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這兒的人住的房子好不一樣。”倆兄弟東瞅瞅西看看,若是說民國大上海是高樓平地起,萬國建築覽,那麼作爲國府的南京城則到處壓抑着這個時代的流行審美,東方的古雅和西方式浪漫在這裡碰撞,形成了民國正統式的建築風格。
“官老爺和富商老爺住的地方,能和我們鄉下一樣麼。”李崇帶着兩兄弟沿着兩邊店鋪的門廊往林家的別墅走去。
街道兩邊,繁華依舊。相比在上海碼頭,一些富商老爺拖家帶口拎着大包小包匆忙撤離,南京城內的這些老爺們依舊從容淡定。茶樓酒肆裡,人頭攢動,永遠不缺少商議事情和說媒拉縴的,那些坐在桌子上首位置一臉富態的老爺是喝着茶聽着曲兒就議定了一個丫頭的買賣。南京城同樣不缺少咖啡廳,但那是年輕人才待的地方,這些老爺還是喜歡在閒聊時待在茶館裡。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小道消息橫飛的地方,連一些豪宅隱晦的事情在這裡都算是談資,甚至還能冒出一些驚人的奇談怪論。
“哎,我聽說哦,現在沿海的邊上都要修上大牆,用來擋住東瀛鬼子上岸,我可是從上海過來的老爺那裡聽來的哦!”說話的是一個穿着馬褂持着三彩鼻菸壺的富態老爺,見四周喝茶的人都看向自己,富態老爺臉上很有獲得感。
聽着這種荒誕言論,李崇腳不帶停的往前走。
“大少爺,那人不是瞎說麼,我們從上海來的時候可沒有看見海灘上在建造大壩。”順生拎着禮盒忍不住反駁,旁邊的恆生接着話頭問道,“大少爺,這大壩能擋水,那能不能擋住洋鬼子?”
“那老頭的話你也信?靠大壩能擋個錘子,要真是這樣,那日本人來的時候,我們全縮在城牆裡不就好了麼?前面就快到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了,槍都塞好了,別驚了人家。”
來到林家別墅前,裡面花草依舊裁剪精緻。
“哎,爲什麼我的字就練不出這種字呢,一筆下來,霸氣嶙峋,鋒利如鉤!”書房裡,林婉如丟下手中的毛筆,看着紙上已經很有筆力的字,仍然很不滿意。對照掛在一旁牆上,已經裝裱起來的十四個字,越看越對自己所寫的不滿意,抓起紙就要揉成一個糰子。
“小如,爸爸進來嘍。”林會長難得賦閒在家,端着一個水果盤子上樓討好自己的女兒,老婆大人總是埋怨自己每天在外面忙碌,女兒都跟自己陌生了。進了房間的時候,腳步都下意識的輕點了腳步。
“哎?別撕別撕,讓爸爸看看。”林遠快走兩步,伸手擋住林婉如要把宣紙揉成一團的細手,“來,乖女兒吃果盤,全是你爸爸我親手削的,保證沒有讓下人經手。”
作爲在人前說一不二,權勢危重的林會長,此刻在自己的女兒面前盡顯討好的媚態。
“有什麼好看的,寫的一點也不盡如人意。”林婉如拿起一個蘋果片兒,放到嘴裡咬着,眼睛從自己的字上面移開。
“不錯啊,比你爸爸我的字棒多了,要不以後爸爸的文件就讓你代簽吧。”林會長舉着自己女兒的字,很是驕傲,到時候等那些客人來了也拿出去炫耀炫耀。
“哪兒不錯了,無論是運筆還是走勢,都不如牆上的那十六個字。”林婉如身體輕輕一躍,輕盈的裙子揚起,露出白皙圓潤的小腿,坐在書架上,嘴裡嚼着蘋果還不忘嘟囔着。
哼,也不知道這字的主人如今在做什麼,一去就沒了消息,連封信都不來。
林遠聽着自己女兒的埋怨,笑着說道,“呵呵,我女兒就是心氣兒太傲了,看來俠女小說看的不少,那個年輕人那種蒼勁的筆鋒可不是在溫室裡能練的出來的哦!”
“那要怎麼才能練成這種筆氣兒嘛?”
“女孩家家的,要這種鋒芒鋼勁的字體做什麼,人家都說字如其人,要是一個女娃寫出這種字,那還不把我林家未來的女婿給嚇跑了?”
“哼,家裡就差了我一口麼,這麼着急把我嫁出去?”
林會長只能苦笑着,“你這張嘴,兇的很嘞,看看你的坐姿,一點女孩家的樣子也沒有。”
林家大別墅前,李崇領着順生恆生倆兄弟拎着禮物停下。
“好了,能不能快速的回去還要靠人家幫忙,整理整理衣服。”李崇說着,扣動了院子大門前的環扣,響起一陣“叮噹當”的聲音。
門裡面,聽到動靜的管家劉伯走了出來。
“劉伯,還記得我嘛?”
劉伯思索了只一會兒,然後露出恍然的神色,“咦,你不是上次的那個李少爺嘛。”
李崇點了點頭,“冒昧打擾了,上一次搭林會長的船可算是幫了我大忙了。”
“進來說吧,老爺正好在家。”劉伯打開大門,邊朝裡面喊了聲,“老爺,夫人,來客人了。”
“哦?來客人了,今天沒有人來拜帖啊。”林會長整齊的摺疊好女兒的筆墨。
林婉如聽着院裡的動靜,拉開窗簾一看。
嗯?那個人好熟悉!那個不就是那個誰麼!
林婉如掏出手帕,抹了抹嘴又擦了擦手,裙襬理整齊了,然後踢踢踏踏的下樓。林父把女兒的書法收好,剛一擡頭髮現自己女兒一溜煙兒的沒了。
“嗨,山宗先生,你終於來了。”正說話間,林婉如蹦躂着從樓梯上下來,李崇只聽着聲音,然後一個秀麗的身影跳脫到自己面前,帶着一股自然的清香。
“山宗先生是誰?”林母好奇的問道,自己隱約記得這個年輕人不叫這個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