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用菜,大人喝酒!”
酒席臺上那蔣猶屏殷勤之極,不斷請着張震用酒用菜:“別的蔣某不敢誇口,可這蔣某用的廚子那絕對是在上海數一數二的。”
“蔣兄,我就奇怪了,那些洋人一個個在上海威風得緊,怎麼你就偏偏用了一個洋夷婆子當成自己下人?”莫黑按捺不住心裡好奇,問道。
“莫大人有所不知,在他們西洋國家這做管家的可不是下人。”眼下的醬油瓶,對每個人都是客氣得很:
“其實洋人說穿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手裡有了銀子,到哪都是大爺,洋人也不例外。
你就說我這吧,不光是這個洋夷婆子,還用了十個幾黑奴,又聘請了幾個美利堅的槍手當成兄弟保鏢。
那些美利堅的槍手,個個都是神槍手,百步之內彈無虛發,對了,蔣兄,胡兄,還記得那個威廉士嗎?”
見徐勇和胡夢龍二人點了點頭,蔣猶屏嘆息一聲:“他原本是我手下槍法最好的,可惜前段時候回到美利堅去了。我可想起來了,徐兄你在廣州不是也有......”
還還沒有說完,忽然看到徐勇對其大使眼色,急忙收口不言,這一切卻正好被張震看在眼裡,心中大是奇怪,莫非徐勇身上有什麼古怪?
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卻又聽蔣猶屏說道:
“至於置辦火器之事,大人儘管放心,一力包在小人身上就可以了,洋人那面小人自然會去想方設法周旋的。
銀子方面,自然小人也會去想辦法的,不過這終究是筆生意,大人您看咱們是不是先立個契約的爲好?”
說着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合同,放到張震面前,張震粗粗看了一下,寫得非常清楚,利息具體到多少,如何歸還,何時歸還,都寫得清清楚楚。
甚至詳細到一旦雙方發生糾紛,那麼要打官司的話應當採用租界地所在國之法律,而不是大清的那些條條款款,這份契約簡直就是一份這個時代最完善的合同。
張震拿起筆來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怎麼着都感覺到爲什麼自己好像簽下了一份賣身契?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誰能給自己弄來銀子和武器那自己就算賣了身了也划算。
張震心裡還有一個打算,只要先拿下了蔣猶屏那就好辦,到時候自己再拿着這份合約,跑去桐城找華家,你看奸商蔣猶屏都和本大人合作了,你們還在那猶豫什麼?
心裡越想越是得意,不免又多喝了幾杯。
至於萬一將來還不上銀子那怎麼辦?張震大人自然是一點都不擔心的。老子是在那爲朝廷辦事呢,老子欠的錢那就是朝廷欠的錢。
到時候真把老子給逼急了,老子往京城裡一躲,難道你那什麼租界地所在國的法律,還真能一紙傳票到朝廷裡來抓人?
不過又想想還是有些鬱悶,自己在屬於自己的時代,那是被高利貸逼得想要自殺,怎麼到了這個時代自己又欠下了高利貸?
合着自己就是這命,到哪都擺脫不了高利貸了。
“徐兄還記得那個陳少東不?”蔣猶屏忽然問道。
“當然記得此人,這人可還欠着我一百兩銀子到現在還未歸還。”
聽到這人名字,徐勇忙不迭地說道。
“這人眼下在英國人那辦事,做着一名買辦,最得英國人信任,咱們這次還真得請一請他,他現在可有錢了,你那銀子決然不會賴掉。”
蔣猶屏笑眯眯地喝了一杯,說道:
“明日兄弟就在家裡擺下一桌酒,正式宴請諸位,還有那些像陳少東這樣能夠幫得上大用場的人,兄弟也都一併請了。
對了,大人,小人得問一下,本來這上海開阜通商之後,百業興旺,可這小刀會一鬧,你看看亂成什麼樣子了?
商家關門大吉,百姓不敢出門,這樣下去我們還怎麼做生意?大人,這次既然前來,小人請問一聲這上海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平靜?”
這問題你讓老子怎麼回答你?張震想了一下說道:
“如果僅僅是一小刀會鬧事,我看用不了一個月就能平定,可眼下發匪東犯西侵,又佔據了金陵,朝廷用兵捉襟見肘。
兄弟的這一些人還是想着法子自己湊出來的,兄弟又不能指揮全軍,我想要想徹底平息小刀會之亂的話,還會有一段時間吧。”
蔣猶屏嘆息了聲,也不說話,只顧着喝酒,眼看氣氛有些沉悶,胡夢龍端起杯子,先敬大家一杯這才說道:
“方纔我們過來的時候遇到一件趣事,青樓那一個叫什麼皇甫的人,居然被老鴇從青樓裡給轟了出來,樣子真正好笑。”
氣氛多少活躍了些,蔣猶屏笑着說說道:
“你說的那個人,不光我認識,只怕在這裡沒有人不認識的,這人名叫皇甫明,表字向光,浙江溫州人氏,從小就跟着家裡人去了美利堅。
聽說在美利堅這家人混得不錯,買了幾條船專門跑海上生意,後來也不知怎麼了,這人就回到了咱們這來了。
要說這人待人還算客氣禮貌,可就不能喝酒,一喝起酒來那張嘴,當真是逮到什麼人就罵什麼人,一點情面也都不講,弄到後來身邊也就沒了幾個朋友。
以後不知怎麼,會和青樓裡的一個堂姐好上了,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是什麼真愛,可這人自己也不想一想,自古姐兒愛鈔,堂子裡又哪有真情可講?
現在可好了吧,這錢也用光了,朋友也都得罪光了,這驟一落難竟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的。”
這本是一個小插曲,說了一會大家笑了一陣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又喝了一個多時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一衆人紛紛告辭。
蔣猶屏把他們送到門外,約定好了後日吃飯時間這就轉了回去。
今天還算大有收穫,張震心情不錯,這個奸商要是真能說到做到,那麼,自己將來的武器可就有了着落,想到火器武裝起來的軍隊張震不禁又開始做起了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