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大地已經覆蓋着皚皚的白雪,路旁的樹木只剩下孤零零的光桿,凜冽的寒風由北方吹來,劃過那些蕭索的枯枝,宛如撥過繃緊的琴絃,發出陣陣脆響。儘管沒有下雪,但冬日漢堡的天色依然並不晴朗,甚至稍顯陰鬱,不過空氣卻是意外的清爽,每次吸到肺中都會使人精神一振……然後情不自禁的哆嗦兩下。
如果是在平常情況下,弗蘭克上士早已用圍巾和手套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眼睛,但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裹着一身明顯不夠保暖的作訓離開有供暖設施的大樓,踩着積雪出來吹冷風。
“……都是那羣該死的婊子害的”
弗蘭克上士低聲咒罵着,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在空中凝結出一團白霧。
如果這會兒有一個二戰軍事迷看到弗蘭克上士和他的部下,恐怕絕對不會跟傳統印象中的“德軍”聯繫起來——數碼迷彩服,帆布戰鬥靴,插板防彈衣,貝雷帽、寬邊帽或帶帆布迷彩罩的防彈頭盔,某些人甚至配備了風鏡。並且在衣服上雜七雜八地掛滿了各式零碎,其中有個傢伙的左肩上還帶着單兵電臺……總之就是一股濃濃的美帝王師範兒,卻幾乎找不出昔日那支納粹德軍的痕跡。
沒辦法,從戰敗到經濟復興,半個世紀以來,德國走過了一條與日本相似的坎坷之路。正如二戰後的日本自衛隊,跟戰前的那支大日本帝國皇軍,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一樣。二戰之後重新誕生的“德意志聯邦國防軍”(德語:huuc,也跟昔日的納粹德軍和普魯士容克軍官團幾乎沒有半毛錢關係。
——跟日本一樣,戰敗初期的德國被徹底解除武裝,聯合國勒令德國不得重建任何武裝部隊。後來雖然藉着冷戰的東風,得以恢復武裝,但在西方世界的壓力之下,戰後的聯邦德國被迫立法銷燬一切能聯想到納粹的標誌,尤其是在聯邦德軍的編制、制服、配飾方面,更是不遺餘力地抹殺一切納粹德軍的痕跡。比如納粹德軍流行的翹沿帽,就被儘可能地改爲貝雷帽或寬邊帽,甚至連納粹款式的頭盔都換成了美式的。至於普魯士容克軍官團……戰後的整個東普魯士和半個西普魯士都變成了波蘭國土,剩下半個西普魯士也在東德紅色政權的治下經歷了社會主義改造,從封建莊園主脫胎而來的“容克”,自然也早就不復存在。
這樣一來,在戰後的聯邦德軍之中,從傳統風尚到官兵服飾到人員構成,除了那個鐵十字徽章之外,基本已經看不到什麼納粹德軍的其它痕跡了,頂多也就是迷彩圖案略有類似而已。
——跟日本自衛隊一樣,戰後的德軍其實也是一支美式的僕從國附庸部隊,真正的鐵血勇士都早已在二戰硝煙中死光了,留下的都是一羣奶油兵……要不然的話,如何能讓英法美三家大佬看着放心啊?
在193年兩德統一後,由於冷戰危機煙消雲散,而和平統一東德帶來的財政負擔卻壓得德國政府喘不過氣來,所以失去了假想敵的聯邦德軍,又迎來了一次規模空前的大裁軍——前東德人民軍一律解散,西德國防軍先是從四十九萬裁員到三十七萬,之後又一路裁到二十多萬,以節省財政開支。許多坦克、裝甲車、艦艇和軍事設施,都因此被拆毀和封存。而大批的軍事單位和部隊番號,也都相繼進入廢棄之列。
很不幸的是,弗蘭克上士所在的這支聯邦德軍部隊,根據小道消息似乎也屬於即將被裁減之列。眼看着在軍界發展無望,甚至還有失業砸飯碗的風險,部隊裡上上下下就都開始動起了歪腦筋——以弗蘭克上士的層次,自然接觸不到某些真正的黑暗內幕,但也隱約知道一點風聲:駐地旁邊那座原本已經被封存的地下隱蔽所,最近又重新開張了,似乎是他們尊敬的司令官塞巴斯蒂安上校閣下找到了路子,不知從哪兒搞來一幫東歐婊子,跟幾個親信部下在那裡辦起了私人俱樂部,每個星期都會有幾輛高級轎車載着各路豪客們悄悄來到這裡聚會,然後花天酒地玩槍玩女人,據說其中還有不少道貌岸然的社會名流……
當然,對於這種“有錢人的享樂”,諸位沾不上邊的窮大兵們除了羨慕和流口水之外,倒也沒什麼別的情緒,同樣也沒有哪個傻瓜想過要去舉報——雖然在那個地下俱樂部裡賣笑的東歐女人,估計不會是什麼正當來路,很可能是從人販子那裡弄來的。但漢堡和阿姆斯特丹紅燈區裡近幾年冒出來的俄國脫衣舞女,有哪個不是如此?想一想就知道,這背後的黑幕肯定深得很,反正事不關己,還是當做沒看見爲好。
更何況,哪怕鐵幕已經崩潰,漫長的冷戰已經結束,德國人也沒有忘記跟東歐各國之間的對立與仇恨。
然而,弗蘭克上士做夢也沒有想到,司令官和他那幫親信,居然廢柴到了連一羣東歐婊子都看不住
今天是聖誕假期之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所以軍隊裡下班的時間格外之早,正當弗蘭克上士哼着小調脫下軍裝換了便服,準備開車回家,享受家族聚會的天倫之樂時,卻突然聽到遠處的地下隱蔽所那邊,先是傳來幾聲零星的槍響,然後更是響起了一聲轟然爆炸……待到他從窗口探頭望去,橘紅的火光和滾滾濃煙已經在霎時間籠罩了半個天空,還有幾個焦頭爛額的傢伙一邊狂呼亂喊,一邊從那兒連滾帶爬地逃出來。
呃?等等?軍人也有下班的說法?沒錯,戰後的聯邦德軍爲了去除納粹軍國主義的餘毒,一向自詡爲“身着制服的市民”,其建軍的根本思想就是要讓市民的價值觀滲透到軍隊中去,不使軍人孤立於社會之外。所以除了少數主力精銳部隊之外,聯邦德軍的各級官兵也都每天打卡上下班,週末關門休息,跟一般職員無異。如果需要士兵在週末或節假日執勤,上面還得給加班費,否則士兵擁有罷工和投訴的權利……
言歸正傳,最初看到這一幕,弗蘭克上士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故,比如燃氣管道爆炸之類。誰知片刻之後,他們的司令官塞巴斯蒂安上校卻驚慌失措地跑到門口,攔住了還沒來得及下班回去的諸位官兵,然後結結巴巴地宣佈說,剛剛有一夥“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前來偷襲,佔據了駐地旁邊的地下隱蔽所
聽了這番鬼話,諸位德國大兵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都在腹誹:“什麼‘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啊明明就是你最寵信的那幾個廢物混蛋連婊子都不會管,被那幫拐騙過來的外國婊子搶走武器造了反而已”
按說事到如今,以弗蘭克上士的想法,這個漏子已經明顯捂不住了,爲了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應該儘快報警纔對。誰知塞巴斯蒂安上校的決定卻很獨特——他居然公器私用,直接下令駐軍出兵平亂
對此,還沒下班的德國大兵們立即一片譁然,當着司令官的面表示拒絕從命:首先,咱們是光榮的國家公務員,沒有義務去做合同以外的工作其次,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而咱們卻沒有拿到加班工資。此外,這會兒的天氣也太冷了,作爲民主自由國家的士兵,沒有爲長官犧牲健康白做工的義務……
——在德意志帝國時代,士兵對上級絕對服從的傳統是“普魯士精神”的一部分,但到了二戰之後的德國,這卻被認爲是極端邪惡的“違反人道罪”。聯邦德軍從建立伊始就在推廣“兵營中的民主之風”,讓每個士兵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結果就是軍隊完全沒法令行禁止,什麼都得走民主程序和市場交易原則。
最後,焦頭爛額的司令官只好許下了每人五千馬克的好處費,外加請大家到漢堡紅燈區白玩三天的慷慨許諾,並且在出發之前就給每個人發了一千馬克,這才總算是湊齊了一百多號人,磨磨蹭蹭地往“被恐怖分子盤踞”的地下隱蔽所趕過去。而剩下那些拒絕參與鎮壓的士兵,還在圍着司令官索要封口費……
然後,由於自認爲是在做一件毫無榮譽感可言的“溼活兒”,再加上平時的訓練水平本來就不怎麼樣,所以簇擁着步兵戰車走在山路上的德軍士兵,全都是一副鬆鬆垮垮的樣子,顯得很沒素質,也很沒精神。
反正在弗蘭克上士和他的同僚們看來,這次需要對付的敵人,不過是一羣在絕望中垂死掙扎的東歐婊子,只要湊齊一羣人端着槍衝上去掃幾梭子,再把駐地裡唯一那輛還能動的步兵戰車,開到隱蔽所的門前亮亮相,就足以把她們嚇得丟下槍械尿褲子當然,那些造反的婊子也有可能一看形勢不對,就帶着剛剛奪取的槍械彈藥和金錢,甚至挾持着人質溜之大吉。但那又怎麼樣?自己這些人只要奪回地下隱蔽所,就已經夠對得起塞巴斯蒂安上校的五千馬克了,接下來如果還要進行搜捕的話,就請交給警察先生吧
事實上,另一邊的王秋和哆啦a夢等人,也是抱着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雖然以我們的武器和火力,應該不會打不過這些co8lay美帝王師的德國鬼子,但這種毫無必要的戰鬥,還是能省則省吧哆啦a夢,想好該怎麼撤退了嗎?”王秋看了看正在逼近的德軍士兵和步兵戰車,又看了看至今沒有一個獎勵點進賬的《穿越之書》,非常缺乏鬥志地說。
“……嗯,直接用【竹蜻蜓】恐怕有點危險,對方或許有單兵防空導彈,而且我們這邊也有好幾個人不會飛……如果從地面隱蔽逃走的話,【石頭帽子】和【隱身斗篷】的數量好像不太夠……”
機器貓同志有些苦惱地翻着腹部的四次元口袋,“……要不,咱們還是像上次躲避喪屍的時候那樣,一起鑽到【發條式潛地艇】裡面去避難?嗯,這個主意應該不錯。大家快點過來吧”
哆啦a夢隨即便從口袋裡取出【發條式潛地艇】,招呼大家鑽進艙室,從地底突圍,然後又匆匆奔跑進那座虐殺俱樂部的門廳大堂裡,把那個還癱在沙發上說胡話的瘋女人扯起來,架着她往外邊走。
與此同時,南里香和鞠川靜香也分別抱着羅馬尼亞雙胞胎,帶領其他人緊隨其後,從門廳走了出來。
然而,眼下已經是怒氣爆發的涼宮春日,卻對這樣缺乏骨氣的戰略撤退感到極爲不滿。
“……嗯?撤退?不面對這些慘無人道的惡勢力,率獸食人的惡魔我們這些正義的使者怎麼可以不戰而退?王秋前輩,你這簡直是懦夫的表現”她雖然也跟着走出了隱蔽所,但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秋怒吼道,“……即使我們不屬於這個時代,也要在頭腦中分清正義和邪惡既然命運讓我們看到了這些駭人聽聞的罪行,就是要我們給那些受害的弱者一個公道你難道就沒有戰鬥的勇氣嗎?王秋前輩”
“……沒錯王秋學弟,你的決定真是讓我感到太失望了你還是不是一個男子漢?”
素來唯恐天下不亂的馬彤學姐,也跟着揮舞起了拳頭,發表着熱血洋溢的講話:“……王秋學弟,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在這樣正義和邪惡的抉擇面前,你是選擇當一輩子懦夫,還是要當英雄,哪怕只有幾分鐘我們需要不僅僅是勇氣,來自心底革命的吶喊,只爲驚醒少數人……”
“……哦,我的天啊兩位大小姐,你們能不能別添亂了”
王秋忍不住苦惱地伸手撓起了頭髮,“……我們來這裡不是爲了扮演超級英雄……糟糕臥倒”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異狀,突然間臉色一變,一個箭步把馬彤撲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困惑地扭過腦袋,就看到山下那輛德國步兵戰車突然停止了前進,然後緩緩擡高了炮口……緊接着便是紅光一閃
“咻——轟隆”“咻——轟隆”“咻——轟隆”“咻——轟隆”
伴隨着撕裂空氣的尖嘯和震耳欲聾的爆炸,幾百米外的那輛德國步兵戰車連續射出了四發炮彈。雖然由於距離和射界的關係,沒有一發炮彈命中大門敞開的地下虐殺俱樂部,卻無巧不巧地把剛剛走到外面,準備登上【發條式潛地艇】撤退的諸位穿越者們,給炸了個灰頭土臉
當王秋揉着嗡嗡作響的耳朵,昏昏沉沉地從硝煙中再次爬起來之際,他發現原本準備用來突圍的【發條式潛地艇】,已經被炸成了一堆焦黑的零件,8B團的阿虛和古泉一樹都捂着傷口躺在地上呻吟。穿越者之中最倒黴的哆啦a夢被爆炸的氣浪掀飛,以倒栽蔥的姿勢“插”在了一個土丘裡,似乎還在冒着煙……而那個被哆啦a夢架着拖出來的瘋女人,更是早已被炸得七竅流血,瞪着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在這一片狼藉之中,唯有涼宮春日大神非但毫髮無損,還叉腰站在庭院中央,怒視着正在緩緩逼近的德軍官兵……遠遠望去,她簡直就猶如暴虐的雷霆一般,渾身都在燃燒着金紅色的怒氣:
“……呵呵呵真是一羣不知死活的罪人在代表正義的本團長面前非但不知悔改,還敢螳臂當車,實在是罪大惡極呼呼呼,愚蠢的邪惡之徒們啊你們現在就給本團長哭吧叫吧然後統統去死吧”
霎時間,天地變色,電閃雷鳴
e:關於歐美國家究竟有沒有那麼殘虐的重口味電影,大家可以搜一搜“八月地下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