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揹着書箱,肩頭扛着一人多長的紅夷大炮,後面李天青快步跟上他,背後揹着個大簍子,簍子裡堆滿了人頭大小的黑鐵彈丸。
前方,陳實的書箱裡也放了三四個黑鐵彈丸。
這玩意兒每一個都有二十多斤,裡面塞滿了黑火藥,外繪大五雷符,威力至剛至陽至猛!
無論是黑火藥還是大五雷符,都極不穩定,稍有不慎就會爆炸。
若是其中一個炸開,其他彈丸也勢必炸開,別說他們兩個神胎境的小修士,就算是化神期第三境,化神境的大修士,元神也會被炸得灰飛煙滅。第四境神降境的大修士,只怕也要嗚呼哀哉!3
陳實和李天青卻腳步輕盈,絲毫沒有飛天的覺悟,一邊走一邊說笑。
他們之所以如此淡然,是因爲陳實在上面貼了安神符,讓大五雷符和黑火藥不再那麼危險。但李天青覺得,安神符安不了炮彈的神。不過說來也怪,他的情緒倒隕鬱→諭禚途骱徽很安定。
遠處的羣山之間傳來陣陣驚心動魄的悸動,兩人爬到一座山頂看去,隱約能看到明亮的光芒,應是法術威力爆發時形成的神光,從山谷中映照出來,被滿山瓷樹晶瑩的樹葉映照,煞是多彩。
“幹完這一票,我就要回老家了。
李天青在山頭上放下簍子,道,“小十,臨行前我送你幾套書,是我這次出門帶來的舊書。《詩》《書》《周禮》《中庸》《大學》,多是夫子的書。”
陳實放下紅夷大炮,將背上的書箱也放下,從書箱裡取出黑鐵彈丸,詢問道:縣試的時候,考麼?”
考的。”
李天青舔了舔手指頭,豎在風中,大致估算一下風向風速,道,“我去年考的秀才,那場文試中就考了。你若是今年春季考上秀才,等到下半年八月,咱們說不定可以一起考舉人。考舉人三年才一次,倘若不能秋季考上舉人,便只能再等三年l.
陳實把火藥用破衣服包了一包,塞入長長的炮管中,又撿了根棍子捅一捅,捅實在了,道:“不過舉人是省考,你應該是在泉州考,我是在新鄉考,可惜不能一起者。
李天青給紅夷大炮插上引線,道:“的確可惜。不過倘若考過舉人,再進一步的話,就可以參加殿試了。到那時,大家都要去西京考。”
陳實興奮道:“到時候咱們比比看,誰能考中狀元!”
他信心滿滿,有朱秀才的教導,自己定能一鳴驚人!
他將彈丸放進炮管,取出兩張黃巾力士符,但見伴隨着符籙燃燒,兩尊金甲神人漸漸浮現,越來越清晰。
李天青讚道:“好狗血!黑鍋的血畫出的符,威力是其他狗血的數倍,真是清B析!
陳實將兩尊金甲神人擺好,紅夷大炮架在兩尊神人肩頭,又讓他們用手託着炮身,穩定大炮。
李天青取出一個小本本,寫寫畫畫陳實湊頭看去,只見紙上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圖案,寫着一些數字。
“我跟紅夷人學了一段時間的術數。
李天青一邊計算,一邊道,“紅夷人又叫紅毛鬼,紅頭髮綠眼睛,祖上是歐羅巴人,跟着三寶太監的艦隊來到西牛新洲。紅夷大炮便是他們造的。教我的那個紅夷人姓李名根,是李家請的術數先生。他跟我說過,放炮的話,要計算火藥量,彈丸重量,風向,目標距離,還要調整炮口角度。
“這麼麻煩?”
陳實還以爲放炮只需要塞上火藥彈丸然後點火即可,沒想到竟還需要計算,
好在李天青懂得這些,很快計算完成。
李天青取來規和尺,一點一點的測與紙上的數據對照,道:“倘若你考中量,舉人,殿試卻沒有中的話,便可以去考神機營。神機營便需要考術數,他們放炮須得做到例無虛發。這一炮若中,我中舉後便去考神機營!神機營賺的錢多,而且這次死了很多人,一定很容易進去!”
陳實依照他的指點來調整炮口方位以及兩尊神人的體態,搖頭道:“小金不會喜歡你的。小金喜歡的是我這樣的男子。
李天青哼了一聲,低聲道:“我覺得小金看我的眼神不對。
陳實取出火摺子,笑道:“你是錯覺我覺得小金看我的時候,眼睛裡有光……
這時,天空突然變得黑暗下來,有黑暗光柱從羣山中飛出,筆直射上高空,化作黑暗大幕將蒼天籠罩。
四周頓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兩尊金甲神人身上散發的光芒還能勉強看得見。
兩人驚疑不定,只覺體內突然生出無比的暴戾之氣,一時間心魔亂舞,
他們還未接觸到煉心,自然不知道這種狀態極爲不妙。
若是被心魔佔據心智,人便會魔化渾渾噩噩,只知道依靠本能行事!
邪菩薩對魔域的影響,是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都慢慢變成瓷器。
而陳寅都的魔域,則是將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魔化,再將魔化的東西吸收!
“天青,有些不對勁.
陳實剛剛說到這裡,突然天空恢復清漸漸有陽光照射下來,非但黑色天幕明,消失不見,便是連邪菩薩的那座魔域形成的天幕,竟然也消失了!
適才控制兩人的魔性也不翼而飛。
李天青驚訝莫名,擡頭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魔域,好像突然間瓦解了難道是.……爺爺他們成功了?!”
他不禁歡喜異常,哈哈笑道:“小十,我們的計策奏效了!他們成功了!他們誅殺了邪菩薩!”
陳實向四周看去,但見微風徐來,吹動漫山遍野的樹葉,樹葉與樹葉相碰,發出瓷器碰撞的脆響,但同時也有些沙沙的聲音傳來。
那是一部分樹葉開始從瓷器狀態轉變爲正常狀態!
伴隨着邪菩薩魔域的瓦解,這些樹木,竟然開始逐漸復原!
陳實又驚又喜,蹲下身子查看地上野草這些頑強的生命竟然也在逐漸恢復生機
這時,李天青道:“小十!趙家營地中的人準備走了!”
陳實連忙起身,向趙家營地看去,只見趙家的錦衣衛簇擁着趙家子弟和幾個瓷娃娃,正向山外趕去,他們催發了甲馬符,速度很快。
更讓人驚異的是,那幾個瓷娃娃竟然也在逐步向活人狀態轉變!
陳實打算點火時,卻見這些人已經轉過一道山麓,消失在山麓後方
乾陽山的山巒很多,山勢多變,紅夷大炮需要測量,計算,反而不便開火。
“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
陳實殺氣騰騰,立刻背起書箱,道“不用大炮,直接用黑鐵彈丸,炸飛這些傢伙!趙家這些人惹出了邪菩薩,害死這麼多人,必須要讓他們償命!
他立刻下山,追擊那些趙家子弟和錦衣衛。
李天青猶豫一下,激發雙腿上的甲馬符,揹着黑鐵彈丸快步跟上他,道:“小十,邪菩薩瓷化的生靈開始復甦,沒有了邪菩薩的影響,趙家那些被瓷化的高手只怕也會復原。若是他們復原了,只怕莪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何止不是對手?
別說化神境的趙彥龍趙彥初,單單金丹境的趙彥亮,金丹一出,光芒照射,他們二人只怕便要灰飛煙滅了
陳實遲疑,道:“若是他們恢復,我們便不追。
兩人速度要比那些趙家子弟以及錦衣衛快許多,奔行四五里山路,便追上那些人。
趙家子弟和錦衣衛這些日子飽受邪祟折磨,又餓得慌,差點吃人,但警惕性卻不差,很快發現追來的兩人。
是殺害大公子的那個兇徒!”有人認出陳實,高聲叫道,
立刻有數十人放慢速度,趙彥龍此刻已經在慢慢恢復血肉之軀,聞言又驚又喜,眼含熱淚,仰天笑道:“子玉,是你在天有靈,將這兇徒送到爲父面前麼?好好!是我趙彥龍的好兒子!”
說話間,雙方相距二十餘丈,已經到了子午斬邪劍的攻擊範圍,陳實將黑鐵彈丸抓在手中,鼓盪氣血,用力擲出!
“亞_-”他力量奇大,黑鐵彈丸來勢極快,頃刻間便來到衆人頭頂,奔着一人的腦袋砸衣
一衆錦衣衛早已備好法術,立刻有人一道子午斬邪劍迎上那黑鐵彈丸。
轟!
突然間,宛如天雷勾動地火,雷火進發,火光在衆人頭頂形成一片方圓兩丈有餘的火球!
下方四五位錦衣衛和趙家子弟直接在爆炸中粉碎,火光膨脹,吞噬了畝許大小的空間,這畝許之地,趙家子弟和十多個錦衣衛飛上半空,殘肢斷臂四下亂飛,幾乎找不到一個完整的人!
更爲恐怖的是雷火,火焰溫度極高在短短瞬間,便將空中的肢體燒得漆黑!
其他人耳膜嚶嚶作響,其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只覺有天雷在自己腦海中滾來滾去,甚至覺得,連天和地都在抖動。
雷音太響,讓他們魂魄鬆動,因此覺得天搖地動。
他們用力晃頭,彷彿可以將耳朵裡的異響晃出去,然而耳朵裡還是嚶嚶作響。
趙彥龍也被氣浪衝飛,他還未曾徹底變成人身,落地時只聽自己的雙腿發出咔嚓的脆響,心中一驚,急忙向最近的一個趙家子弟叫道:“快抱起我!”
“什麼?”那趙家子弟耳朵裡嚶嚶作響大聲問道。
“抱起我!”
這次那趙家子弟聽見了,連忙將他抱起,向前遁逃。
其他趙家子弟見狀,也跟着遁逃,唯恐跑得慢,被那黑鐵彈丸轟殺!
陳實和李天青在後方追趕,陳實又抓起一個黑鐵彈丸,用力擲出!
那彈丸呼嘯來到衆人後方,正要落下,突然一枚圓坨坨的金丹騰空而起,竟將黑鐵彈丸定在空中。
陳實怒喝,一邊向前狂奔,一邊用力擲出另一個彈丸,噹的一聲撞在那懸在空中的黑鐵彈丸上。
“轟!
兩個黑鐵彈丸同時炸開,空中的那枚金丹也在恐怖的爆炸中化作齏粉!
下方正在奔逃中的衆人中,趙彥亮突然大口吐血,萎靡不振。
空中的金丹,正是他的金丹。
他已經是金丹境後期的高手,遠非趙子玉所能比,但是對抗藥王一脈的火器還是不夠看,兩個黑鐵彈丸便讓他金丹破滅,不復存在!
趙彥亮氣息衰敗,試圖叫住一人攙扶自己,但四周的趙家子弟和錦衣衛都在奔逃,無人搭理他。
趙彥亮竭力穩住氣息,忽聽前方腳步聲急促,擡頭看去,便見一個少年揹着書箱呼嘯而來。
就是這個兇徒.…”他擡手,試圖凝聚法力,催動法術金丹雖然不在,但他底子還在,還可以一戰
但他手掌剛剛擡起,陳實便已經來到他的跟前,閃電般抓住他的手掌,用力下壓,咔嚓一聲折斷他的手腕。
趙彥亮疼得顫抖,痛呼,陳實已然從他身邊掠過,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後腦。
李天青追上來時,只見這位金丹境的大高手已然腦漿迸裂,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