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要債
孫劍乘着酒興,又一次開口要債。其實林軒有所不知,要是亮他出自己二階丹師的身份來,那孫劍休說是要債,恐怕連倒貼個五百靈石都願意了。
“孫大哥所言極是。”林軒說着,便去翻看腰側的儲物袋。沒辦法,一日欠賬不還,林軒便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然而林軒找遍儲物袋,卻只翻到了三百塊靈石,離所欠數目還差了兩百,一時間尷尬不已。雖然他成爲二階丹師後,每月還有兩百受俸靈石可取。不過他此行走得匆忙,竟來不及去取。
“這個,嗯,孫大哥,小弟這次所帶靈石不多,能不能先還兩百,剩餘的下次再還?”林軒從儲物袋裡摸出兩百靈石,輕聲詢問道。
事實上,孫劍也知自己坑人在先,如今對方又成了鎮天門弟子,當然是不敢繼續逼債。哪怕林軒不還靈石,孫劍也不敢多問的。不過孫劍的肚子裡,鬼主意一大堆,方纔一轉眼的功夫,他心裡邊就打好了算盤。
“嗯,無妨,先還兩百。至於剩下的三百嘛,林軒,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就不用還了。不過你也得幫老哥一個忙。”孫劍伸手接過兩百靈石,藏進儲物袋裡,臉上露出幾絲奸詐的笑容。
“孫大哥請說,但凡林軒力所能及,必定出手相助。”
“唉,哪用得着你出手,林老弟只需站在我身後即可。其餘的事,都交給我來辦。”孫劍拍了拍胸脯,衣服胸有成竹的樣子。
三人又喝了幾杯後,林軒開口問道:“孫大哥,那件需要我幫忙的事,究竟是什麼啊?竟然會如此輕鬆,只需站着就行。”
“呃”孫劍打個酒嗝,得意的說道:“其實我到西錦城,專門是來要一筆賬的。只是那位欠債的人品欠佳,恐怕會賴賬,老哥我都以做好出手逼債的準備了。誰想到,卻在這兒遇見了你,那一切就好辦多了。”
“怎麼遇見我,一切就好辦了呢?”林軒心中大奇,伸出了脖子問道。
“呃,到時候……呃……到時候我去要債,你便站在我身後。那廝要是敢賴賬,你就說那靈石是你的,然後把鎮天門弟子的身份牌一亮,再報上名號。嘿嘿,那混蛋肯定要嚇得屁滾尿流,決計不敢賴賬,說不定還能多收幾分利息。”孫劍滿臉酒氣,目視林軒說道。
林軒聽完一驚,這不是狐假虎威嗎?要是被宗門的長輩們知道,自己竟然打着鎮天門的招牌四處要債,非得被抓到刑堂,把牢底坐穿不可。
林軒立刻站起來回答:“孫大哥,這萬萬不可,怎能打着鎮天門的旗號去要債?不過小弟既然已經答應,自會隨你一起去,不過決不會報出鎮天門的身份的。”
“也罷,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好強求。”孫劍答道,只是他心底卻在想,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你能跟在身後,我終究還是多了一張底牌,到時候或許能派上用處。
三人喝完酒,立刻就由孫劍帶路,在西錦城的大街上來回亂竄,最後終於找到了地頭。
“林老弟你看,就是這家店的老闆,欠我一千靈石,而且至今仍未歸還。當初從我手裡借走時,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本以爲是筆劃算的高利潤買賣,誰知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今日有林老弟給我助陣,孫某一定要連本帶利取回來!”孫劍氣鼓鼓地拿手一指店門,怒聲說道。
“這……這家店,怎麼感覺怪怪的?”林軒順着孫劍手指的方向,擡頭望去,立刻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只見一座花紅柳綠的高樓聳立而起,樓前的朱漆大門頂端,懸着一塊黑色楠木匾額,上面寫着“春香樓”三個紅色的大字。樓下游人如織,更有無數豔麗女子揮着香帕,來回召喚路人。
令人騷動的樂曲,隨着濃郁的胭脂香味,從樓上流露下來。窗欄之側,無數男女嬉笑怒罵,來回遊走。
這,這不是妓院嗎?孫大哥的靈石,怎麼還投資到窯子裡來了?
林軒心頭又是一驚,額頭上涔涔地冒出冷汗來。幸虧剛纔推辭得快,要是被鎮天門的長老知道,自己打着宗門旗號去這種地方要債,那可比牢底坐穿還要嚴重多了!
且不說林軒心中作何想法,孫劍往前一步走到樓下,雙手叉腰,運起靈力大聲吼道:“唐春嬌!你那一千靈石,都快欠了一百年了,究竟何時才還?!信不信你家孫爺爺,現在就砸了你的招牌!”
喊聲震天,直透雲霄。春香樓裡的遊人俱是心驚不已,只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紛紛從窗口探出頭來。幾個心中有鬼的,更是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倉皇從後門逃了出去。
樓上,很快響起一個嫵媚婉轉的語聲,“是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亂喚老孃的閨名?!”說話間,一個打扮妖豔的中年婦女緩步走出,站在樓欄邊向外張望。此人正是春香樓的老闆唐春嬌,居然也是一名練氣中期的修士。
唐春嬌終於看見了樓下的孫劍,她黛眉輕掃,紅脣輕啓,口中又說道:“哎呦,這不是孫大哥嗎?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哼!唐春嬌,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會裝蒜。孫爺爺這次再來,就不打算走了,一直賴到你還債了爲止,看你日後還怎麼做生意!”孫劍面朝樓上,繼續大聲叫喊。
林軒見了這等場景,心中可謂是五味俱陳。自從他開始修行後,就一直待在丹石峰不曾外出。向來認爲,天下修行之士,不在宗門便是出身於世家,當然也有衆多漂泊不定的散修。但他萬沒有想過,“春香樓”這樣的地方,也會有修士修行,這可真是大開了他的眼界。
“孫大哥遠道而來,想必也是累了。靈石之事,不如上樓來談。小紅,你快去將樓下三位公子接上樓來。”唐春嬌聲如鶯啼,若非三人心志堅定,恐怕早就爭先恐後地跑上樓去了。
隨即一名婢女裝扮的綠衣女子走下樓來,請孫劍三人進去。林軒雖然心中極爲不適,但又答應了孫劍要跟在其後,只得一咬牙,也走了進去。
春香樓內,裝飾得金碧輝煌,好似一座宮殿。紅紗微遮,檀香嫋嫋,金黃的琉璃貼磚閃耀着耀眼的光芒。
婢女小紅帶着三人七轉八彎,來到一間幽靜的房前。唐春嬌正慵懶地坐在一張躺椅上,眼眸之中,滿是異樣的神采。
“三位公子不必拘束,小紅,快快上茶。”唐春嬌含笑看着三人,悠悠說道。
“嘿嘿,姓唐的,別以爲孫爺爺還會吃你那一套。今日若不還債,決不善罷甘休!”孫劍兩眼一翻,只當沒有聽見唐春嬌的話。
“孫大哥,不要心急嘛。那一千靈石,奴家定會如數歸還。只是奴家手裡,現在也沒這麼多靈石。要不孫大哥先在此暫住一晚,奴家找人去湊齊了靈石,明日一早就雙手奉上,你看如何?”唐春嬌笑靨如花,試探着問道。
“最遲明日,不能再拖了。我兄弟三人,就住在你對門的那家酒樓,明日一早,我定要到靈石。”孫劍說完,拂袖而去,帶着林軒、牛二走出了春香樓,立刻就去對門的酒樓開了間便宜房住下。
夜色漸深,憨直的牛二一頭紮在牀上,立刻睡去,很快就鼾聲大作起來。林軒、孫劍卻是盤膝坐在牀上打坐,顯得毫無睡意。
“孫大哥”,林軒從打坐中睜開雙眼,盯着窗外緩聲問道:“爲什麼你會如此癡迷於靈石?你應該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將靈石投到那種地方的。”
房間裡一片安靜,除了牛二的鼾聲,偶爾忽高忽低地響起。
聽到林軒的話語,孫劍也睜開了眼睛。
“林軒,你可知道,散修是怎樣生活的,他們日常修行所需的資源又是從何而來?這些問題,你以前可考慮過?”孫劍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低聲說道。
“沒有,孫大哥可以跟我講講嗎?”
“我們這些散修,不像名門大派弟子那樣,可在宗門內輕易便獲得資源,也不如一些世家弟子身家豐厚。必須得每日打拼,才能勉強有所收入。有些人選擇出去探險,捕殺兇獸來售賣;也有些人選擇出賣勞力,四處給人跑腿;而我選擇了放債,只要能獲得靈石,債放到哪裡我都不介意。”孫劍說起散修之苦,心情似乎略有些低落。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誤會孫大哥了,實在抱歉。”林軒第一次聽說,散修的生存竟是如此不易。
“我跟牛二,本是孤兒,偶爾相遇結爲了兄弟。此後便相依爲命,一起長大成人。後來機緣巧合下投靠了一名散修,學了一點術法,逐漸踏上了修行之路。只是牛二爲人太過耿直,老是被人矇騙,小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孫劍提起往事,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
“我到是挺欣賞牛二的坦率真摯的,有孫大哥這樣精明的人,在身邊保護着他,以後應該不大會吃虧了。”林軒盡力輕鬆地笑道。
“牛二修行所需的靈石,一直都是我給他分配好的。這傢伙對數字幾乎沒有概念,不被人坑死纔怪,哈哈。”孫劍轉頭看着旁邊牀上的牛二,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林軒看在眼裡,心中頗有幾分感動,這兄弟二人,情感如此深厚。孫劍即便再辛苦點,真的也是值了。
大牀之上,牛二四仰八叉地躺着,沉悶的鼾聲起伏跌宕,他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放心。
原來,發自內心深處的信任,可以讓一個人睡得如此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