈打爆。而自覺在遠程射擊中發揮不出戰鬥力的紫發御姐毒島冴子,都快要忍不住丟掉手中那把不怎麼頂用的空氣槍,直接舉起木刀衝上去裸鬥喪屍了!
“……哆啦a夢,快要守不住了!你倒是想個辦法啊!”眼看着喪屍越聚越多,即將涌入別墅的庭院,然後通過碎裂的窗戶衝進室內,情急之下的王秋同學,終於忍不住說出了野比大雄的口頭禪。
“……可是……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又該用什麼道具纔好呢?”哆啦a夢的表情似乎很苦惱。
“……可以用【縮小燈】啊!你在安布雷拉公司的蜂巢研究所,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王秋指着外面“人山人海”的喪屍,如此喊道,“……把他們縮小到不構成威脅的尺寸就好了!”
“……問題是,這裡並不是可以打一槍就轉移的‘蜂巢’研究所,而是需要安置倖存者的固定據點啊!如果只是用縮小燈把喪屍變小,那麼它們就會從鐵柵欄之間的縫隙鑽進來,然後咬我們的腳趾頭和腳後跟——屆時再爆發的戰鬥,就會從‘隔牆打喪屍’變成在庭院裡打‘毒蟲’,反而更讓人防不勝防啊!”
哆啦a夢搖頭否決了這一提案,“……你也不希望在洗澡的時候,從浴缸裡突然浮起一個迷你喪屍吧!”
“……那麼胖虎的唱片呢?”見一計不成,王秋又提出了一個建議,“……這東西可是喪屍剋星!”
“……這個主意……呃,倒是不錯,可惜之前走的時候太匆忙,稍微出了點岔子……”
哆啦a夢略嫌尷尬地撓了撓頭皮,“……我把唱片忘在了藤美學園的廣播室裡,沒帶出來啊!”
“……哎,連胖虎唱片這樣能唱死宇宙怪獸的大殺器都能弄丟?你也真是的……既然如此,索性就用【材料轉換器】把外面的水泥路面都變成沼澤怎麼樣?讓這些喪屍都在泥潭裡淹死!”
“……呵呵,如果這樣做的話,我們腳下的這座房子也就變成蓋在沼澤上了!很可能那些喪屍還沒事,我們這座別墅就先咕嚕嚕地沉到地下去啦!”哆啦a夢苦笑一聲,依然搖頭否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哆啦a夢!難道真要放棄這座屋子,重新鑽到地下當老鼠?”王秋無奈地聳了聳肩,“……總不能組織敢死隊殺出去,讓人犧牲自己把喪屍引走吧!”
然後,他就不無驚悚地發現,哆啦a夢的眼睛突然一下子亮了起來!
“……喂喂,哆啦a夢,你該不會……真有這個打算,準備趕幾個人出去,引開喪屍兼送死?”
王秋乾笑着說道,同時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現在應該還沒到需要犧牲人命的程度吧!”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有那麼喪心病狂嗎?再這樣不負責任地瞎猜,我可就要生氣了哦!”
哆啦a夢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既然我準備採用這個主意,自然是手頭剛好有合適的道具……”
——片刻之後,一羣打扮得花花綠綠的【機器玩偶樂隊】,被哆啦a夢作爲引怪道具放了出去。這些約莫三十釐米高的機器玩偶,吹吹打打着各式樂器,發出巨大的喧囂聲,慢吞吞地沿着小路走向遠方。
不得不承認,這一支看似很迷你的玩偶樂隊,製造出的音量卻着實不小,幾乎趕得上開着宣傳車的廣場搖滾樂隊。原本擠在圍牆外邊的喪屍,紛紛茫然地擡起了頭,搖搖晃晃地追着這支玩偶樂隊往遠處走去。
雖然還有一部分“倔強”的喪屍不肯放棄舊目標,依然在一下接一下地撞擊着水泥牆和鐵柵欄,但是隨着第二組、第三組【機器玩偶樂隊】的先後出動,它們也終於漸漸被樂聲迷惑,相繼離開了別墅四周。
——至此,這場暴露了某個團隊諸多弱點的別墅攻防戰,終於暫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