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春來(一百二十六)

幷州的事兒剛傳回京沒多久,院裡的先生們都讚譽了幾句張九齡和王九龍。

記得當時去榕城,先生們去那是欺負晚輩了,孩子們去又怕遇上那些挑事兒的,年紀輕輕點火就着了。幾番思慮下,先生就讓堂主領着七堂的孩子們去了,最後果然不負衆望。

這一回的事兒,分明就是故意挑事兒的,說那些個不中聽的話來氣人,這又是在臺上實在半分脾氣不能發作。

這樣的事兒啊,最能考驗一個人的心智了,尤其這孩子們都年輕,一個個兒的都在這最是氣盛易怒的年紀,一點差錯都會讓人抓着不放。

張九齡的臨危不亂和王九龍的冷靜自持都讓先生們讚不絕口;原本就擔心着,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好在沒事兒了。

孩子們,當真是長大了。

笑鬧自個兒都老了的同時,大先生在書房呆了大半天,手指在桌面兒上敲了又敲來來回回好幾圈了。

他的孩子哪裡能隨隨便便讓人給欺負了,孩子們可不能橫,他會保護他們的。

最終敲定結果時,叫來了堂院裡的幾個先生,說了幾句話,安排下些事兒。

今年是德雲書院二十年院慶,趁着這個機會少爺們也都該多出去走走了,穩重都是從歷練中來的。

咱們少爺也是能獨當一面了,身邊有師長引路,有兄弟扶持,再多幾年就能擔起重任了。

如今也是好的,但畢竟少年心性,不如他父親一般歷經滄桑,閱盡千帆。

打鐵磨刃,都是疼的。

少爺也勤奮,爲了父親,爲了書院,爲了自己的那份兒初心。

除了,陶陽。

今兒忙得晚些,回去也是趕得很,到家得時辰一準兒過了飯點兒了;索性就留在書院裡和師兄弟幾個一塊兒在飯堂吃了晚飯。

沒有長輩在,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書上讀讀就成。

幾個人正是說笑的時候,史愛東史先生穿着一身深藍褂子,端着幾本書坐在了一旁,學子們紛紛挪了位置,向先生行禮問好,禮畢這才坐下規規矩矩吃飯。

少爺一瞧,好笑地搖了搖頭。

史先生正坐在少爺邊上,挽起袖口的動作中,笑着調侃了兩句:“大林今兒難得在書院吃啊。”

周圍一陣鬨笑。

那誰不知道咱們少爺把陶陽看成命根子似得,恨不得天天拴在褲腰帶上,但凡在一塊兒必定挽手十指相扣的,哪裡會在家外頭吃東西。

臭小子打一頓就好了。

史先生是大先生的師哥,咱少爺都得規規矩矩地叫師伯,平日裡都恭恭敬敬的,哪裡敢放肆半分。

師伯是好脾氣的人,但這家規可不能忘,這長幼有序可半點兒不能錯。

“師伯啊…”少爺笑了笑,看不明是不好意思還是無奈;拱拱手,道:“您就別打趣我了,這不是晚了嗎。”

回去阿陶也不等我吃飯,一準兒洗好澡在被窩裡裹暖了。

“行啦行啦。”史先生笑眯了眼;沒事兒逗逗這些孩子們多好啊。

“也不是故意笑話你。”先生收了笑意,喝了口湯,隨意道:“陶陽不是這兩日要出門了嗎,你還能在這吃飯,誇你勤奮呢。”

“哪兒啊…”少爺一笑,原本就想接一句先生過獎了。

他是德雲書院未來的繼承人,是郭家的大少爺,再怎麼忙都是應該的,哪裡承得先生讚許。

這話未出口,心下一沉。

少爺一下就蹙了眉,覺着自個兒怕不是忙啥了給聽差了,顫着嗓問:“您…您說陶陽要走?”

“嗯,這兩日吧。”史先生動作一頓,看向少爺這神情,一下明白過來要壞啊!

“你…還不知道啊。”

大林這孩子也不像不懂事的,難道會任性得不讓陶陽出門嗎?

唉,孩子就是孩子,兒女情長看得重。

氣息這就開始亂了起來,許久不見的那種慌亂不安又涌了上來,氣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耳邊兒吵得很,他也分不清是不是在同他說話,只覺得這兒實在是吵,吵得他心煩意亂起來!但心裡空落得又像只有自個兒一個人了。

心神不定。

快馬在家門口停下時,少爺落馬的動作都有些晃,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兒就摔了。

小廝連忙扶住卻被他一把推開,這便一路衣襬向後,小跑進了內宅。

院裡燈火正亮。

少爺幾步上階,推開房門進了內室。

陶陽正在疊衣裳,被門處重響給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就看見咱們大少爺衝了進來。

他氣壞了,不問不說,上前就把陶陽眼前的衣裳盡數打亂,掃落在地。

“你這是怎麼了?”陶陽被他這樣子給嚇到,皺眉問着。

少爺什麼也聽不進去,就顧着打亂衣裳,幾件輕薄的裡衣還被他一氣之下給撕了個稀碎。

“大林!”

“大林!”

“你是怎麼了,大林!”

這最後一聲兒,陶陽拽住了少爺的手臂,重重地吼了出來。

少爺安靜下來。

陶陽對上他的眼神,這才發現傻少爺又不知受了什麼委屈,紅着眼委屈得不行。

“怎麼了?”這一委屈,陶陽就心疼得不行了,捨不得兇他,一下就軟下聲兒來。

“你這個大騙子!”少爺哽了兩聲,一下罵了出來,這眼淚霎時就決堤了。

“我哪兒騙你了?”陶陽有些不明就裡,又是十分無奈:“好了,不哭了。”

“你這個大騙子!”少爺委屈着,哭得一顫一顫得,一把拍開了陶陽的手。

陶陽也不知道自個兒又哪裡惹這少爺生氣了,趕忙哄道:“好少爺,你不說我哪兒知道怎麼了啊?”

“你要走!你要走!你要走!”

你知道親口說出自己最不想面對,最害怕的事兒,是一種什麼感受嗎。

仔細埋在心裡的那點兒恐慌,噴薄而出。

“要走?”陶陽有些愣,明顯是不知情:“走去哪啊?”

“大騙子!”少爺的吼了一聲,嗓子都啞得讓人聽不下去了。

陶陽心疼地皺起了眉頭,張開手臂抱住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背。

阿陶的擁抱最溫暖了。

少爺靜下了情緒來,不在歇斯底里,窩在陶陽頸窩裡悶聲兒哭着。

“阿陶…”

“阿陶,你別走…”

“你答應過我的。”

有了你,我就再也不是少爺了。

他所有的自尊驕傲與冷靜在遇見陶陽時都盡數灰飛煙滅了,融進空中不可見聞。

陶陽一個勁兒地點頭哄着,生怕他一個不好就要鬧起來了。

這眼神兒裡的委屈,一滴淚都像一滴熱油滴在陶陽心口,疼得不行。

“我哪兒也不去,在家陪你。”

陶陽低聲哄着,雖然也不知道少爺說的什麼,但只要他高興都行。

“騙人…”少爺嘟囔着,還氣着。

“怎麼會呢?你都不信我了。”陶陽故作委屈,一副招人待見的樣兒。

“師伯和我說了!”少爺當他不承認,推開擁抱,跺了跺腳,氣道:“你這兩天兒就要走!就不要我了!”

“哪兒就不要你了!”陶陽皺眉,實在聽不下去。

史先生哪裡會說這樣的話,但少爺這樣子也不像作假,陶陽一下沒想明白,愣住了神兒來。

“就是!”少爺嘟着嘴,不高興了。

先生都說了哪裡會有假。

陶陽想了想,難不成是師父有安排什麼?先生們先知道了,話頭兒一轉讓少爺知道了?

這麼一猜就八九不離十了。

前後也能對上。

“就算要出門也是有事,再說了我自個兒都不知道呢,你就鬧我!”陶陽無奈,皺起眉來正兒八經地訓了他幾句。

少爺仔細看了看陶陽的眼神兒,確實鄭重其事。想想,確實是自個兒太沖動了。

“真…真的?”他試探地開口。

“不信我走了啊!”陶陽佯裝生氣,一轉身就要走的樣子。

“我信我信我信!”少爺一急,抱住了他。

我信還不成嘛,你就不能多哄哄我…

陶陽笑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半玩笑地開口道:“命都交代在你手裡了,還天天兒這麼不信我。”

我爹都差點把我從陶氏除名了!

“還不是怪你…”少爺嘟囔着,仍舊委屈:“你要是別偷摸兒躲起來那麼多次,我也不至於這樣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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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怪我。”陶陽無奈地笑了笑。

兩人相擁,竹影搖窗。

小廝在門外敲了兩聲兒,低聲稟告說是老爺請陶爺過去一趟。

陶陽應答了聲。

推開少爺,道:“你去洗洗,我很快回來!”

“這就來事兒了!”少爺一跺腳,哭腔又起來了:“不許去!我去!”

“嚇不死你!”陶陽笑話他,伸出手戳戳少爺的腦門兒。

他打小最怕得可不就自個兒親爹了嗎!說起話來都不敢吭聲,現下都敢忤逆父命了都,真不怕死啊。

“不管!”少爺鬧騰着。

“好好好,咱倆一塊兒去!”陶陽無奈着,這事兒不弄清楚他八成是睡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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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又逢春,滿院花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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