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修)無回谷 (二十五)
“可保她兩日魂魄不散,和她告個別吧。”
花娘未能轉醒,但魂魄卻凝實了很多,付曉忌憚陰火符,不敢在此地多留,抹了把淚匆匆朝着自認爲紀茗昭所在的位置行了個大禮,隨即頭也不敢回地背上花娘,三步並作兩步,匆匆離開了地牢。
隨着花娘和付曉的離開,地牢裡,被強徵打工的倒黴蛋人類、失去肉身的倒黴蛋鬼修與失去樹身只餘神志的倒黴蛋妖修相顧無言,一時之間地牢中的空氣幾乎凍結,似乎就連呼出一口氣都能帶着白霜。
徐廣白此時上前一步走至陰火符面前:“你過來吧。”
……
咱就是說不考慮之前我是不是想控制你的魂體,就說你能不能給失去樹身的老樹一點應有的尊重和關愛!
這顯然是不能。
紀茗昭在救治完花娘後總算覺得那種幾乎要將身體漲破的痛苦感消去一些:“你不是求我們帶你走嗎,怎麼不來了。”
陰火符被這兩人氣得若是有心肺肝膽便是能當下俱裂,吐這兩個混蛋一臉血,只可惜它並沒有,陽火符已是被紀茗昭所吸收,所以它只能邊煩躁地舞動火苗邊對這二人放下狠話:“記得你們的話,不能食言。”
“說了會幫你自是會幫你。”紀茗昭答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陰火符心想這可不一定,誰知道你這混蛋還騙過誰。
隨着陰火符一事落下帷幕,無回谷中景色一轉,二人眼前一花,便不知被傳向何方了。
紀茗昭在這恍惚中就是暈車的眩暈感過去後,總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此地便是戰場的正中心。
兩軍交戰在即,場上不止是人族兵士,就連死去的兵士也在因着執念在戰場中無意識地拼殺。
鮮紅的血液將泥土染成片片紅褐色,這些紅褐色的泥土又被衝鋒的兵士們踩在腳下,兵士們不斷在衝鋒廝殺中倒下,屍體中的鮮血再度將泥土染紅,兵士的屍首在戰場中倒下,被後方的友軍將屍體踩入泥中。
屍首從完整化爲紅泥,再度被後來者踩在腳下。
紀茗昭站在戰場邊,看着眼前屍海:“不知這些人是爲何人送的命。”
“爲一己私慾罷了。”
徐廣白不忍兵士受苦不得解脫,剛要伸手畫符將冤魂超度,想着能超度幾個是幾個,但此時一陣強風吹過,面前卻又是另一幅景象。
就像是有人對面前的景色不滿意,便隨手撥了片風,將此間場景悄悄變化。
紀茗昭強忍從骨頭裡返出的寒意,忍不住用手搓了搓手臂上豎起的雞皮疙瘩,看着眼前的場景換了又換。
徐廣白看着面前在數息之內多次變化的場景,看向身邊的指揮棍:“我們離那塔越來越近了。”
“嗯,我知道。”眼前的白色八角塔從原先只能在天邊看見如指節般大小的一點,此時卻是已是有半個手掌般大小了。
這也就是說,這塔怕是離他們只有不足兩公里了。
紀茗昭算是知道在這谷中的人究竟是怎麼瘋的了,待在這谷中不知何時才能出去,一波一波的怪如潮水一般涌來,不論是誰在這環境裡待久了都要瘋,如果有可能重選一次,她死也不會靠近那個村子……不,死也不會答應任務欄接下帶徐廣白的任務。
最終,他們二人面前是一道巨大的青灰色石碑,石碑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大字:不淨地。
石碑前是一片望不到頭的森林,林中綠樹密佈鳥語花香,鳥獸在其中跑動,光從樹的枝葉間透過,落地寸寸光斑,而石碑後卻是一片望不到頭的沙漠,死寂一片,就連個風滾草也是沒有。
一碑之隔,天壤之別。
而這石碑旁還靠坐着一個紀茗昭和徐廣白都認識的熟人:寧志。
寧志見徐廣白突然出現在眼前,眼珠木然地轉動至徐廣白身上,乾澀得紀茗昭好似可以聽見眼球和眼皮摩擦的嘎吱聲。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寧志緩緩開了口,那聲音嘶啞至極,聽得徐廣白有些不忍地側過頭去。
是與他說實話,還是……
若是說實話,以寧志現在的狀態,怕是也會和那些人一般,瘋了吧……
徐廣白張了張嘴,想了想,終還是閉上了。
“你也不知道嗎?”
徐廣白再次皺了皺眉,再度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遠處一陣動物的嘶鳴聲。
隨後,一羣狀似犛牛,鼻骨上卻多長了根角的巨大生物帶着一陣煙塵從兩人面前跑過。
“牟牟牟……”
那一聲聲似牛的叫聲後,是一陣馬蹄聲,紀茗昭順着馬蹄聲向遠處看去,只見一羣穿着鎧甲的兵士手握長鞭,正一下下朝牛羣揮去。
那羣牛在進入不淨地後,卻好似消失一般,在兩人面前消失不見了,兵士們將牛趕回不淨地後,便頭也不回地朝來時的方向回去,好像多一秒都不願留。
“這些是衡國的士兵,”徐廣白在兵士們騎馬遠去後對着拿着指揮棍的紀茗昭說道,“這是不淨地。”
紀茗昭和寧志沉默地等着徐廣白把話說完。
“這裡是魔修的地盤。”
魔修……
紀茗昭對魔修的認知並不多,從腦海中調閱出的也都是電視劇中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形象:“所以?”
“我覺得魔修沒他們說的那麼壞,以前我還在乞討時,也路過些魔修給過包子,”徐廣白接着道,“非要將他們驅趕至此也是有失公允。”
寧志聽着徐廣白的話,仍是靠在石碑上毫無動靜,徐廣白覺得若是此時告訴寧志這便是無回谷,寧志會承受不住,而紀茗昭卻不這樣認爲,紀茗昭倒是覺得,對於現在這個狀態的寧志來說,怕是不論現在身在何處都是無所謂了。
那麼怕死的人,此時對死也是毫無畏懼了。
紀茗昭知道這裡就是玄天尊者爲他們選的下一個地方了,這地方比起前兩個來只怕是兇險程度有多無少。
“你和我們一起來吧,”紀茗昭朝靠坐在地上的寧志道,“也有個伴兒。”
寧志仍是靠坐在石碑上,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未聽見,半晌後,才似脖子也不會轉動了一般緩緩轉了轉身體:“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