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聽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過了一會問道:??“難道這些人真的無法無天到了這個地步,不過是些小小七品官員。再加上一些江湖上的地痞流氓等等而已,居然敢動軍糧腦筋?。
胡雪巖苦笑了一下,說道:“大帥。豈只是軍糧而已,和您打個大逆不道的比方吧,比如說現在皇宮裡眼看沒有糧食了,皇上皇后眼看着就要餓肚子了,正有一船能救皇上命的大米要緊急送往京城,可只要露過他們的一畝三分地,這些人連皇上吃的米都一樣敢按照慣例讓船留下銀子,不然可就甭想從那經過了!”
張震勃然大怒,拍着案几站了起來:
“這些人簡直全部可殺,這是軍糧。居然在太歲頭上動土,不過是些小小縣令,不過是些爲非作歹的江湖流氓而已,難道真的不怕被殺頭嗎?”
“大帥千萬不可小看這些縣官漕幫的人,大帥雖然貴爲朝廷一品大員,手裡握着重兵,可要想動他們卻是千難萬難!”胡雪巖面上露出憂色,嘆息一聲說道:
“大帥,這些縣官早當地經營已久。有的甚至就是當地人,和當地牽扯甚多,根深蒂固,而每每有人高升。接任者不是上一任的親信,就是同宗兄弟好友,因此勢力也就越來越大,而這些勒索來的財物,和當地士伸商人也有莫大笑系,你動了縣官,就等於動到了當地地方利益。這些人豈有不抱成團和你一起斗的道理?
這些人每年孝敬給朝廷裡那些靠山的銀子,只怕大帥幾年的俸祿加起來都沒有他們一半多,大帥要是真的動了他們,只怕到了第二天朝廷裡彈劾您的摺子就會雪花一番飛到皇上手中,大帥千萬三思。
況且大帥真的什麼都不管不顧。可是大帥治下有多少府縣?大帥能夠抓得了多少這樣的貪官?大帥又能夠有多少精力來整頓每個地方?”
張震沉默在了那裡,這些朝廷當真是連根都已經爛掉了。
可是胡雪巖說的一點也都沒錯。這些人之所以有恃無恐,只因爲他們早就算準了沒有人敢動,能動他們,
可是,難道真的就任憑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胡作非爲?軍糧尚且敢於勒索,這些人將來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做的?
武力驅散當然可行,可是船一旦到了他們地頭,沒有這些人的協助。甚至不用協助,只要這些人袖手旁觀的話,那船根本寸步難行。
本以爲當上了兩江總督就大權在握了,可是以目前這個朝廷,以目前這樣的官場風氣,就連一個小小縣令自己也未必能夠說動就動的了。
可是無論如何一定要想出一個辦法來解決,否則將來只會越拖越亂。
“至於那些漕幫的人,那就更加了不得了胡雪巖苦笑了一聲。搖着頭說道:“不知大人聽說過這麼一句話沒有,“漕幫一怒京城
。
漕幫要是生起氣來,只怕真的連京城都會爲之震動。漕運全靠漕幫。漕幫人多,船多,勢力廣闊。聲勢浩大一旦漕幫不動,各省百姓的吃喝,各省的年糧,軍餉,馬上就會不繼;所以,各地宮府,甚至漕運總督,就連朝廷皇上,都不敢輕看漕幫,無不讓漕幫三分。漕幫若是撂了挑子不幹了,只怕當時就會引起天下大亂。
漕幫勢力大到什麼樣子?計有一百二十八幫半幫頭,船九千九百九十九隻半,號稱十萬弟子,可是在光精看來這十萬之數只多不少!山東、江蘇、安徽、淅江、河南、江西。到處都有他們的龐大勢力存在,幾近大半天下矣!甚至民間都有傳說,當年乾隆爺都是漕幫弟子,這話說來雖然荒謬,但漕幫勢力影響可想而知!”
“好,好”。張震忽然大笑幾聲。可是笑聲之中卻聽不出一點喜悅意思:
“看來本帥應該親自去漕幫道謝,感謝他們一直沒有動本帥的船啊。眼下發匪做亂,若是再來個擁有十萬幫衆的漕幫作亂,嘿嘿,別說我這小小總督,就連京城也都不保!”
以前自己也曾經聽說過很多漕幫故事,不過都是一些經過渲染誇大而已,自己也沒有怎麼當一回事情,原先心裡想着不過是一有官府背景的幫會組織而已!
可是現在一聽,其影響豈止只侷限於幫會而已?
張震慢慢坐了下來,神色間的憤怒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雪巖,你再給我說說,說的越仔細越好,本帥愛聽這斤小
胡雪巖悄悄看了一眼大帥,發現大帥剛纔還義憤填膺,恨不得能立玄置漕幫於死地,可是隻這一轉眼間卻好像個沒事人一般:
“大帥,就拿咱們這的漕幫來說。漕幫以在在江蘇二十一幫,淮四爲首。江淮四頭幫在無錫點常打址聯。初一十五打杏黃旗;進京打黃色龍旗,出京打淡黃色鳳旗。金頂金絲盤龍桑枝雀杆,上紅下黑,三道紫金箍,清門錫壺頂,陰陽紫金所,如意頭子,劉海戲金錢,雙披紅花,頂四飄帶??”
張震聽的一頭霧水,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搞的真和一個黑社會組織一樣,可是對漕幫深爲熟悉的胡雪巖下面的話卻引起了張震注意:
“漕幫的家法棍爲盤龍棍,板面繪龍,龍口內書“欽賜,二字,下書,護法盤龍棍,五字,背面亦書八字,下面又有“上諭,時在乾隆冊年季春”字樣。
“欽賜龍棍,好大的排場啊!”張震冷笑幾聲,又聽明雪巖繼續說了下去:
“江淮四的大當家的叫潘明起,常住無錫常州等地,在江湖之上交遊廣闊,人稱??“虎爺”大帥若想拉攏漕幫,非得先從這人身上下手不可!”
“拉攏?拉攏!”張震收起笑臉。露出騰騰殺氣:“這些個江湖上的地痞流氓,無非就是一些欺男霸女。偶爾做些好事,卻成天打個替天行道的旗子招搖撞騙的角色而已!既然我當上了這個兩江總督,就絕對不會再讓這些人繼續爲非作歹下去,否則這樣隱患一日不除,遲早都會引來災禍,本帥絕對不會容忍這樣事情繼續!”
說着稍稍停頓一會,面色和緩不少:
“雪巖,可是眼下江西地方急需軍糧,片刻不能耽誤,這樣,過去什麼規矩,咱們這次依舊,你帶足了銀兩,該交納多少就交納多少,咱們這口氣先忍了。非得要忍,你要是沿途見到了那些人,還要對他們說本帥存心結交他們等等之類。
至於那些縣令之類的,也暫時還是按照他們制定的那些規矩去做,嘿嘿,一個總督對一個縣令說好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知道爲什麼胡雪巖卻忽然打了一個哆嗦,剛纔就在不經意間,胡雪巖非常清楚地看到,一縷殺機從大帥的眼中一抹而過。
“還有你,你也是這樣”。張震指了一下李汐瑜,冷冷說道:“這次由你負責押運,遇到了什麼生氣的事情都要忍耐下來,本帥都忍了,你也一樣要忍!”
李汐瑜心有不甘,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自己在戰場之上尚且往來縱橫。誰也不怕,刀槍箭雨裡都過來了,可現在卻得對一些地痞流氓陪着卜心。
“去吧,明日就裝船啓程,江西那裡很快就要缺糧了,這纔是眼下最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張震站起揹負雙手,慢慢走到院子裡看上天上說道。
也就是從這一玄開始,張震心裡已經決定了一斤,想法,一定要把自己治下的這些毒瘤徹底的給解決了。否則兩江就沒有太平的時候。
戰場,未必就一定是在正面
“大龍頭,網。從蘇州得到的消息!”
潘明起躺在牀上過足了鴉片癮,這才懶懶地看了手下一眼:“說吧。這麼慌里慌張的做什麼?。
“大龍頭,聽說那個兩江總督張震,查沒了蘇州譚伯的兩萬石大米。眼下正在裝船,聽說這是一批軍糧,正在準備開運江西!”
潘明起放下了煙槍,讓邊上侍侯着的六夫人先行出去:
“這個老譚那,總是把錢看的比什麼都重要,那批大米以前老譚和我說過,我早就勸他能夠脫手的時候儘早脫手,現在可好了吧,落得斤小人財兩空。
張震,張震,我也聽說過這個人,年紀不大,很能打仗,那些髮匪都以“張屠夫,稱呼,這兩年官升的很快啊,居然已經坐到兩江總督的位置上去了。
對了,張震這次啓用這批軍糧。有沒有通知過咱們在蘇州的兄弟?他雖然是制憲大人,可咱們漕幫的規矩,想來也應該聽人說過?。
“倒是支會過了,具體負責押運的是個叫明雪巖的年輕人,這人年紀不大,可是非常懂規矩。”
“懂得規矩就好,張震是堂堂兩江總督,可咱們漕幫兄弟也要吃飯。總不能因爲對方是個兩江總督就讓我漕幫十萬兄弟壞了規矩吧?”
潘明起拿出茶碗漱了下口,然後吐了出來,拿過絹頭擦了一下,慢悠悠地說道:
“他們既然守了規矩,咱們可也不能爲難,再怎麼說起來,張震也是總督,告訴咱們沿途的那些兄弟,這次只是象徵性的做上些門面功夫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