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5-2
臨近傍晚放學時分,十中門口已經停滿了來接孩子的車。正門處的小街原本就不算寬敞,此刻接孩子的人多了,也就留下勉強能通過一輛小車的寬度。一輛上去是剛剛噴過漆的迷彩色北京吉普停在離校門口不遠的地方,一身素色布衣和一雙黑色布鞋的年輕男人斜靠在車門上,微笑打量着身邊形形色色的人。老喇嘛曾經說過“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哪怕是雪山森林裡被弓角空手製服的熊瞎子也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更不用說那些伸長了脖子盯着校門的家長們。李大刁民發現,有時候着人們或輕鬆、或焦急、或無奈的種種表情,再去琢磨芸芸衆生背後的故事,其精彩程度完全不亞於一本演藝小說。
就在李雲道津津有味地觀察別人的時候,校門開了,原本還安靜的校門口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穿着白藍相間校服孩子們如同離開了籠子的鳥兒,興高彩烈地衝了出來。李雲道視力很不錯,老遠就到一羣孩子裡只有三個特立獨行的小傢伙,走得慢吞吞,以一個上去不過七歲左右的男童打頭,後面跟着一對十三、四歲虎頭虎腦的雙胞胎。
“哥,你說師父這會兒在幹嘛?”小雙歪着腦袋,有些垂頭喪氣,他揹着自己的書包,手裡還拿着前面小傢伙的書包。
“這就得問小師父了,估計在學校裡泡妞兒吧!”大雙雙手抱在腦袋後面,碩掛在身後,一晃一晃地打着屁股,有些心不在焉。
“哥,學校離師父那邊也不遠,要不我們偷偷溜去他吧?”小雙將手中的另一隻書包也甩到肩上,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道,“走過去也就幾步路,我還知道小河邊有個小門,可以直接進去的。”
大雙先是眼睛一亮,隨後愁眉苦臉道:“爺爺說了,不許我們打擾師父。”
走在最前面的小傢伙突然樂道:“不用去了,雲道哥來了。”說着,嫩白的小手往側前方一指,大小雙齊齊一愣,果真到那位倚在車身上微笑衝他們揮手的男人。
“師父!”隔着老遠,兩個小傢伙就樂呵呵地衝了上來。
一人輕賞了一個暴慄,李雲道才笑道:“這段時間我不在,你們有沒有偷懶?”
小雙捂着腦袋傻呵呵道:“師父,我們倆天天照着你留下來的貼子練字呢,晚上的新聞聯播和早晚鍛鍊都沒有拉下……”
大雙也湊上來:“咦,師父,怎麼今天是你來接我們?”
李雲道笑道:“你爺爺讓我接你們回家一起吃飯。”
一聽“回家吃飯”,大小雙頓時哭喪着臉了小喇嘛一眼,將十中校服穿得鬆鬆垮垮的十力居然也一反常態地皺着小眉。
李雲道奇道:“吃飯有什麼不對嗎?”
大雙吞吞吐吐道:“吃飯沒什麼不對,可是媽回國了……”說完,三個小傢伙同時長嘆一口氣。
李大刁民又隨手一人賞了一記“暴慄”道:“那首歌怎麼唱來着,‘有媽的孩子像個寶’,你們這羣小白眼兒狼!上車!”
坐上車,大小雙交頭接耳,隱隱約約李大刁民聽到什麼“媽咪會不會嚇到師父”之類的話,就連小喇嘛也坐在副駕位置上表情有些怪異。
學校跟秦家的的東園別墅離得不遠,只是下班高峰時分,古城裡車多人多,李雲道的車速放得很慢,堵堵停停花了將近四十分鐘纔到小區門口。
時隔小半年沒來,小區門口的保安已經全部換人了。上次出事後,黃梅花將門口的保安全部換成了特衛隊的人。今天在門口站崗的兩個特衛攔下車後,一是李雲道,卻沒有馬上放行,其中一個湊上來小聲道:“三哥,後面那輛車是不是一直跟在你後面?”
李雲道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開車時一直在思考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瞥了兩眼也沒往心裡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輛黑色的豐田車從離開十中校門口那會兒時就應該跟在後面了,或者更有可能是斐寶寶送他回去取了車後,就己經遠遠跟在後面。
李雲道皺了皺眉,想了想道:“沒事兒,你幫我留意一下,如果晚上我走的時候還綴在後面,記得通知我一聲。”
“好咧!”特衛的小夥子都是退伍軍人,基本都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對了,秦爺和黃中校還沒有回來,中校說請您在兩位小少爺那邊耐心等一會兒。”
“好的,辛苦你們了。”說完,李大刁民從車裡拿出一包還沒有拆封的小熊貓,“給弟兄們嚐嚐,省着點抽,這可是特供給京城的老煙槍們的。”彭曉帥他們用來討好斐天才的禮物被李雲道隨手就送出去一包,現在見識廣了眼界寬了,李大刁民倒也不心痛了,放在剛剛下山進城的時候,這包煙他起碼在枕頭下藏半年也不定捨得抽。
“好咧好咧!”抱着小熊貓特衛小夥子樂得直屁顛,“三哥您就放心好了,門口這跟屁蟲,我特定給你盯牢了。”
停好車,跟着大小雙和小喇嘛剛進別墅,就聽到帶着港臺腔的嗲音:“我的兩個小baby回來了,快,讓媽咪親一下!”
李大刁民立馬一頭冷汗,隨後就到一個保養得極好的美貌少婦踏着小碎步迎上來,在大小雙雙頰上一人來了兩下。怪不得以前都是第一個衝進別墅的十力嘉措今天慢吞吞地跟在李雲道身後。
“咦?我們的小神童呢?”親完大小雙,少婦一眼就尋到躲在李雲道身後的十力,一把就將十力摟進懷裡:“來,小神童,也讓阿姨親一下!”
李雲道終於理解爲啥這段時間一提起秦家,小喇嘛的眼神就有些幽怨,原來癥結出在眼前這位美貌的少婦身上。等放下漲紅着臉的小喇嘛,少婦才反應過來屋裡還有個陌生男人。“先生,您是……”
“媽咪,這就是我師父。”
“哦……”少婦的聲調立馬提了起來,情形似乎又要衝上來,李雲道立馬後撤三步,哭笑不得地着少婦道:“二夫人你好,我是李雲道。”
儘管李雲道後退了三步,可是這位在美國生活了許多的少婦還是給了他一個熱情的大熊抱:“李,謝謝你這位勇敢的英雄!”
李雲道攤開雙手,也不敢有什麼動作,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老爹!”小雙突然向李雲道身後去,一個儒雅的四十歲左右的儒雅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站在李雲道身後。
少婦這才鬆開尷尬不己的李大刁民,迎了上去:“仲穎仲穎,這位就是救兒子的英雄哎!”
秦仲穎的臉型輪廓跟秦孤鶴很像,但身材微微更壯實一些,如果再瘦一點,就完全是一個年輕版的秦爺。
夫婦倆的感情很好,從一見面就拉着手沒有放開,不過秦仲穎還是拉着妻子走上來熱情道:“雲道,你別介意,韻芝是臺灣人,從小就出生在美國,所以在禮節上跟國內有些不太一樣!”
李雲道笑道:“二夫人很熱情,一時間還真不太習慣。”
秦仲穎也笑了起來:“別說你不太習慣,一開始帶她回國時,她動不動就抱別人,弄得大家都不自在,現在已經好多了。”說着,他又湊到李雲道耳邊輕聲道,“就連我爸也不太習慣呢!”
王韻芝帶三個孩子去樓上做作業後,李雲道和秦仲穎便在客廳裡聊了起來。秦仲穎是早年清華大學的哲學碩士畢業,現在是新華社駐美分社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可以說是繼承了秦孤鶴的情報衣鉢,奮鬥在國外情報工作的第一線。如果這次不是對方將矛頭直接指向秦家,總參那邊是怎麼也捨不得將這個重要的情報人才放回國的。秦仲穎學識博雜,李雲道通曉古今,兩人越聊越投機。等聊到國內外政治經濟情勢時,又不由自主地將話題扯到了情報上。
李雲道想了想,還是沒忍住:“二哥,你知道總參二部是幹嘛的不?”
秦仲穎疑惑地了李雲道一聲:“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其實秦仲穎身上還有一個軍人身份,但這一點除了秦老爺子知道外,其他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出一雙手。
“我有一個親哥哥,排行老二,之前說是進了總參二部,一直也聯繫不上。不像我大哥,雖然在什麼南國利劍,但也小半年能通一次電話。所有有些不放心。”
“進總參那位也姓李?”
李雲道點頭。
“你別告訴我李徽猷是你哥哥?”
“啊?秦二哥,你認識我二哥?”
秦仲穎搖頭笑道:“這個世界太小了!我想不認識你二哥都不行。之前他在紐約執行任務時我見過一面,也沒說上幾句話,倒真沒想到他是你二哥。這個世界……唉,說小不小,說大,還真就不大。”
“我哥也在做跟你一樣的工作?”
秦仲穎搖頭:“我老了,一線的工作只能是有心無力,況且也成家立業了,做些書面的分析工作還成,但要真去一線,還得你二哥那種身手才得擺得平,現在國外的形勢也越來越複雜嘍……”
李雲道輕輕笑了笑道:“幾百斤的熊瞎子他都不畏懼,哪還能怕了這百來十斤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