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府漸悟樓
相較於弘文閣的小而精工,漸悟樓更顯得大而樸素。此樓俯視呈一個“工”字,主樓與側樓之間有一個穿廊相連。
樓上覆蓋着黑色的片瓦,檻窗雕琢的大氣之餘,更顯得樸實無華。樓中木門皆是金絲楠木菱花門,不腐不髒,紋理細密,瑰麗異常。因爲這漸悟樓沉靜的格局,那精美的木門倒是不那麼突兀醒目。
漸悟樓的廂房之中,司其譽與王鶴正沉睡夢鄉。
恍惚間,司其譽聽到石子撞擊窗戶的聲響,細細聽之,那撞擊聲三長一短,而後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
司其譽立即警醒起來,輕輕放開懷中的王鶴,捻手捻腳的離開房中。
等到來到院中,一個黑影快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行了一禮,“主上,破書樓枯井有異。近幾日司辰常常偷偷進入枯井,屬下多次查探枯井,並未發現異常。但是,多日以來,司辰都是雞鳴入井,星夜出井,十分可疑!”
司其譽沉吟一聲,“繼續查探破書樓!可知上次丹聖與司辰密談了什麼?”
那黑影低了低頭,懊惱的說道:“主上恕罪,上次偷聽,不慎被丹聖察覺,屬下被丹聖打傷,不敢多做停留,未曾聽到他與丹聖的談話。不過自司辰於三皇子府飲宴之後,便傳出南閣雨聲欲收司辰爲徒的風聲。”
司其譽大驚,“你速去查查此中詳情。”
“是!”那黑影言罷,便立即閃身離去。
司府伶韻院
司府伶韻院貴氣十足,有前後兩座廳堂。室內主次間以落地花罩分隔,廳堂中間有穿堂相連,有楹聯懸掛於大柱之上,對聯爲“花香鳥語羣生樂,月霽風清造物心”。廳前院落南房北面建有一座戲臺,爲竹木結構,樣式小巧,據說,司府主母長孫嫣然酷愛在此吟唱《與君絕》。
此時房中,長孫嫣然端坐塌上,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巧笑道:“可曾查到什麼?”
那黑衣女子警惕的看了看房中的侍女,並不急於言語。
長孫嫣然看出她的顧忌,笑道:“自邢晏出事以後,我房中的侍女盡數換成啞女,你儘可直言,無需顧慮。”
黑衣女子有些震驚,明明前些日子來報時,她還聽過房中的侍女竊竊私語,如今竟都成了啞女。
“青鳶,你在想什麼?爲什麼我在你的眼中看見了同情!”長孫嫣然冷冷的問道。
青鳶知道自己失態了,她的確很同情這個蜀國長公主,明明是個絕代佳人,英明決斷,卻甘心困於深宅之中,做出她有時都無法理解的殘忍之事。
她又想到了,常常跪坐在竹木戲臺前玉席之上吹笛弄蕭的那羣衣裳鮮亮的啞女。她們進入司府時,都是歡脫嬌俏的二八少女,如今都成了低眉順眼,不敢造作啞奴。
“青鳶不過是有些可憐她們的身世罷了。”
長孫嫣然端起一杯雨前龍井,那素手指如柔夷,膚若凝脂,真是一隻好看的玉手。
“有什麼消息嗎?”
青鳶想了一想,遲疑的說道:“近日,司辰頻繁出入破書樓枯井。如今翠柳出事,我不敢貿然近身查探。自司辰與三皇子府飲宴之後,南閣雨聲欲收司辰爲徒的消息不脛而走。”
長孫嫣然不屑的笑了笑,“我只想知道‘黑子’的下落!”
青鳶明白,她面前端坐着的司家主母,絲毫也不緊張司辰拜師何人,也絲毫不想知道司其聖兄弟二
人心心念念想到得到的《無量心法》下卷的下落。她只想得到“黑子”!
長孫嫣然放下茶杯,擡手揉了揉額間,“我有些累了!你退下吧,繼續看着司辰!”
“青鳶告退。”
黑衣女子行了一禮,正欲離去。
“等等!”長孫嫣然突然面色陰狠的說道:“拿到‘黑子’,就殺了司辰!”
青鳶面色不改,心中驚訝不已,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跨出伶韻院。
站在伶韻院外,青鳶轉身看了一眼這貴氣的院落,輝煌之中卻有頹敗之景,青鳶嘆了一口氣,飛身隱匿,不知去向。
司府破書樓
楓楊站在破書樓二樓的欄杆之上,倚靠着樓柱,靜靜地眺望着遠方,他看見西邊雲彩,雲興霞蔚,橙紅色的天空偶爾有幾隻飛鳥掠過。
楓楊嘆了一口氣,心道:人生幾何,夕陽幾度。
他轉身看了看安坐塌上的司辰,心滿意足的笑了笑。只見司辰手持《無量心法》上卷,口中默默誦讀,雖聽不真切,但楓楊卻很開心。
但是司其聖、司其譽的到來卻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
楓楊發現二人身後都跟隨了三五修武境高手,頓感不妙。他立即飛身,快步走到司辰面前,說道:“少爺,不妙!”
司辰立即將手中的《無量心法》上卷卷起,插於腰間,“何事?”
楓楊有些不安的說道:“司其聖和司其譽帶了許多高手來了,師父現在不在府中,我們該怎麼辦?”
司辰登時站了起來,朝院中走去,楓楊慌張的跟隨其後。
此時,司其聖一行人已經到達院中。司辰恭敬行禮,說道:“兩位叔叔安好!”
司其聖假笑着握住司辰的雙手,說道:“辰兒,近日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辰兒近日無恙,不敢讓叔叔們擔憂!”
司其聖斜眼看了一眼司其譽,司其譽笑呵呵的走到司辰身旁,說道:“辰兒,素日二叔向來疼你,昨日府中下人來報,破書樓枯井中常常有人影浮動,府中如今謠言四起,都說這枯井鬧鬼,我與你大伯擔心你的安危,請了幾個道行深厚的玄師,今日就請他們替你驅驅不乾淨的東西。”
司辰氣憤的擺開司其聖的手,側身遠離這兩個虛情假意的僞君子。
“辰兒,並未發現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想來定是府中下人裝神弄鬼,兩位叔叔不要被誆騙了纔是!”
楓楊緊握着拳頭,戒備着看着司其聖身後的玄師。
司辰安撫的握了握楓楊的手,又快速的放開他的手。
“辰兒莫惱,叔叔也是爲你好!就算沒有不乾淨的東西,請玄師爲你做做法,就當是祈福,有何不可?”司其譽笑道,不顧司辰阻攔,他使了一個眼色,便有兩個身着玄色道袍的人跳入枯井。
司辰頓感不妙,他雖然知道這枯井有禁制,除了他,誰都進入不了。但是如今司其聖一行人之中,有幾人修武境高深莫測,不知會不會看出枯井之中的禁制,同樣,他也不知道這九州之中是否有人極善破解禁制。
楓楊有些惴惴不安,他暗暗運氣,將沉睡的武魂絲絲釋放,暗下決心:若是他們對少爺不利,就跟這羣混蛋拼命。
不多時,跳入枯井的人便飛身出井,司其聖趕緊走到井邊,那人在司其聖耳邊秘語幾句,司其聖突然睜大了眼睛,瞪着司辰,一副吃驚不已的樣子。
司辰心下悲涼,他明白枯井的秘密再也瞞不住了。
司其譽一把抓住司辰,司辰大驚,“二叔,你這是幹什麼?”
司其譽此時皮笑肉不笑,說道:“我觀你大伯似乎發現什麼異常,你在二叔身邊,二叔也方便護你周全。”
楓楊來不及多想,啓動周身魂力,朝司其譽襲去。
還未靠近司其譽,突然一個黑影閃現,一招便將楓楊擒住之後,一掌拍於楓楊胸前。那一掌來勢迅猛,楓楊承受不住,一腔鮮血噴涌而出。
“楓楊!”司辰欲掙脫司其譽的鉗制,司其譽手下運力,只聽“咔嚓”一聲,司辰悶哼一聲,左臂傳來的痛楚,讓他異常清醒,司辰兇狠的瞪着司其譽,咬牙說道:“二叔,今日一掌之傷,斷臂之恥,辰兒銘記於心。”
司其譽只是瞥了一眼司辰,並不言語。
楓楊身受重傷,跪地不起,口吐鮮血,方纔擒拿楓楊的黑衣人擡腳就將他踩於腳下。楓楊痛苦的看着司辰,眼中盡是不甘。他拼命掙扎,他想要護住司辰,他憤恨不已。此刻他無比憎恨自己,身體的疼痛不及心中萬分之一的痛苦。
司辰不再掙扎,堅定地看着楓楊,四目相對時,司辰咬牙對楓楊搖了搖頭。
楓楊明白少爺不想他再做無謂的抗爭,不想他因此喪命。但是,他不甘心,他不安心!楓楊一聲嘶吼,拼盡周身魂力,不怕死的毅力使他撐起自己的身體,那黑衣人看着腳下的螻蟻無關痛癢的掙扎,眼角盡是嘲諷,黑衣人稍稍用力,便將楓楊又纔會塵埃之中。
楓楊絕望的看了一眼司辰,朝着是司辰的方向無力的伸了伸手。
司辰怒不可遏,眼中含淚,咬緊的牙關也難掩心中那股惡氣。
他大吼道:“住手!”
黑衣人被少年的氣勢驚得愣了一下神,遲疑的看着司其譽。
司其譽使了一個眼色,那黑衣人便閃身離去。
司其聖看着鬧劇,漠不關心的站在一旁。
司其譽衝司其聖一笑,“不知大哥有何發現?”
司其聖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司辰,說道:“適才派人查探,這枯井之中竟有禁制,我們的哥哥果然不簡單,設下的禁制世間除了辰兒,竟無人能進。”
“可有破解之法!”司其譽急迫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