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關於京中勳貴府邸裡那麼多家將家丁,爲何阻止不了流寇劫掠的解釋:這些人縱然比較能打,但畢竟只是保鏢,只會守着各家各戶的府邸,不僅兵力分散,而且釘死不動。 流寇卻可以隨時集中兵力,一般情況下分散開來到處劫掠,遇到扎手的硬點子保鏢很多的府邸,就到處叫人湊人頭,甚至拉上大炮來轟門。
而且,即使某座宅邸的防備堅固,久攻不下,以至於流寇都放棄了,轉而去啃其它容易攻打的肥肉,守在宅邸裡的家兵也不會出來迎擊,而只會繼續縮在裡面,只管自家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北直隸,順天府,武清縣,後金大汗皇太極的御營
荒草叢生的田野裡,扎滿了星羅棋佈的帳篷,無數鮮豔的旗幟迎風飄揚,宛如色彩斑斕的雲彩一般。
幾百只牛角號吹響了悠長而粗獷的聲響,伴隨着馱運輜重虜獲的大隊騾馬,皇太極意氣風發率領兩黃旗精兵,從保定府凱旋而來,預備對此次入關南征的最大目標北京,親自指揮着發動最後一擊。
之前因爲戎馬倥傯、戰事頻繁,即使是大汗的御駕,也談不上什麼氣派。但如今勝局已定,在一干漢官的建議下,皇太極也開始講究起了排場出行必鳴炮啓程,前有鼓樂儀仗開道,後有重臣貝勒扈駕,皇太極本人身穿明黃龍袍,騎在一匹烏龍駒上,前邊是一柄黃羅傘蓋,身下的銀鞍金鐙閃閃發光。只見他在馬上左手攬着杏黃絲繮,右手用馬鞭對諸將指點山川,談論着此次破關伐明如此容易,笑容滿面。
自從擊潰了盧象升的天雄軍。殲滅了洪承疇的秦軍之後,整個北直隸平原都成爲了女真八旗肆意縱橫的跑馬場,地方官府和駐軍望風而降。到了十月底的時候,除了京師附近三十里內的幾處郊縣,京畿的絕大部分府縣已經全部被後金八旗攻佔。此時,皇太極又親自督戰,攻下了堅固的保定府城。明國在北直隸的最後一小股機動兵力從山海關一路輾轉南逃到保定的九千川軍,也被窮追不捨的女真八旗和關寧鐵騎徹底消滅。至此。從京師一直到濟南的千里江山,明廷再無一兵一卒可用,覆亡之勢已不可挽回。
隨着北直隸戰局的塵埃落定,入主北京指日可待,皇太極也開始約束部衆,穩固對佔領區的統治。所以跟以前的入關搶劫不同,此次八旗兵在取得全勝之後,反倒不似以往那麼凶神惡煞般四處搶掠,而是張榜安民。並不亂殺亂搶。是以雖然北直隸境內人心惶惶,各府、州縣的市面倒也勉強還算安穩。
然後,皇太極又以極爲恢宏的度量和氣魄招攬明朝官員,因爲有關寧軍的遼西將門從中穿針引線,再加上明廷在北直隸的崩潰覆亡之勢已定,所以收效還算可以,陸續有那麼幾百個低品官員投降歸順。搭起了新佔各地的官府架子,但還是有不少官員或躲或藏,一心繼續觀望時勢,不肯輕易出來做女真人的官。
尤其是此次南征俘獲的最高級俘虜,三邊總督洪承疇,雖然已經淪爲了階下囚。但迄今依然不肯歸順後金,讓皇太極很是惋惜雖然在此時的北京城中,已經有不少尚書、侍郎、大學士和皇親國戚,在暗中派遣使節跟皇太極私通款曲,想來早已在盼着改換門庭,就等着來做女真的官兒。但皇太極面子上固然對這班牆頭草和顏悅色、溫言撫慰,其實卻深知此輩多爲酒囊飯袋、腐儒酸丁……總之萬萬不可重用。
在眼下這個陳腐衰朽的明廷之中。像洪承疇那樣當真是上馬能治兵、下馬能安民的軍政複合型優秀人才,還真的是寥寥無幾。實在是不能不讓皇太極對其青睞有加,甚至預備委以重任。
投降女真的漢官雖多,真正的傑出人才,尤其是夠得上“國士”等級的,卻實在是數量有限。
而且,洪承疇身爲全權負責清剿關內流寇的陝西三邊總督,堪稱是位高權重、人脈廣博,在山西、陝西、甘肅地方都有着巨大的影響力,如果洪承疇能夠歸順女真,那麼八旗繼續南下中原漢地的征途,就等於是有了領路人……鑑於上述考慮,皇太極自然也就對洪承疇愈發看重了。
但問題是,越是人才,就越是傲氣,也越難折服……當皇太極獨自走到囚禁洪承疇的帳篷外面之時,就聽到他的親信漢官范文程,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洪承疇投降歸順,而洪承疇卻是連番的冷嘲熱諷:
“……不知範大人屈尊來此何意?雖然之前並無交情,但本官也知道,範先生在皇太極這裡,地位是極高的,政事軍務皆有範先生參與籌劃。看先生過得倒是挺滋潤!怎麼樣?女真人的走狗做的還順心麼?”
雖然是被人戳着脊樑骨在罵,但范文程倒也不惱,依舊溫和笑道:“……總督大人莫要惱怒,在下素來仰慕大人之威名,聽聞大人如今身陷於此,便求了大汗前來探望大人,好與大人暢談古今時事……”
但洪承疇卻毫不領情,立刻就冷着臉頂了回去:“……範先生這話不知從何說起?如今我兵敗落魄淪爲階下囚,範先生卻是風光得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只怕跟吾等卑賤之人說話,會失了身份吧!”
“……洪大人此言差矣,”范文程笑道:“……大汗並沒有把大人當囚犯對待,相反,大汗一直頗爲濡慕大人的才情,想將大人收至麾下,共商天下大計。而在下也可跟大人同殿爲臣、聆聽教誨……”
不等范文程說完,洪承疇便打斷了他:“……做夢!洪某雖然不才,也不會背棄朝廷,做那粗鄙蠻夷的走狗!大丈夫縱然不能力挽狂瀾,也不過是慷慨一死以報君王罷了!”
“……呵呵!大人此刻還在一心爲那崇禎小兒效忠,真是難得!”范文程不住地搖頭,“……只是,我大金已得天下之氣運。平蒙古,破朝鮮,過長城,入京畿,兵鋒所至,無不望風披靡。八旗鐵騎橫掃中原指日可待。而明國卻是朝綱混亂,奸佞當道。外無可戰之兵,內無棟樑之臣。縱有若干義士忠君報國,又能如何?這大明國的上上下下已然爛透了,總督大人縱有奇才,能挽狂瀾於既倒乎?即知不可,又何必苦苦掙扎,螳臂當車呢?吾主乃曠古罕有之明君,惜才愛才,曾雲洪大人若能來投,必賞以公侯之位……”
洪承疇再次便打斷了他的話。“……範先生,朝廷固然有些失德之處,但建奴又是如何呢?還不是一樣虛僞暴虐?!奴賊撮爾小邦,本爲我朝看門狗爾,不想竟利慾薰心,企圖以蛇吞象!
當年努爾哈赤起兵造反,言七大恨。其中最重一條便是李成樑害死其父。可此事李成樑縱有過,亦爲尼堪外蘭挑唆,朝廷後來也知道了實情,無比痛心,並厚加優撫,亦將尼堪外蘭交給努爾哈赤處死。若說仇恨。到此也當罷了!而努爾哈赤卻是狼子野心,以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爲藉口,圖謀不軌,一心謀奪我大明遼東江山。皇太極即位後更是累番入寇北直隸,戕我人民,淫我子女,毀我田莊。壞我城池!洪某身爲華夏子民,如何能看着胡元亂華近百載的慘劇,再次在中土上演?範先生,你身作漢人,卻爲異族爲虎作倀,戕害自己同胞,如今又來勸我背棄祖宗,做這不忠不孝之人。哼!道不同不相爲謀!”
“……總督大人心繫天下,鄙人甚是感佩。只是,如今北京已成孤城,明廷覆亡在即,大人的一己之力,又能奈何得了天下大勢?吾主一向愛民如子,我大金更是內外皆有清名,國勢蒸蒸日上,一統天下不過早晚之事!大人即以天下黎民爲念,卻又斷然與大汗爲敵,豈不是拖延戰事,使百姓更遭戰亂之苦?大人若是歸順我主,協助我朝天下一統,而後百姓方得安居樂業,大人亦可名垂青史啊!”范文程搖頭嘆息道。
“……豈不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胡元亂華之罪孽,歷歷在目!範先生卻心生幻想,呵!幼稚!”
“……大人此言差矣!胡元無道,這正是吾皇深以爲戒的……八旗鐵騎入關,雖有若干殺孽,只是洪兄可曾想到,大明的皇上聽讒言,誅忠臣,盡失民心,弄得民怨載道,就算沒有女真八旗弔民伐罪,那陝西的流寇、山東的聞香教妖人、還有南方福建的叛將,不也是漢人?那叛將黃石還曾是天啓帝的愛將,明國的常勝勇士,如今不也照樣扯旗討伐朝廷了?這就是因爲大明的氣數已盡,各路豪傑都在順應天意啊!”
“……哼!一派胡言,強詞奪理!”話雖如此,洪承疇卻皺起了眉頭,一時陷入沉思。
范文程見此話貌似有效果,便乘勝追擊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盡義,所以仁至。我輩士人讀聖賢書,所學何事?不就是輔佐明君,安定天下麼?可是你想想,那崇禎皇帝自從登基之後,又爲天下人做了什麼?不過是敲骨吸髓的苛捐雜稅而已!良禽擇木而棲這個道理,洪大人應該還是明白的吧……”
總之,范文程對着洪承疇是好話說盡,百般的伏低做小。但洪承疇卻依然一直是橫眉冷對,語中帶刺,貌似完全沒有軟化的意思。就連站在帳外的皇太極,都聽着感覺有點泄氣了。
但是,當范文程離開營帳,向皇太極彙報勸降任務的時候,卻胸有成竹地說道:“……大汗,依臣之見,洪承疇的心思已經動搖了,他是不會捨得去死的如果他當真是一心想要尋死的話,那麼在被俘的時候就可以揮劍自裁,被俘之後也可以絕食自盡,但洪承疇都沒有這樣做……相反,他自從被俘以來,吃喝如常,可知其並無求死之心,既非求死,便是求活。眼下若是要求活,豈能不降?”
“……可他分明還沒有任何投效和歸順的意思啊?”皇太極困惑地問道。
“……唉,陛下。越是人才,勸降起來就越是麻煩。不下足了水磨工夫,如何能讓國士投效?”
范文程解釋說,“……洪承疇乃極傲氣之人,以文人之身,統領大軍掃蕩西北流寇,智勇雙全。威名卓著。又並非與聖上正面對壘之時落敗,而是因爲偶然兵變。意外爲我所破,故而難免有些不甘心,卻也在情理之中。何況,明國之傾頹,世所共見,難道此睿智之人,便能視而不見?洪承疇此刻不降,主要倒不是爲了什麼華夷之見,而是一來心中不服氣。二來還有所幻想,覺得北京城未必會陷落。陛下若能破格召見,使其得睹天顏,再溫言招攬,想必更能動搖其心。待他日北京一破,再行勸降,便更有把握了……”
於是。皇太極便下令大排宴席,犒賞全軍,預備誓師征討北京城,順便也讓。
之前,後金大軍分兵多路,四出掃蕩。捷報連連,目前已經基本掃平畿輔,碾碎了殘餘少量明軍的最後抵抗,擄掠到了大量財貨和壯丁。如今正在武清縣大營再次集結兵力,準備對北京城發動總攻擊。
此時,皇太極的御營一時間冠蓋雲集、名將薈萃。莽古爾泰、代善、濟爾哈朗、多爾袞、豪格、阿巴泰等女真勇將,吳襄、祖大壽等關寧降將。以及入關以來投降的明國文武官員,此時全都奉命會聚一堂,舉杯痛飲山西汾酒、貴州茅臺等世間佳釀,甚至還有幾瓶嶺南“澳洲人”所造的“國士無雙”酒……而身爲戰俘的洪承疇,也被單獨安排了一席酒菜,由范文程在旁作陪,與衆人一同宴飲。
宴席上,皇太極先是誇獎了一番諸將的功勞,鼓勵他們繼續奮戰,然後又讓人捧出兩份文件,當衆宣讀。其中一份文告是表明皇太極對待明朝官員的招攬態度,上面寫着:“……明朝官員歸降,子孫世襲父職不變;殺官來歸,授予官職;一人來降,國家恩養;率衆來降,按功授職。”
另一份文告則是發給北京朝廷的最後通牒:“……我見黎民百姓塗炭,常以和睦爲念,致書遣使不下數次,不知是下邊的臣屬欺騙矇蔽明廷,還是明朝的皇帝明知黎民塗炭、人民死亡而漫不介意,不願和平?我一再講和,你明朝大臣竟無一言回答,這是有意在招惹禍亂!因此你國人民之憂苦、死亡並非是我之責,而是你國的君與臣之過。今後凡我大軍所至,有敢逆我對抗者,殺之;逃避山林者,俘之;如安居不動,投降歸附者,秋毫無犯。此次進兵,必要全取河北,決不似以前那般輕易撤兵!”
這兩份文告一出,那些八旗豪酋聽得一知半解,倒也罷了,諸位新近歸順的漢官漢將,卻是聽得眼神發亮,眉開眼笑。旋即更是對着皇太極連連謝恩恭賀,阿諛之聲如潮,各種馬屁不要錢一樣地亂拍。
而肩負勸降使命的范文程,也趁機舉杯對洪承疇說道,“……洪大人可看見了?我大金國一心仰慕漢化,容納百川,傲立遼東。如今更是捷報頻傳,國威強盛,萬民四夷莫不敬服!若論這天下有誰能蕩平亂世,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舍我主之外還有何人?大人又何必爲那朱家小兒,而荒廢一身本事呢?”
“……呵呵,我大明朝承受天命,聖天子垂治四海。定鼎神州已近三百年,乃是萬邦母國之尊,豈是幾場區區小挫就能摧垮的?”洪承疇哼了一聲,眼底隱隱有些怒容,但卻略微顯得色厲內荏。
“……聖天子?嘿嘿。”范文程嘿嘿一笑,“……洪大人可知,你口中的這位聖天子,已經丟棄了京師宮闕和祖宗陵寢,倉皇西奔了?連死守都城,與我軍交戰一場的膽量都沒有,哪裡配做這天下之主?”
“……這如何可能?!天子絕非這般脾性!休要以謊言欺我!”洪承疇頓時一驚,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以洪承疇對崇禎皇帝的認知,這位死要面子的聖上是絕對不會學習唐玄宗,輕易丟下京師逃亡的。而朝中那些素來只會唱高調的大臣,也不會有哪個人願意做出頭鳥,提出這等喪盡臉面的建議。
既然如此,那麼皇帝又爲何會丟下京師出逃呢?就不怕那千古罵名和世人恥笑了?
“……洪大人,都到了這會兒,我還用得着欺騙您麼?此事千真萬確啊!”范文程微笑着說道,同時拿出厚厚一疊信箋。攤開在洪承疇的面前,“……這些都是京中高官貴戚,在近些日子寫給我主的秘信,將天子出奔之事說得明明白白,連如何向我軍獻城的安排,都已經商量好了……大人還以爲此戰會有變故麼?”
這些京中權貴跟女真八旗暗中勾搭和投效的信箋,是范文程向皇太極討來。作爲勸降工作的道具使用的到得此時,有些事情也不需要保密了。反正洪承疇不過是一介囚徒,知道了消息也傳不出去。再說,八旗精兵馬上就要直撲北京了,這些秘事就算泄露了又能如何?莫非北京城中還有人能肅奸不成?
於是,洪承疇就這樣被華麗麗地震住了,再也說不出什麼忠君報國、寧死不屈的硬話了。
尤其是當洪承疇在這些私通建奴的密信上,看到了嘉定伯周奎周皇后的父親和遊擊將軍田弘遇田貴妃的父親的簽名及他們對皇太極的獻媚文辭之後……那可是崇禎皇帝的國丈大人啊!
連自家岳父都要私通建奴要造反了,可見朱由檢這個皇帝當得有多麼失敗……就是不知道他的枕邊人周皇后和田貴妃有沒有也跟外寇勾連?如果是真的話,那麼崇禎皇帝的人生就堪稱是慘劇了!
總之。堂堂天子都已經退避三舍,丟棄京師出奔了。京師裡的那麼多尚書侍郎、閣部學士、皇親國戚,都爭着搶着要來捧敵酋皇太極的臭腳了。他區區一個兵敗被俘的罪臣,還在這裡倔強個什麼勁兒呢?
然而,正當洪承疇爲“天子棄國”之事而心神劇震、神不守舍之際,帳內諸將們則彼此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時。皇太極之前派往北京城方向偵察的女真探馬,卻報來了一樁始料未及的變故。
“……什麼?陝西流寇搶先打進了明國京師縱兵大掠。佔了咱們的便宜?”
這個意料之外的消息,讓帳中已經喝得半醉的後金諸將,一時間頗爲錯愕,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半響之後,纔有人恨恨地叫罵起來,不外乎就是那些陝西賊人搶了大金的口中肉。唯有范文程在沉思片刻之後。卻悄悄起身離開坐席,湊到皇太極的耳畔,小聲說道:“……大汗,大喜!真是大喜啊!”
“……哦?這話聽着真怪,這等晦氣事,於我何喜之有啊?”同樣喝得微醺的皇太極皺眉問道。
“……稟報大汗,我軍此次進佔京師。若大肆屠戮,必然民怨沸騰,不利於日後治理;若分文不取,則又會讓將士失望。如今有了陝西流寇爲王前驅,給咱們做髒活和背黑鍋,這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崇禎五年十月二十七日,得知京師變故之後,皇太極親率八旗鐵騎奔襲京師,各路漢軍隨後跟進。
此時北京城內依然一片大亂,陝西流寇一心劫掠城內商鋪宅邸,對外敵全無防備,連城門都未曾關閉,八旗精兵遂輕易入城,後續各路兵馬亦蜂擁而入,於京師街巷中混戰一日之後,陝西流寇兵敗大潰。
流寇之首闖王高迎祥,正下榻於紫禁城,與諸賊首飲酒作樂。聞聲即刻披甲,率親兵且戰且走,但部衆散於全城,召喚不及,最終力不能支,於午門外授首。其餘各路陝西賊首,亦多半於城中被擒被殺,或沒於亂中,不知所終。唯有闖將李自成,事先約束部屬,紮營於城外,未被後金鐵騎衝散,但也無力扭轉戰局。見事不可爲,李自成便一邊收容潰兵,一邊拔營西走,金兵聞訊後追之不及,只得坐視其全師遠去。
經此一番戰亂浩劫,京師半數房屋被毀,數十萬黎民塗炭,皇宮紫禁城也有多處被焚燬。許多皇親國戚、豪門富戶“據說”是被流寇屠了個乾淨,他們家裡囤積的金銀糧米,在通過陝西流寇過了一遍手之後,自然也都成了女真八旗的戰利品,僅現銀一項,就高達五千萬兩之巨,讓八旗顯貴們一個個喜得合不攏嘴。
因爲皇宮淪爲戰場,尚未清理乾淨,皇太極最初下榻中南海紫光閣,並於此地召集明朝降官,溫言撫慰,量才錄用。有一名翰林庶吉士三跪九叩,奉上勸進表,請皇太極於北京稱帝,皇太極笑而婉拒之。又有一名科道言官請示皇太極,問歸順的漢官是否要剃髮留辮,皇太極表示,此等小節儘可以悉聽尊便……
總之,隨着時間的推移,京師局勢開始穩定下來,老百姓麻木地接受了女真人的統治,但缺糧的問題依然困擾着北京的新主人……於是,在幾名明國降將的提議下,皇太極把目光放到了東邊的天津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