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餘荌的車駕,諸葛就乘車慢悠悠地往回走了。總歸也沒什麼急事兒,慢悠悠地回城,去綢緞莊首飾店走一走,放下心裡頭那些沉重的事兒。
只是這心事兒要是能隨心所動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喜苦痛了。
心有所念而不安,顛簸如車馬。
舅舅的心思,家裡的長輩早有預料。祖父在過世前,曾告訴父親務必時時警醒着,舅舅早晚有反那麼一天。
這一天終於要來了,今年她隨父母進京探望外祖父外祖母時就做好了準備。
要麼人回家,要麼棺回鄉。
諸葛府世代忠良,不能助紂爲虐也不能坐視不管,她也是諸葛家的一份子,自然與爹孃同進退。
舅舅這麼多年浸潤朝堂,心智非常人可比。二爺手握西北重地,他是一早就有所防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得知二爺秘密練兵的時候,消息還未得到確定,舅舅當下就下了命令改換成另一份計劃。
她這才知道,舅舅一早做好了萬全準備,無論二爺是靜是動,舅舅都能有所應變不爲局勢所迫。
計劃有變,所有的事兒都被提上了日程。二爺身邊沒有足夠的人去幫他,最有可能動的就是德雲書院的少爺們。
郭齊麟和孟鶴堂他們幾個早早就被舅舅派了人盯得緊緊,無論他們做什麼都在眼皮子底下。一旦事發,若有萬一,他們的家人都是舅舅最後的底牌。
諸葛明白,舅舅自然心裡也清楚。德雲書院的少年們什麼都好,就是不夠狠。太過於重情義,太過於嫉惡如仇,太過於忠君愛國。
舅舅說,他們成不了大事並非因爲沒有才能,而是因爲優柔寡斷。
陶陽就是少爺優柔寡斷的根源,就是少爺心口的一腔熱血。
那天諸葛派人私下給二爺送了信,黃昏末了才從三慶酒樓的後門繞去了一出偏僻院子見到了人。
她用舅舅書房的秘密進出的朝廷官員名單換來了二爺的信任。
二爺手裡的玄甲軍只能護君,想要護城實在遠遠不夠。淏城軍只有八支留在盛京,想要和舅舅手裡得人抗衡實在微不足道。
二爺原定的調兵進京也必須提前了,但如今裡外都被控防,他們不能冒險,萬一狗急跳牆了,最後沒有兵力只會得不償失。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人去調兵,調天津城的大部淏城軍。
只要他們來了,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但二爺不能走,少爺也出不去,只有孟鶴堂有這個本事能領兵遣將。幾番商量下,兩人都想到了陶陽。
陶陽被盯着,又沒有任何依傍,一旦出事必死無疑。只要找個理由,一個讓人覺得陶陽離開是明智之舉的理由。
事情迫在眉睫根本由不得半點猶豫。
諸葛連着幾日都去聽戲,做下鋪墊,最後一日正是鬧得合適的日子,二爺也派人去通知了張鶴倫,讓他領着京兆府尹過去。
一攪和,人人都說她諸葛小姐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因爲屬意郭家少爺就針對陶公子!還明目張膽地在戲園子和其他姑娘打架。
陶公子迫於無奈,躲了起來。
其實啊,那天就算餘荌不在她也是要拉個人大鬧一場的。弄巧成拙害了人姑娘的名聲,心裡過意不去好久。
但一切總算值得。
陶陽出城了,孟鶴堂也進津了。
她總問自己,這樣是對是錯。那日見了母親,聽她說起年幼時外祖父是如何教她和舅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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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之重,乃爲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