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首都德里,實際上分爲新德里和舊德里兩座城市,舊德里是印度古都,早在公元前一千二百年,根據印度著名史詩《摩呵婆羅多》記載,就已經有古印度邦國曾在此建都。之後的德里蘇丹國和莫臥兒王朝,也相繼建都於此。而現代印度的首都新德里,則是一個在英國人撤離前設計施工的嶄新人工城市,在二十世紀初還是一片空曠的荒地,直到1911年才動工興建,著名的印度門,以及國會、總統府、中央政府大廈等整個印度中央政府機構,還有一系列接待外國遊客的五星級酒店,都坐落在這裡。新舊德里兩座雙子城的中間,隔着一座德里門,並以著名的拉姆利拉廣場爲界,廣場以南爲新德里,廣場以北爲舊德里。
王秋他們下飛機的英迪拉.甘地國際機場,位於新德里的更南方,原本是不需要經過德里舊城,就能直接進入新德里的市中心,但既然前面一大片街區被遊行示威的隊伍給堵了,就只好從舊德里那邊繞路了。
於是,在使館衛生專員白泉頤的罵罵咧咧,以及王秋、李維和鞠川靜香三人的無奈翻白眼之中,半舊的馬自達小轎車艱難地在車流之中掉了個頭,慢慢離開堵得水泄不通的主幹道,開始往小路里鑽,準備先開到郊外,再想辦法繞進市區……然後,王秋就看到了這座印度首都的更多雜亂景象。
之前從機場出來的一路上,雖然兩邊有點髒亂,流浪漢也多了些,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一棟棟的現代化住宅。馬路是比較寬敞的四車道,道路的兩旁也都有路燈和綠化帶,軟件什麼的暫且不提,在硬件上好歹已經有了個現代化大都市的模樣(之後才知道,那一片已經算是新德里的富人區和中產階級聚居區)。
可是,在靠近舊德里那邊的城郊結合部,卻已經完全是類似於中國解放前民國老照片裡的景象了——馬路全是狹窄的兩車道甚至單行道,或者乾脆是土路,路邊則是二三層高的破舊建築,牛車、單車、電動車充斥在橫街窄巷裡,如同烏龜一樣緩慢的爬動,甚至還沒有旁邊人行道上的行人走路速度快。人潮車輛擁擠不堪,幾乎已達摩肩接踵的地步,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賣東西的小攤販,直接擋在別人店家門口做起生意。小販、人羣、牛車、馬車、三輪車、腳踏車都在車陣中任意穿梭,完全無視交通規則。
各種吵鬧叫罵的聲音在車陣中此起彼落,空氣中洋溢着汽車廢氣、蔬菜、垃圾、動物、糞便等各種數不清的噁心怪味,就算是坐在空調車裡,也沒法把這些氣味給過濾乾淨。
對於中國的駕駛員來說,這地方的街頭真是能讓人分分鐘就崩潰的,到處都是滴滴滴的喇叭聲,比比誰最響,摩托車、自行車、三輪車、各種奇葩車、還有神牛們統統都擠在一塊,沒有紅綠燈,沒有交警城管,沒有交通規則,車子擦了碰了一律自行解決……都這樣了道路依然還能通行,簡直就是奇蹟了。
好吧,在中國的很多城中村,由於沒規劃好的緣故,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模樣。不過,哪怕是再怎麼偏僻的鄉下地方,估計也不會有印度德里這麼多各式各樣充滿中古風範的車輛,有些車子的款式看着似乎還是二戰前出廠的。更令人叫絕的是,印度人的汽車也跟火車一樣,車頂和車廂兩旁總是都掛滿了人,那種雜技般的天賦真是讓中國人歎爲觀止——王秋就親眼看到了一輛小皮卡載了三十個印度人在做蝸牛爬。
唉,這就是印度啊,強♂奸是文化,懶惰是傳統,摩托車疊羅漢是精神,隨地大小便是國粹……
而且,印度人的汽車除了總是會掛滿乘客、牛羊或者其他貨物,超載個五六倍之外,而且外觀也好像從拆車廠裡揀來的一般,經常是連個車門和發動機蓋都沒有,就破破爛爛地上街了。王秋還遇到過只有四個輪子加一個引擎,整個車殼連一片鐵皮、一塊玻璃都不剩,駕駛座是塑料板凳,油箱用裝了汽油的大號可樂瓶來代替的“超級簡裝版汽車”——真不曉得這車檢是怎麼過的……果然是印度人民歡樂多……
不過,真正讓人感到心驚肉跳的,還不是這些缺胳膊少腿的超載車輛,而是各種橫穿公路的動物。不僅僅是牛,各種動物都在其中自由穿梭,猴子、馬匹、山羊、母豬到處可見,狗兒在車輪下鑽動,母雞帶着小雞在大樹底下覓食,偶爾還有大羣的烏鴉或者鴿子突然集體降落在路中間。甚至還有駱駝跟大象!
當然,數量最多、態度最囂張的自然還是牛,簡直就像個土流氓,常常大刺刺地躺在道路正中央,完全無視被它阻擋住的來往車輛,有時肚子餓了,甚至毫不客氣地走進店裡,直接就吃起準備販賣的水果蔬菜。萬一被店家的主人看到,他們也只敢拿拖把什麼的把牛趕出去,甚至都不敢打得太重,更別說殺了。
沒辦法,這牛在印度教徒的眼中當真是尊貴無比。因爲在印度人人都把牛當作神獸來拜,導致印度的牛隻數量相當近人,高達二億三千多萬頭,差不多每二到三個印度人,平均就可分配到一頭牛。而且大部分牛並不是圈在牧場或養殖場裡,而是跟流浪漢一樣在城鎮裡遊蕩……
除了滿大街的神牛之外,其餘各種動物也是多得令人咂舌,而且完全不怕人,在中國人看得詫異萬分。
“……在印度就是這一點讓人感覺最有趣,不管是在市區還是在郊區,走着走着就很容易碰見野生動物。什麼牛啊,羊啊,豬啊,猴子啊,各種動物在街上閒逛。這些動物對人類是警惕而不敬畏,你手上有吃的東西它們就湊過來,不然就各走各路互不干擾。各種旅遊攻略都狂勸遊客千萬別妄想玩自駕。因爲你不止要躲人和車。還要多各種隨時竄出來的動物,除了印度本地司機,咱們這些外國人都沒這個本事……”
指着一隻不知何時跳到汽車行李箱上的猴子,白泉頤衛生專員笑着隨口說道,“……國內很多人只知道印度人崇拜牛,實際上,他們的觀念基本上是屬於多神崇拜,任何事物只要牽涉到神話裡頭的衆神,就算是花草、樹木、牲畜,都可以成爲被崇拜的偶像。所以,印度人不只拜牛,而是包括大象、猴子、老鼠、貓、狗、眼鏡蛇等很多動物,也都是他們崇拜的對象。總之,印度絕對是動物們的天堂。有好幾次,我看見樹上的松鼠都快胖得走不動路了,倒是樹下的窮人、乞丐和苦行僧,基本上都瘦得和人幹一樣……”
聽了這話,王秋轉頭看了看路邊那些乞丐盲流,發現不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每個人都是骨瘦如柴、衣不遮體,身上只裹了塊破布,直接倒臥在路邊也沒有人理,遠遠看去,也不曉得是生是死。
“……呃,既然這些印度窮人都餓成了這副模樣,爲啥不把這些動物逮來烤了吃呢?”
王秋好奇地問道,“……記得上個世紀末的中國人去澳洲打工,既想要儘量省吃儉用好往老家寄錢,又熬不住想要打牙祭,結果把悉尼市區公園裡的鴿子都偷偷捉去吃了。我看他們睡在路邊,一副快要餓死的模樣,而這裡的動物一點都不怕人,應該不會太難抓吧!難道有警察會來管?這種破地方有警察麼?”
“……根本不用警察管!大部分的印度人都是極度虔誠的素食主義啊!他們是寧願餓死也不肯吃葷的!”
白泉頤撇了撇嘴,似乎對此十分不屑,“……大家都知道,佛教是要求大家不殺生、只吃素的對吧?其實印度教也一樣,而且更加嚴格!中國的和尚頂多就是不吃葷,虔誠的印度教徒連蘿蔔和土豆都忌諱呢!”
“……啊?蘿蔔和土豆都不能吃?”王秋聽得有點兒傻了,“……這是什麼戒律?”
“……因爲蘿蔔和土豆是長在泥土下面的……怎麼說呢?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概念。”
白泉頤解釋說,“……我聽過幾個宗教界人士的講座,然後發現印度教的齋戒吃素和反對殺生,和我們現代的人道主義觀念並不完全一致,而是出於一種原宗教的信仰,或者說萬物有靈論。在古代印度人的思想中,萬物生養,都要吸取天地精氣,所以世間萬物,從牛馬到草木,再到山川河流,都是生命。
作爲一切生命的源頭,大地被印度人賦予了女性的特徵,稱爲達伽拉,就和我們說的大地母親一個概念。在印度的神話宗教之中,凡是與地面接觸之物,都是大地母親的髮膚,如牛羊之類的動物,還有植物的根莖,傷害它們就是傷害了大地母親達伽拉,而殺伐越多,大地母親越發喪失活力,最後萬物將死寂,仰賴他們的人類也將滅亡。爲此,人類必須禁慾和有節制,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
上面的邏輯很好理解吧!順着這個邏輯,對於嚴格的印度教素食主義者來說,不僅牛羊魚蝦不能入口,就是土豆,胡蘿蔔這樣長在地下的植物也不能入口,因爲它們是生在在大地母親的‘肌膚’之下,要獲取這些作物,就要切開母親的皮膚,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邏輯……真是絕了!”李維插嘴進來,“……可是這不能動,那不能動的,他們又該吃啥?”
“……按照這些印度教信徒的邏輯,人類可以吃葉子和穀物,因爲它們不是直接和大地母親相連,而是大地母親生長出來餵養人類的饋贈。但是,和大地相連的莖,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白泉頤津津樂道地說,“……因此,按照他們對印度教的虔誠程度,大概可以分成幾個層次。首先,很小一部分印度人受到現代思想影響,除了經常去神廟朝拜之外,基本跟我們沒差別,酒肉照吃不誤。接下來,大部分普通印度人只是不吃肉,但是可以吃蛋和喝牛奶。佛祖釋迦牟尼就是這樣的人,當初他在菩提樹下悟道被餓暈之後,就是被人灌了一碗牛奶才救回來的——在吃素方面只能算是全印度的平均水準。
比佛祖釋迦牟尼更加虔誠一點的印度人,就是不吃肉蛋,也不喝奶,完全吃素。而還有一些更加虔誠的印度人,非但肉蛋奶一律不得入口,就連土豆、地瓜和胡蘿蔔這樣長在地下的農作物也不吃。
如果還要更虔誠一些的話,那麼就是非但不吃土豆地瓜之類的根莖作物,甚至連辣椒、糖果之類口感強烈的食物也不能吃,因爲刺激性的味道會帶來欲♂望,而印度教的宗旨卻是禁慾……不過這還不是最虔誠的信徒,最最虔誠的信徒是不僅嚴於律己,還要教化衆生——不僅自己不吃肉,也不讓身邊的其他人吃肉。如果是這樣的傢伙,一旦看到有人殺雞殺豬,就要去勸阻;一旦發現生意夥伴在生產屠宰設備,那麼寧可違約賠錢也不能和他做生意;一旦有朋友去從軍當了殺生者,就要火速跟他絕交……”
“……這這這……聽着都像是阿拉伯那邊的原教旨主義者了!”王秋乍舌道。
“……沒錯,這就是印度教的原教旨主義者,不過他們的標誌不是人肉炸藥包,而是非暴力不合作,就是我剛纔說的那些做法。對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和素食主義貫徹得最徹底的,是印度教的一個分支,耆那教。而耆那教信徒最多的地方就在今天印度的古吉拉特邦。聖雄甘地就出生在古吉拉特邦,他的母親就是耆那教信徒——所以你明白爲什麼當年的甘地會發起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了吧……”
白泉頤挑了挑眉毛,“……所以,如今的印度街頭,就是動物肥得要死,人卻瘦得要死……”
“……但這也太荒唐了。中國人也有吃齋唸佛的,但真要餓得急了,什麼飛禽走獸、樹皮草根也都會往肚裡塞,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信仰和戒律啊!”王秋搖頭嘆息道。
“……可印度人不是中國人,他們對宗教的虔誠程度不是中國人能比的。這麼說吧!中國文化從古至今都是以世俗世界爲中心的,對待鬼神什麼的超自然存在,有餘力的時候自然也要去拜一拜,若是活人都快餓死了,那麼就沒人還顧得上往廟裡燒香了。而印度文化卻是以死後世界爲中心的,認爲現世是虛假的,死後的靈?歸宿纔是真實的。人活着就是爲了承受各種苦難的考驗,死亡則是幸福和解脫……”
白泉頤答道,“……所以,自古以來,印度人就是非常的虔誠、非常的溫順、非常的容易統治。而且,他們把捱餓當成一種修行,認爲是非常體面和光榮的事情。孔雀王朝的初代皇帝,那位跟亞歷山大大帝較量過的偉大帝王,就是爲了虔誠的信仰,自己主動把自己給餓死的。現代印度農民欠了地租還不上,也都是成百成千地自殺,而不是去捕獵鳥獸填肚子,至於上山造反的就更少了……”
另一方面,雖然在飲食方面如此自律和無慾無求,但印度人開起車來卻似乎同樣不缺乏彪悍。除非車子超載得太厲害,想要快都快不起來。否則的話,就算是一向懶散不守時的印度司機,只要一握上方向盤,經常也會極爲勇猛地爭分奪秒——和印度首都新德里郊區的交通相比,中國幾乎任何一個地方的交通都可以說是“秩序井然”了!這裡有反光鏡的車都是新的日本和韓國車,有點年頭的車要麼反光鏡被拆了,要麼好像從來就沒裝過!因爲反光鏡在這邊的道路上幾乎是毫無用處!
只要是在看不見交警的地方,交通法規就形同虛設。印度司機開車的時候想變道就變,後面有人按喇叭就變回來,沒人按就變過去!停車和變道時的車距小得出奇,簡直都是車門貼車門,保險槓貼保險槓了。就這樣的路況,印度人居然還能把兩車道開出六車道,同時以六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限速四十的路上飛奔!
——當那個印度司機開着大使館的馬自達,在一羣大卡車的裹挾之中,不得不以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狂飆之時,車上的王秋等人全都緊張得要死,忍不住雙腿打顫……
然而,儘管這位低種姓司機小夥子開出了這樣驚險的速度,目的地依然遙遙無期——繼續開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看起來卻似乎依然在城)結合部打轉……最後,在白泉頤衛生專員的吹鬍子瞪眼之下,這位皮膚黝黑的司機小夥子才帶着憨厚的笑容承認:他自己都不知道開到了什麼地方,也就是說,現在迷路了!
——這位司機小夥子不是新德里的本地人,而是在大半年之前才從西孟加拉邦的鄉下老家跑到首都新德里闖世界,然後走了不知道什麼關係,謀到了這份給中國大使館開車的工作。如今,他對新德里的道路還算熟悉,但舊德里就只能看地圖了……更絕的是,由於沒想到今天要去舊德里,他身邊根本就沒帶舊德里的地圖,車上也沒裝gps導航,眼下只能憑着頭腦裡的印象湊合着開……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這個發現讓坐車坐得腳都麻了的王秋等人幾乎絕倒,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竭力補救——起初,白泉頤衛生專員吩咐這個印度司機自己想辦法問路,誰知卻遇上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麻煩:語言不通!
等等,印度司機在自己國家的首都居然也會語言不通?沒搞錯吧?他到底是不是印度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雖然印度的官方語言是印地語,可是全國有大概六成的人不會說!
因爲印度有三十多個邦,每個邦都有自己的官方用語。這可不是像中國的粵語和上海話那樣的方言,而是徹底是從書寫到文法上都不一樣的語言!印度的鈔票上爲了表示面額,就用二十三種主要語言一一印出。這還不算每個邦內部還有很多個小語種,如果一起加起來,全印度一共有三百多種語言。
當然,在各種語言內部,還有不同的方言,就算是作爲官方語言的印地語,在印度國內也有五種主要方言,彼此的差異不比粵語跟普通話更小,想要互相聽懂也是挺不容易的。
這種語言不通的狀況,會造成什麼樣的困擾呢?首先是印度政府想要消除文盲會很困難。某個印度人在自己的邦終於會用自己邦的語言寫字了,結果到了隔壁的邦還是文盲一個!其次h這給印度人在國內的遷徙和旅行造成了很多障礙。有些人甚至一輩子走不出自己的村子,因爲他說的語言和周圍地方的不一樣!
德里作爲印度的首都,說的自然是官方的印地語。而司機小夥子來自西孟加拉邦,說的是孟加拉語,這溝通起來自然十分苦惱……幸好,印度人還有英國殖民時代遺留下來的英語,可以把全國人民聯繫在一起。而坐在王秋他們前邊的這位西孟加拉邦司機小夥子,就是靠着一口印度腔英語來首都討生活的。
但問題是,在這個文盲率極高的國家,能夠掌握英語的印度人,在總人口之中也只佔了極小的一部分。司機一連喊了十幾個人求助,不是裝作沒聽見,就是真的聽不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用英語溝通的傢伙,誰知這個戴着眼鏡貌似知識分子的傢伙跟司機一樣不靠譜,居然煞有介事地瞎指一氣——沒辦法,大多數印度人都是這樣的不靠譜,你和他說什麼,然後問他懂不懂了,會不會了,他們會晃晃頭表示知道了,或者很自信的說沒問題。然後司機開出去迷路了,上菜的上錯了,等人等上幾個小時……
最後,還是已經快要不耐煩的白泉頤衛生專員下車去路邊報亭裡買到了一份地圖,又找到一名大腹便便的印度警察,打着手勢溝通了一番,總算是找到了前往使館區的大致方向。
不過,接下來的路程依然充滿坎坷——在陌生人眼中,德里所有的路看上去都差不多,圍成了一個個的圓圈,中間是大塊的草地,不少人坐在草地上睡覺、吃東西或者打牌,然後有四條路從草地中筆直地伸出去;隨便駛上其中的一條路,很快就又會看見一個一個的圓圈,中間又是大塊的草地,又有不少人坐在草地上睡覺、吃東西或者打牌。因此,王秋他們的車子就在德里不停地迷路、迷路、再迷路……
相對於城郊結合部的野生動物公園,市區的動物少了很多,但麻煩卻一點不少,因爲有成千上萬的流浪漢住在德里的道路兩旁。一個個身體瘦弱、面目骯髒,蜷縮在綠化帶的灌木叢之中,還有大橋或者立交橋下面。汽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而他們就在那裡生火做飯、,取水洗衣,以及從頭髮裡抓蝨子。
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對司機來說是個大麻煩。他們從來不等紅燈,總是隨心所欲地猛跑着衝過馬路,逼得司機不得不一次次急剎車避開他們,也讓王秋等乘客顛得夠嗆。
總之,當這輛車子好不容易行駛到分割新舊德里的拉姆利拉廣場,看着廣場上熙熙攘攘的遊人,還有作爲地標的德里門,王秋等人都已經忍不住快要熱淚盈眶了——到了這裡,司機小夥子總算是對前面的路比較熟了。不過王秋他們也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於是就決定先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