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符籙迎面砸向面白男子。
瞿老爺靈活的翻身了前滾,一把推開擋路的婢女,就想要衝出車廂。
卻聽見一聲不高不低的冷笑聲響起,時間彷彿凝固。
符籙閃爍着微光,被一隻修長的手掌隨意的捏住,輕輕用力,那符籙上的符紋如同窮途末路的困獸,徒勞的閃爍了兩下,在其手中化作灰燼。
而被瞿老爺推開的婢女,面上仍帶着驚恐之色,卻直直撞到了那把匕首上,肩膀上的血肉被輕易的洞穿,發出一聲慘痛的哀嚎。
瞿老爺伸長的手指尚未碰到車簾,便生生定在了原地,眼珠子裡溢滿了驚恐之色。
他動彈不得了!
唯一能動的眼珠子不斷的轉動,瞿老爺期待的動靜遲遲沒有傳來,反而等到了一聲冷笑。
當下心便涼了半截。
這個突然出現在車廂裡的白麪男子,定然是那些修士口中的大修士。
那道符籙是瞿老爺花費重金從一個修士手上購得的,原本有兩張。
一張他用在了兩年前一夥大流寇的劫道上。
只是輕飄飄的一張符籙,就能降下一道神雷!
生生劈死了十幾個匪徒流寇,直把那些流寇嚇得面無人色,兵馬皆亂,最後被他的那些護衛們反殺了大半,剩下的則逃竄離開。
也是那一次,瞿老爺的聲望徹底在各國商賈之中流傳開來。
他們瞿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那些匪徒流寇也不敢來侵犯。
於是乎,這剩下的一張符籙,便被瞿老爺當做護身符,日夜不離身。
誰能想到,這能夠降下神雷,被瞿老爺視爲保命符的符籙,在這白麪男子面前,竟然脆弱的彷彿一張真正的黃紙。
白麪男子見這瞿老爺居然敢自不量力的用一張低等的符籙攻擊他,還想逃命,當即眼底有紅光一閃,殺意便在心底蔓延。
一招手,匕首毫不留情的穿透婢女的肩膀,破開一個大洞,無視了婢女淒厲的叫聲,便要朝着瞿老爺的脖頸斬落。
匕首鋒銳無匹,裹挾着殺意而來,卻生生停在了瞿老爺的脖頸之前,僅僅差了分毫。
白麪男子側了側腦袋,似乎在聽誰說話,最後不耐的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骨頭錯位聲響,分外瘮人。
刀鋒未曾碰到脖子,但瞿老爺的脖子還是被鋒銳的刀氣所傷,浮現了一抹紅痕。
縱是不耐,白麪男子還是收回了匕首,聲音森冷,“莫要耍什麼花招,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乖乖繼續往前走就是。”
說完,沒等瞿老爺回答,白麪男子一如出現那般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
連馬車的車簾都不曾捲起半分。
白麪男子一走,瞿老爺瞬間癱倒在地,壓在了婢女的身上。
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的婢女毫無動靜。
瞿老爺的手碰到粘膩的血液,溫熱又粘膩的觸感讓他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情知自己剛剛逃過一劫的瞿老爺到底是常年在外奔波的老手,生死也不止經歷過一回,只是這一次格外兇險罷了。
馬車外同樣恢復行動力的護衛連忙打馬靠近馬車,焦急的開口,“老爺?您沒事吧?”
馬車裡的動靜根本沒有傳到外面分毫,但過着刀口舔血生活的護衛還是察覺到了危險。
瞿老爺已經收拾好了心情,他不但不怕,反而還莫名的升起了一股興奮之感。
富貴險中求!
他是商賈,最是明白這個道理。眼前固然是一個極大的危機,但何嘗不是一個天大的機緣!
瞿老爺能把家業做的如此之大,靠的未嘗不是這拼搏的決然。
剛剛那白麪男子話未說盡,但瞿老爺卻是個聰明人,立刻便明白了這個白麪男子恐怕和剛剛來的那一羣奴隸販子有關。
“我無事!”瞿老爺心下算盤打得響,轉眼便定了主意,“跟在咱們身後的那隊奴隸販子,不要管,必要時還可以給些關照。”
馬車外的護衛透過馬車掀起的車簾,窺見一角地毯上面色青白的婢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又對上了瞿老爺冒着精光的雙眼,連忙低頭應是。
“丹娘和玉娘如何了?”瞿老爺思索了片刻,突然問道。
護衛下意識的看向老爺車後那架富貴堂皇的馬車。
香車寶馬,珠簾翠幕,隱有暗香浮動。
那裡面,是瞿老爺如珍似寶的兩個女兒,也是瞿老爺此行最大的貨物。
原是要獻給金國國都裡,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
現如今,老爺問起兩位小姐……
護衛不敢深思,只答道,“兩位小姐自是無恙。”
瞿老爺並不在意一旁氣若游絲的婢女,只伸手摩挲着另一個婢女瓷白的面孔,在婢女驚恐的神色裡露出一個冷漠卻燦爛的笑容,“這世上,錢,權,色,沒有人能夠逃得過。”
“仙人也一樣。”
那些修士,瞿老爺剛開始懷着無比的崇敬,但後來卻發現,這些修士,也不過是有些本領的高人。
一樣怕死,一樣貪財,一樣急色,一樣是人!
那些修士,給錢的時候有清高的,但看見他那些精心養着的閨女們,不一樣兩眼放光?
眼下的這個白麪男子,或許是那些修士口中的高人,但他此行帶着的兩個女兒,可也是他一衆閨女裡的佼佼者。
哪怕是仙人,他也有把握讓仙人落凡塵!
思及此,瞿老爺連忙讓護衛去通知兩個女兒,好生收拾打扮,晚上的時候送她們一個通天的大機緣。
瞿老爺不知是無知還是無畏,只見過了三兩散修,卻自以爲看透了一切。
他心中算盤打得精,卻不知商隊末尾,那輛黑木馬車裡,卻說着駭人的話語。
“主人,我們何必與這些凡人同行!殺了給您補一補身子倒還更好!”
同樣一身黑袍的男子有些苦相,放在膝上的雙手詭異而奇特。
正恭敬的看着身前暗紅長袍的男子,眼中閃爍着瘋狂。
被稱爲主人的男子看起來很年輕,閉着眼睛並不說話,卻自有一股濃重的威壓。
聽到下屬的問話,眼睛緩緩掀開一條縫隙,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那黑袍苦相的男子便如遭雷擊,眼前彷彿出現無數的屍山血海,攝人心魄。
頓時低下頭不敢開口。
“你當三清道宗是青楓山?”
就算是化神修士,都不敢說能在三清道宗的全力追殺下全身而退!
更何況,他一個還未完全恢復實力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