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胖子眨了眨眼,懷疑道:“不對不對,方纔我也是用了這招盤絲藤,爲何沒能束縛住他?這小子指定是裝的!師傅,我過去揍他一拳,若他躲避,定是裝模作樣。”
啪嗒,胖子突然直挺挺倒在地上,頭頂藍光閃爍,人已被拉出數丈遠外,斜斜橫掛在崖壁上。
馬忠豪看也不看胖子,依舊公事公辦地擡手按向段飛頭頂。
段飛大汗,那胖子句句言中,讓他幾乎要轉身逃走。藍衣人對待徒弟頗有顛道人風格,說收拾就收拾,沒有任何猶豫。
馬忠豪同樣在段飛頭頂一觸即回。淡淡道:“此子體內純淨通透,既無任何修道功法運行痕跡,也無後天人爲輔助之力存在。但根骨資質皆佳,經脈天然通透暢達,乃難得修道璞玉。天雲宗有福。”
魏忑聞言大喜,趕忙拜謝:“謝使者誇獎。”
馬忠豪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段飛,問道:“小哥如何稱呼?出身何處?”
又是名字的問題,魏忑身後顛道人及橙兒等人皆嘴角緊繃,生怕失態。
“小的牛有田,有錢的有耕田的田,乃本地牢山鎮人氏。”段飛大聲報出名號。
噗嗤,旁邊周赫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原來這廝的名字如此粗劣,果然是出身卑微之輩,心中高傲再起。不管你資質如何,出身背景已決定了你未來的高度,沒有背景,就沒有源源不絕的修煉資源,更無力供養師門。這般出身,從來不可能有真正出頭之日。
“哦?正巧。”馬忠豪木訥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我等正是要去牢山鎮上,找最後一家匯合,不知你可願做嚮導?”
“這個啊,沒問題。我正打算回去找找老宅舊址,看看能不能找到殘磚片瓦留個紀念呢。既然順路,做個嚮導不過順勢而爲。”段飛乾脆地答應。
馬忠豪:“舊址?不知現居何處?”
“現在,走到哪住到哪唄。”段飛笑應。一直不願回憶的過去一幕幕在腦中翻過,笑容裡帶着一絲惆悵。老宅,老牛,還有塵封許久的記憶,擁有的東西越是稀少,越讓人覺得珍貴。曾經夢裡無數次重複母親灑淚而逝的面孔,父親模糊的背影,這一些漸漸都已成爲段飛心底深處永遠無法磨滅的珍寶。
馬忠豪不再多問。自懷中取出一物扔上半空,揮手打出法力。此物迎風而漲,伴着叮叮噹噹的悅耳鈴聲,最後變作一艘三層扇葉琉璃寶船,穩穩停在半空。金光湛湛,將夜空輝映得無比絢爛。
馬忠豪微微皺眉,這飛行法寶太過惹眼,搓指輕叱,浮空寶船立刻收斂寶光,隱入夜中。
段飛第一次見到浮於空中的寶船,真正有點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雖說聽茶館先生評書說過仙人們馭法寶靈器,移山倒海的本領,這番算真切體會了。
“各位修爲有別,難以同行,不妨皆乘此飛舟。方纔飛舟氣息未藏,恐已驚動他人,速速進去。”馬忠豪一邊安排,一邊招手將胖子褚揚拉回,當先躍上飛舟。
此時山腳下已有火把明滅,夾雜人馬嘈雜之聲。衆人也不耽擱,一個個躍上飛舟,魏忑抓住段飛,邢炎帶着周赫皆落在飛舟之上。馬忠豪見全部上船,施法啓動飛舟,一個藍色光罩出現於衆人頭頂,與舟身嚴密結合。飛舟嗡嗡清鳴,倏忽消失於天際。
除了幾個修爲高深之人,舟中衆人大多第一次飛離地面,高空飛行讓他們倍覺刺激。這飛舟不愧是仙家靈寶,速度雖快,飛行卻極爲穩當,若不是看到舟外環境飛速變換,甚至無法察覺震動。
段飛被馬忠豪喚到身邊指路。第一次在高空鳥瞰,段飛思量半晌,在腦中回憶當年牢山鎮模樣,發現變化比之前所料更大。不止人口翻倍,版圖擴張,連周圍山勢都被人爲改變。之前堵塞進出的幾道山口,全被夷爲平地,環山築起來內外兩座城池,外城巷陌交通鱗次櫛比,人煙阜盛。內城則**大氣,建築井然有序,以中央一座圓頂紅瓦的紫金樓閣爲基,層層推進,蔓延至整個內城,渾然一體,又衆星拱月般將中央樓閣護在當心。
馬忠豪見段飛端詳許久不說話,也不着急,淡淡介紹道:“這種建築格局有個名字,叫‘七星伴月’,脫胎於八卦連心陣。你看這樓閣,恰巧在內城七角連線正中,有它坐鎮,其餘七處便互成首尾,攻防一體,內可守外可援。若遇爭戰,將外城之人收縮入內城,就是龜殼加刺蝟,根本奈何不得。看得出,設計這牢山鎮城池之人,也是我道中人。”
這番話亦是講給其他正俯視下面的人聽。飛舟速度極快,已接近牢山鎮城,可見其中車水馬龍,一派熱鬧。
胖子褚揚悄悄湊過來,撞撞段飛肩膀,耳語道:“哎,原來你是這牢山鎮當地人,妙哉妙哉。待下去後,你我兄弟結伴遊玩可好?你帶路,我付錢,咱們好好遊樂遊樂。”說罷擠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樣子。
段飛思緒被打斷,無語地看了看褚揚,無視他期待的目光,直接走開。褚揚頓時失望,滿臉肥肉都要塌下來。
“褚兄要尋伴出遊,不如與在下同行。”周赫適時出現在褚揚身旁,語氣極爲不屑,“那牛有田出身低下,哪裡懂得歡遊之樂,恐怕囊中羞澀,羞於與我等同儕。小弟周赫不才,願與褚兄笑傲江湖把酒當歌,豈不快哉。”
心中拿定主意,定要搶先與這胖子拉近關係。且不說這對師徒恐怖的實力與神秘背景,交好後好處多多;單賭局之事,他不信馬忠豪能完全中立,交好褚揚勢在必行。
褚揚回頭看看周赫,貌似剛剛發現舟中還有這樣一個人在,肥臉痞痞地一橫,無視道:“你誰啊?我們很熟嗎?誰要跟你把酒當歌,你他孃的發春啊,邊去!”
轉身帶着一身肉,波濤起伏地追段飛而去,口中樂道:“原來他叫牛有田,臥槽,這名字真他娘帶勁!”
留下原地咬牙切齒的周赫,一臉鐵青。
段飛懶得與褚揚糾纏,對馬忠豪抱拳道:“大人,若您的目的是牢山鎮莊家,想來不須小的指路。小的離家之時,還沒有什麼內城外城,莊家也不過是兩大豪紳家族之一。不過當年莊家坐落之地,就在內城中央那七星伴月之處。照那邊去,應該錯不了。”
馬忠豪微微點頭,他早看出來,倘若要找哪裡有修者痕跡,也唯有這初具陣基雛形的內城了。既然目標確定,馬忠豪對段飛點點頭表示感謝,縱身躍上舟頂,遠眺不語。
褚揚從後面悄然貼近,段飛頓時覺得一堵肉牆壓來,條件反射地錯身、扭腰、低頭。褚揚摟肩動作頓時摟到空處,他也不生氣,笑嘻嘻道:“牛有田,你別總躲着我啊,我真沒什麼惡意,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段飛眉毛一挑,認真瞧瞧褚揚,對方立刻擺出和善表情,可惜臉上肥肉太多,五官皆被擠到中央,甚是滑稽。
段飛忍不住輕笑:“胖子,你怎知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