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笑今天心情很好,至少已經幾個禮拜沒有這般酣暢淋漓的好心情了,坐在他身邊扮演郎知妾意角色的劉政委也是頻頻舉杯,觥籌交錯間許公子偶露嘆氣沮喪之色,許副市長一手提拔上來的劉政委立刻會意:“許少什麼時候也開始傷春感秋了?”
“劉叔您不知道,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唉,這做人做事,是越來越難嘍。”
一聲“劉叔”叫得劉大政委透心地舒暢,仰頭飲盡杯中的三十年茅臺,放下白玉杯的時候一身豪氣,桌子也磕得咣咣作響:“這是什麼話,江南這塊風水寶地裡,哪會有許少你耕不舒暢的地兒?”
許天笑給劉政委斟滿酒,笑道:“劉叔您這也太誇張了,起碼公安這一塊,我就趟不平。”
劉政委頓時心中一個咯噔,難不成是上面那位示意許大少來敲打敲打自己,立即放下剛剛拿起的酒杯:“許少放心,人民公安是爲人民服務的,哪能真讓所有人改一個姓?他姓韓的也不是一手遮天,請老領導放心,只要他韓國濤前腳挪窩,後腳我立馬就把公安這條線收拾得妥妥兒的。”劉信坤信誓旦旦,盯着許天笑的眼睛,似乎希望能從中讀出些什麼。其實讀不讀得出些許信息許天笑倒是不在意,只要眼前這位公子哥能把話帶到位他就心滿意足了。最近他也聽到了點些風聲,說是省廳那邊某位領導很欣賞韓國濤,想調他過去任新成立的反恐部門一把手。半年前的一把手寶座之爭韓國濤在剛剛高升常委副市長的葛傳雄的支持下勝出,沒挪成窩的劉信坤一直暗暗較勁。這回如如果真如傳聞所言,騰出的一把手的座位,劉信坤說什麼也要拼了命爭一爭,大前提便是有本地派員老副市長許明的支持。
“這個……額……好說好說,老頭子這人你還不知道嗎,他可是個戀舊的人,你看看原來區裡的那些個老人,就算沒坐上一把手的位置,老頭也惦記着呢……”許天笑打了個哈哈,突然道,“聽說你們最近來了不少新人,是不是有個叫李什麼道的?”
劉信坤只要許天笑將話帶到就行,至於這個公子哥表不表態並不重要,聽了許天笑的話,卻沒聽出褒貶,只好模棱兩可道:“是有這麼個年輕人,許少認識?”
許天笑一臉不屑地搖頭:“我哪有空去結識那種地痞流氓?劉叔,我可是聽說現在的公安隊伍不好帶,尤其是你這個主抓思想動態的政委,對這種隨時可能壞了一缸醬的老鼠屎還是要留心啊……”
劉信坤在官場混了大半輩子,哪還聽不出許天笑的言下之意,當下一臉瞭然,笑道:“許少說得是啊,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身體素質低,思想覺悟低,眼高手又低,整個兒就是‘三低產品’,還一個賽一個地不服管,有些關係有些背景就敢往公安系統裡混。”劉信坤一臉憤慨,“許少你放心,近期我正在着手準備全市公安系統的思想素質大比武,有些害羣之馬,在適當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把他清除出公安隊伍!”
見劉信坤洞若觀火的表態,許天笑自然滿意,舉起酒杯:“來來來,劉叔,不談那掃興的話題,難得咱叔侄能聚一聚,大侄子敬你。”
“好啊,天笑年輕有爲,許市長後繼有人啊……哈哈哈!”劉信坤仰頭幹完杯中酒。主賓各懷鬼胎,倒也算是盡興,服務員正幫着斟酒的空當,許天笑的手機響了。
許大公子看了一眼最新版的iphone,笑道:“規劃局毛局家的公子。”劉信坤會意,市規劃局三把手毛繼海的二兒子,大家都叫那孩子毛二,聽說也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公子。
許天笑接通電話就笑罵道:“毛二,咋這個時候想起你哥哥了?我在鳳朝儀跟你劉叔喝酒呢。”
劉信坤會意地笑了笑,自堪自飲半杯:看來我老劉在市長公子心目中的地位還是比較重要的。
“哪個劉叔?”許公子笑着罵道,“你個十三點啊,公安局劉政委,你爸的老兄弟,這回知道了?哦,帶你向劉叔問好啊,成啊,要不你過來,獅子林邊上的鳳朝儀,就我前兩年弄的一個私人會所,你不是來過嘛,過來敬劉叔兩杯唄。”
也不知道電話裡毛二說了什麼,劉信坤看到許天笑的表情突然多雲轉陰,然後就聽到許公子火氣頗大地道:“反了天了,我的人也敢碰,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等着,我這就過來。”
放下電話,許天笑卻對着劉信坤笑道:“叔,讓您看笑話了,實在不好意思,毛二他們平時都是跟着我玩的小弟兄,剛剛來電話,說是崔劍平那二貨被人在蓮色皇朝裡拍了酒瓶子,對方那邊有高人,很強硬,我這個當大哥的得去看看。”
劉信坤卻同仇敵愾道:“你這個當大哥的跑不掉,難道我這個當叔的很跑掉不成?走,劉叔陪你一道兒去看看,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用酒瓶子傷人還能這麼囂張。”
隨後兩人召了司機各自上車,殺氣騰騰地殺向蓮色皇朝。鳳朝儀和蓮色都在市區古城內,兩處相隔不過十來分鐘的車程,沒多會兒,轉了兩個彎就看到崔劍平、毛二一夥子人湊在酒吧門口抽菸,個個臉上都寫着義憤填膺。
看到寶馬車和掛00開頭的黑色廣本出現,一夥紈絝公子都如同見了親生爹一般地圍了上去。
“許少,您可得爲弟弟作主啊,裡面那幾個小子太張狂了,上來就掄酒瓶子,我剛剛提您的名字,那赤佬說您來了照樣往頭上甩酒瓶子……”崔劍平一上來就哭喪着臉玩挑撥離間,演技堪比奧斯卡演帝。
&nbsi短袖,但衣服上紅酒漬還未乾,出自上海田東造型那位基友髮型師的雞窩髮型毫無潮感可言,耳根下的頸部位置還留着很明言的四根手指印。這四根手指印讓許大公子回想起了前段時間不堪回首的一幕。許天笑捏了捏拳頭,卻是沒有理崔劍平,而是轉身迎向身高才到他下巴的禿頂中年男人:“劉叔,這邊。”
劉信坤很矜持地跟一衆年輕人打了招呼,毛二也撓着腦袋湊上來喊了聲“劉叔”。劉政委拍了拍毛二的肩膀:“有空喊你爸一起聚聚。”
“好咧!”毛二立刻高興道,這堆天天在外頭惹事生非的紈絝誰不想跟市局政委搞好關係?
崔劍平倒是沒想到劉信坤真的跟來了,當下對許少的實力又高看了一個層次:“劉叔你好,我叫崔劍平,我爸經常在家提起您。”
劉信坤狐疑地看了崔劍平一眼,有點兒眼熟,卻想不起這孩子是誰:“你爸是……”
崔劍平連忙道:“崔亨偉呀,前兩天他還說晚上跟您一起喝酒的……”
劉信坤這才恍然:“哦,是小崔呀,都這麼大了。”
崔劍平連連點頭:“我上中學時您還去過我家。”
劉信坤點了點頭,亨偉集團是下屬縣的一個大型上市公司,董事長崔亨偉每年沒少打點各條線的局領導,劉信坤在縣局當過三年局長,交情自然不淺。不過劉政委倒也沒真想幫一羣孩子出頭,他一個四十出頭的處級幹部哪會管小孩打架這種小事,所以只是轉過沖許天笑點了點頭。
許公子自然會意:劉大政委的意思你去處理吧,出了事情有叔在外面幫你兜着。正說話的當兒,兩輛警車在黑色廣本後面停了下來,跳下八個穿夏常服的警察,領頭的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看到劉信坤,立刻迎上去,立正敬禮:“報告政委,刑警支隊二大隊第一隊張勇帶全隊成員集合完畢,請政委指示。”
見一羣小鬼目瞪口呆地的表情,劉信坤還是很滿足地點了點頭:“張勇,接到現報,蓮色皇朝酒吧裡出現惡性傷人事件,這位是亨偉集團董事長的公子,被裡面的歹徒用酒瓶打傷了頭部,很可能留下了嚴重後遺症,我現在命令你進去將所有歹徒全部抓獲歸案。”
“是!保證完成任務。”中隊長張勇再次一個標準的立正敬禮,衝後面七個兄弟一揮手,八人在一羣紈絝引領下殺進蓮色皇朝。
酒吧裡剛剛一波**接近尾聲,dj換上了調劑現場氣氛的曖昧音樂,節奏輕緩。vip卡座上,四個男人觥籌交錯,氣氛熱烈,剛剛的一幕小插曲似乎沒能影響在座任何一人的心情。李雲道有心感謝王小北和白小熊的救命之恩,王小北有心結交李雲道並深化關係,白小熊和斐寶寶不知咋的兩人居然對上眼了,幾杯喝下來已經是小熊哥、寶兄弟的稱呼。阮瘋妞酒量不錯,跟着李雲道一起猛灌王小北,蔡桃夭沒喝桌上的酒,李雲道讓服務員送來一打顏色各異的雞尾酒。王小北難得能碰到蔡家大菩薩的正眼微笑,壯着膽子敬了蔡桃夭兩杯,女菩薩豪爽仰頭乾杯,樂得從來沒見過蔡桃夭正眼打量他的王小北屁顛屁顛地想:還是望南表弟厲害,這蔡家長公主可是連孫老虎都不買帳的狠角色,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跟他乾杯,用三生有幸來形容那都是淺的。不過連着幾杯入腹,蔡家大菩薩傾城絕色臉上也騰起了兩朵罕見的紅雲。
“就是他們,動手的就是這小子!”一夥人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