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對於前輩們經過千百世實踐的古話,聖人國師劉重,他還是深信不疑的。
身旁鬼怪老嫗的話畢,他立即閉上雙眼。
呼……
恍若無覺,即便雙眼緊閉,沿途的虛影仍然映入他的瞳孔中,耳邊的風聲裡,隱約有惡鬼怨魂的竊竊私語。
全程無意外,但“獨木舟”柳樹老者的淡淡意識感到很震驚,他心想,每次駕駛着自己掙船費的這位老女人,他是越來越看不透其修爲了。
正當他默默琢磨的時候,詭異的黃色迷霧退去,朦朧的山體隱約可見。
鎮怨寺出現,骷髏骨架老嫗暗自竊喜道:
“呵,沒有了宇宙法則之力的約束,這些年做生意掙了不少錢,待到世間歌舞昇平的歲月來臨,那時候老身再投胎轉世享清福。”
雙槳浮空,木舟掉頭,她以魂光注視了一眼被魂力托起落於寺廟山門前的背影傳音道:
“抱歉,雖老欺小很丟臉,但老身實力低微,只能渡你於此,接下來的路,還得靠你自己走。”
划船原路返回,途中,它又有些慚愧的施展億萬裡傳音神通勸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活人小子,相遇就是緣分,老身奉勸你,天路途中有九重審判天雷,一重更比一重恐怖。”
“像你這樣的後天血肉之軀,第一重天雷就可以讓你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若是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千年一出的聖人?爲愚民賣命的傻子罷了。”
彷彿在一瞬間就遁出了億萬裡之遙,已經感受不到震動,聖人國師睜開雙眼一看,周圍的景物已然大變樣。
陰氣濃郁的魂河水,也早已消失不見,他又轉過身來後怕的看向來時的方向,什麼都沒有,只有茫茫虛無一片。
恍惚間,方纔那位渡船骷髏的話語,似乎還在虛無中迴盪。
顫抖着擡起衣袖抹去了滿臉的汗水,他渾身一震,釋放出強大的陽剛血氣,接着又霸道的開口道:
“哼,我天地古國可不信什麼牛鬼蛇神,只要實力足夠,一切的妖魔鬼怪,都只不過是會些欺騙世人的障眼法而已。”
鎮怨寺山門不遠,離他也就二三百米的距離,擡起頭來仰望高處佛光普照的佛塔廟宇羣,他的手心裡浮現了破虛舟又消散。
幾近黃昏,天色漸暗,而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破敗的古路,通往洪鐘山山頂,另一條通往天帝山山頂的鎮怨寺。
猶豫了片刻,他選擇向着鎮怨寺的山門邁步走去,遠遠就看到他走來,年輕的掃地僧主動迎上前來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纔開口詢問道:
“阿彌陀佛!”
“施主,來自何處?請問您是要借宿還是要拜佛?”
就地抱拳躬身回了一禮,國師聖人走到掃地僧一米開外站定並開口道:
“師傅,弟子是來自天地古國的民間凡人,誤入此地,此時天色已晚,不知貴寺可方便容弟子留宿一晚?”
明瞭來人的目的,掃地僧心想,該如何是好呢?天很快就要黑了,師傅說過,凡人不能在夜晚入鎮怨寺,只可白天前來拜佛!
頭一次遇上這種難以抉擇的俗世之事的掃地僧,他一時感到特別糾結。
太陽已落山,天色變得越來越暗,還有如烏雲的陰森煞氣快速涌來,直接擋住了天帝山上佛塔寺廟散發的佛光。
眼看周圍的景物都變得朦朧了許多,聖人國師看到掃地僧面露難色,不想讓人爲難的他,只得作罷道:
“算了,弟子手上有燭火,我還是自己下山去吧!”
青銅古燈顯化出來,其上有空了的六個凹槽,十分醒目,此古燈殘缺,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眼下,他可沒有時間思考古燈殘缺這事,而是伸手把它緊握在手中,裝作藉着微光轉身就要走。
突然,在他纔剛一轉身的瞬息間,有宏大的佛言傳來,震得虛空震盪。
“慢,尊敬的國師大人前來,竟不聲不響的就要不辭而別?若是將來傳出去,那豈不是我鎮怨寺上上下下的佛門子弟都要被殲滅?”
只見,大佛空緣落下,盤坐於虛空中的他,周身釋放佛光,驅散黑暗。
感受着身後層層遞進着傳來的大佛法力,聖人國師劉重的內心有些驚懼。
“隱世佛門中的大佛,得以藉此地的天下大勢爲己用,果然極度可怕,不光是他,這渡世之船內所有的老怪物,無一例外的都很恐怖。”
“還有於我有恩的那位,半仙的實力,只要他願意,很有可能翻手之間就可以覆滅那些新興的國度。”
若說他有些畏懼大佛空緣,那麼大佛空緣更是心裡打鼓。
“凡人中千年一出的聖人,果然不俗,都還沒有成神吧?但其智慧卻是不同凡響。”大佛空緣睜開真佛之眼觀察着聖人國師的身軀,他內心對其很是讚賞。
“噗!”
久久的被自己驚懼的存在注視打量,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幡然醒悟過來,聖人國師在吹滅手中青銅古燈的同時轉身道:
“哈哈,大佛說笑了,你我共事過,不看僧面看佛面,況且,弟子只是爲弱小世人掌燈的帶路人,心中也有一把精度極高的量世尺,是斷然不會胡亂造殺孽的。”
兩人言語間的較量,嚇得手握掃帚的掃地僧心驚肉跳,不知所措的他,站在此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悟通,天晚了,你先下去早些休息吧!”大佛空緣爲掃地僧解圍並勸他離去。
“是,師叔。”終於得了師叔的準允,掃地僧“悟通”單手於下巴前躬身施禮退下。
“呼……”
待他退到山門內不見身影,大佛空緣才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地面上那人的一舉一動,而他體外的佛光卻暗淡下來。
盤腿坐下,緩緩升向空中與散去一身佛光的大佛空緣面對面的停下,聖人國師施法於無形之中造化茶具、堅冰、桌子……等。
桌子上,各種茶具自動找到了自己合適的位置,此情此景,完全一幅準備請佛品茶的架勢。
啪!
仰起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桌上紫砂茶壺下的迷你小火爐躥出幾縷道火。
滋啦……
溫度升高,壺底均勻受熱,接着從壺裡傳出化冰的響聲。
控制着自身的道火燒水這種奇妙之事,大佛空緣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
爲此感到十分好奇的他,不免看得有些入迷。
“妙,極妙,國師大人,不知你如此大費周章,是要做什麼?難不成你想要燒點開水分我喝?”
由衷的讚歎了一番,皺了皺眉頭又快速舒展開,大佛接着善意的提醒道:
“不用如此,我寺只是不能留宿凡人,原因是怕他們承受不住此地的怨氣侵蝕,但國師乃是千年一出的聖人,既是聖人,那麼入我寺院暫住就不會有任何不妥。”
“國師大人?你是否在聽我說話呢?雖沒有美酒、好肉、美女,但我寺裡的素食開水還是不缺招待你用的……”
咕嘟,咕嘟……
堅冰化完,壺裡的水燒得翻滾不已,最後更是沒了聲音,只是冒着騰騰熱氣,形成白霧。
夜色中,青銅古燈又出現在木桌上,燈光閃爍之間,片片脆嫩的新鮮茶葉漂來,落於開水中。
神奇的變化在剎那之間就得以驗證,嫩葉中的葉綠素在一百多攝氏度高溫的水裡溶解開來。
自己開創的新式煮茶之法,聖人國師爲此感到很自豪,他頗爲自得的爲大佛空緣解說道:
“呵,而今的茶文化,早已風靡天下,雖大佛你肯定也對茶道有所涉獵,但卻是沒有喝過純天然的新茶吧?”
“況且,我煮茶,往往都是在水沸騰之後投入新鮮茶葉,沸騰之後的水,由於火不斷地加熱,它的溫度就總是在一百攝氏度以上。”
“也只有保持這樣的溫度,才能最大限度的把嫩茶葉內葉綠體中的葉綠素激發出來,目前,這樣煮茶的方法,足以保證每一片茶葉都可以長時間煮而不失色。”
“當然,不失色,也是在一定的時效內。”
嘩啦……
先起身提起茶壺給對面的杯子裡倒了淺杯茶,又給自己杯中倒了相同量的茶水,聖人國師微笑着開口道:
“請,好茶需慢品,而好人卻僅有第一眼。”
“飲完三兩杯茶,大佛會知弟子心中來意。”
無數多言,茶水中不僅蘊藏着至高奧義,同樣包含了世間萬物的大道規則。
正所謂上善若水,因爲水乃是溝通天地萬物的橋樑。
水在聖人國師的心中,它是無比聖潔的萬物母乳,更是宇宙星海中的活性血液,擁有着包羅萬象之能。
精心煮製茶水的他,潛移默化的把自己想要說的話,甚至是自己短暫未來想要做的事,全都化作了規則,溶於一壺茶水中。
茶水入口,在口腔內唾液的作用下,苦澀向着香醇轉化,香醇又向着甘甜轉變。
瞬間的時間裡,大佛空緣的表情變了幾個變,他神色複雜的看着開口:
“國師大人,您是一個奇人,不愧爲聖人之名,您的來意,我已盡知。”
煮茶與自己分享的這位年紀不大的國師,似乎有着神秘的力量籠罩,竟有些看不透。
古往今來,能成佛的存在,其智慧之高絕,能有幾人?
既知其來意,且無法勸阻,又何須苦口婆心!
隨即起身回返,大佛空緣的話飄忽不定的傳來道:
“今日國師大人慷慨的傳授煮茶之恩,我定當銘記於心,只是高處不勝寒,望君一路小心。”
大佛空緣離開後,通往洪鐘山的古路綻放青銅聖光,長長的青銅色聖光古路,猶如正在仰天咆哮的巨龍,其終點處正是洪鐘山頂。
思考了一下大佛空緣方纔的話中大意,聖人國師的內心裡有所明悟。
甩手抹去了茶道殘局,又伸手把青銅古燈持在右手中的他,試探性的擡腳落於青銅古路上。
嗡!
沒有任何災難發生,只有虛空震顫的音波盪人心玄。
頃刻間,踏足萬道宮前的聖人國師,還不待他睜開雙眼,一位絕世出塵的女子出現在她面前。
來回打量了一下這個突兀出現的男子,真仙璃若激動道:
“凡人中的人王?請問你來自哪裡?我怎麼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來到有意思的地方,遇見了有意思的人,被問了一大堆有意思的問題,頭腦有些蒙圈的聖人國師張着嘴巴,長長的哈喇子在不知不覺中流出。
女子盯着男子,而男子傻眼的看着破敗的宇宙星海。
特別有意思的地方,遇見了大有意思的人,兩人一問一沉默的陷入物我兩忘之境。
然而,有着大因果的兩方聖物卻是在激烈相認相融
於悄無聲息中進行,偷偷摸摸的辦事,沒有任何聲音,大宇宙六道輪迴石自主迴歸到青銅古燈的燈盤上。
猛然間,耀眼的火焰迸發出萬道聖光,火雲濤濤不絕,如驚濤拍岸,如漣漪層層疊疊的推向宇宙星海四面八方的深處。
有大顆大顆的星球被聖火重新點燃,形成太陽,光耀諸天。
成片成片的星域浮現,星雲涌動,演化出耀眼的無聲雷暴。
經過分秒之後的雷暴,宇宙星海中又一次活過來了一般,電離子激盪。
各種神秘物質在電離子的作用下交融、吸引、排斥,某些物質太神秘,比如大量的空間碎片、比如範圍極廣的暗物質、比如變化無常的道祖物質……
種種神秘物質被電離子帶着在宇宙星海中肆無忌憚的浪蕩,它們與其他物質同化着、改變着、產生着、毀滅着。
盞茶的功夫,大宇宙星海像是化成了龐大無邊的顯示器。
光怪陸離的畫面紛呈,彷彿是時光老人正在免費給萬靈們播放電影。
雷電在不停的閃耀,畫面也在不停的顯現又消失。
凡是電影或是電視連續劇,必定都有着一個人生牛氣或悲劇的主角。
變換不斷地畫面,早已讓聖人國師以及後世的人們兩眼淌血,就連真仙璃若的眼角都浮現血跡,可即便如此,她仍然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畫面的觀看着,嘴裡還自言自語的道:
“過去,當下,未來,竟然一時間同現?在那些畫面中總出現的熟悉男子!未來也存在?”
“銀河系?那顆藍色的星球,它就是先輩大能們推演未來時親眼目睹的小輪迴系統?”
“咦?渡世之船?誰造的?那個孩子?他怎麼會與他有着相同的氣韻?他究竟是不是他呢?!”
重新亮起來的宇宙中,只有她和她身邊的聖人國師。
當下,除了失聰失明的聖人國師以外,在整個諾大的宇宙星海之內,早就沒有了可以回答她這些問題的生靈。
然,天無絕人之路,宇宙之魂已然復原,只要手握着它,世間就沒有去不了的地方。
“宇宙之魂在我手,大宇宙星海……任我行,走起……”
真仙璃若激動不已的消失,連帶着完全失聰失明且心智也被聖光擊散的聖人國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