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白皺着眉:“這宅子不尋常,我去時跑了一刻鐘都沒到正堂,回來時只走了一炷香。”
“進了正堂就看見房樑上吊着一排乾屍,那丫鬟讓我選一個,我就隨手指了那隻兔子。”
衆修士對視一眼,自進入這秘境以來,什麼新鮮事都算是見過了,這裡什麼都在變,唯有城內的建築仍舊維持着原樣,唯有這間宅院,標新立異,與衆不同。
但爲何只有這宅子有所不同?
“對了,”就在衆修士思索着這不尋常之時,徐廣白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接着道,“我臨走時那丫鬟坐在主位。”
在以往的生活經驗下,凡間的丫鬟別說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就是在正堂內能坐下都是在主家門前得了寵的,更別提是坐在主位,這丫鬟竟趁主家不在擅自坐在主位,膽子着實不小。
只是這地方不能以常理來論,那告示上甚至還寫着臺下的觀衆要萬事依着臺上的伶人,豈不是本末倒置。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丫鬟纔是家主?”嚴青問道。
衆修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丫鬟就是知府也說不定,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這秘境中的地位層級又是如何?”孫老鬼回頭看了一眼戲臺,那戲臺將這庭院佔得滿滿當當,所謂後臺則是戲臺與前廳之間那一小片轉身都困難的空地,那空地上只有隨意散落的戲服,除此之外,既沒有鑼鼓傢伙也沒有化妝用的塗料,突出一個不上心。
“就目前來看伶人的地位高於百姓,但低於老夫人,”薛溫思索着,“丫鬟的地位高於伶人,恐怕也高於老夫人。”
與原來的世界相比,這秘境中已知的社會地位發生了翻轉。
“我們現在是伶人……”雲潤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戲服,“能不能變成丫鬟?”
如此一來社會地位提升,也能在這鬼地方更添一份安全。
“好主意。”張英點了點頭。
但問題是如何才能再次更換身份。
這丫鬟什麼特徵也無,不似伶人,只要張開嘴隨口唱上兩句就可裝作伶人,那丫鬟除了沒有臉以外沒有任何特徵,要想換成丫鬟的身份可不容易。
就在衆修士還在思索之時,突然又聽見臺上的鼓點聲起。
咚——咚——咚——鏘!
那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中修士猛地回神。
“怎麼還沒結束?!”
這戲不是應該結束了嗎?!
都是戲結束了下臺領賞,你們這鬼地方到底懂不懂規矩?!
“我不想再來了……!”短短兩刻鐘,嚴青已是不記得自己方纔在臺上的人設,通過方纔一遭,嚴青對平時不甚瞭解的藝術從業者肅然起敬,併發誓這輩子若非必要不再上臺,如非必要,這輩子估計也不再去瓦舍看戲了。
周靜之看了眼前臺,又看了眼天空中懸掛的光球,距離上一次光球變換已是過去一個多時辰,這是除第一晚以外最長的一次,長得周靜之覺得,即便是他們上了這此臺只怕還有下一次,只要頭上的光球不變換,他們便要一直這麼演下去。
至於這光球什麼時候落山……
“把這戲服脫了。”
周靜之邊說邊背過身去解自己身上戲服的扣子。
“爲何?”嚴青手上十分聽話地解着釦子,嘴也沒閒着,即便是刀架脖子上的生死時刻也要刨根問底。
“脫了戲服就不是伶人了。”周靜之本不想回答,但看在這傻孩子是師姐弟子的份上,還是勉強張了尊口。
不是伶人便不用上臺,這臺誰愛上誰上,如此複雜的倫常體系,他周靜之丟不起這第二次人。
“這衣裳能脫掉嗎……”
女修們徑直走進了前廳,在屏風的遮擋下,試圖脫掉這身戲服外衣。“誰來幫幫我……”紀茗昭沒穿過婚服,對這身繁複的禮服很是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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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
清溪已經將自己身上的戲服脫下,聽見紀茗昭求救連忙上前幫忙。
“還有頭飾。”雲潤帶着自己的兩個師妹也趕進湊了過來,一個固定住紀茗昭的腦袋,一個走到紀茗昭前面,一個走到紀茗昭後方,前後夾擊開始幫紀茗昭拆她頭上鳳冠。
“……這東西帶的太緊了……”雲潤聽着越來越緊促的鼓點,急得腦門上都是汗,“解不開啊……”
紀茗昭也急得伸手上去,想不管不顧直接將這鳳冠強行扯下:“硬摘不行嗎?!”
“你的頭髮還想不想要了?!”
清溪將紀茗昭搗亂的狗爪子拍掉:“就快了,別亂動!”
“哦……”紀茗昭一聽對毛髮不利,爲了保住自己這顆蒲公英腦袋上僅剩的毛髮,紀茗昭猛地收回了手。
此時臺上的鼓點聲越發密集了起來,臺下的觀衆開始竊竊私語,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不耐煩地拍了拍扶手:“怎的這麼慢?!”
隨着老夫人話一出口,還沒來得及脫下戲服的孫老鬼、紀茗昭和薛溫的戲服像是焊在身上一般再也脫不下去。
紀茗昭和薛溫是因爲衣物繁複不好脫,孫老鬼則是選擇了優先幫助薛溫脫去他那一身華服。
“算了,”紀茗昭深吸一口氣,今天這劫看來是躲不過了,她將衣裳重新穿好,頂着凌亂的發走出屏風,看向還在努力的孫老鬼和薛溫,“上臺!”
孫老鬼看了眼薛溫,又看了眼妝發拆解到一半,十分凌亂的紀茗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句:“好。”
再度登臺後,臺下滿是期待臺上又有什麼幺蛾子的觀衆看見朱釵凌亂的紀茗昭俱是一愣:“這是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一定是有意而爲之。”
“應當是,還是道友博學多才。”
“哪裡哪裡。”
而臺上,方纔還氣勢洶洶的紀茗昭頓時沒了那股子衝動。
臺是上了,但這戲,又該如此唱?
“我的兒啊!這不是才拜了堂,你怎麼成了這樣?”還是孫老鬼反應快,一上臺便順便幫紀茗昭也搭了臺子。
紀茗昭感激地看了一眼孫老鬼,索性順着他的話,一手牽着薛溫,一屁股坐在地上:“爹啊,兒命苦啊……”
小劇場:
紀茗昭:爹啊,兒苦啊,就是這混賬,說好了天天四菜一湯,菜呢?
薛溫:……冤枉,我哪日沒有四菜一湯……
紀茗昭:你不在的日子裡。
薛溫:……???
孫老鬼:兒啊,你苦啊!
紀母:有些丟人,要不不認了吧?
紀父(真)(點點頭):是有些丟人,不認了。
紀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