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帝闕_第一百零七章 瑣事

重新回到圓明園,永鈺還是回到先前便住的萬方安和安頓下來,因地方寬敞,加上永玥也漸漸痊癒,身體好了許多,也適應了王府的生活。接了永鈺的信便帶着隨身的宮女太監並嬤嬤諳達一同住了進來。

四月末,正是最宜人的季節,春末夏初,園中花色璀璨,處處新綠,連帶着心情也遠不同於宮中。沒了那些繁瑣的規矩,永鈺覺得渾身都輕快起來。

萬方安合本是雍正皇帝的舊居,乾隆登基後,皇后常住長春仙館,永鈺年紀小的時候也同住在長春仙館,寶石出宮以後,便遷到了四面臨水的冬暖夏涼的萬方安合。去年因不是長住,便隨了皇后住在了長春仙館。這時搬回萬方安合,已經是隔了一年,便覺處處透着新鮮。

永鈺的房間,窗外便是一傾碧波。此時正是初夏時節,碧波盪漾,岸邊垂柳新綠。旁邊不遠處便是杏花春館,此時杏花已然凋謝,因遍植瓜果,一些樹上偶然還開着未曾凋謝的花朵。

永玥原本要住到杏花春館去,但覺花色已謝並無多少味道,便和永鈺同住了萬方安和。又因和親王福晉也開始籌備永玥的嫁妝,王府中事情繁雜。加上端午將至,永玥只能住到端午前,便要回去陪着父母一同過節。

兩人自從皇貴妃薨逝,如今差不多有小半年沒有見面。這時看永玥又長高了不少,她本就偏瘦,這樣一來更覺高挑纖細。永鈺在絲絨沙發上坐下,蘇月端了準備好的溫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永玥打量着房間笑道:“你倒是弄了這麼多西洋的傢俱,爲何不去九州清晏住着?”

永鈺笑道:“那裡皇阿瑪常住,妃子們也都在那邊。我若是去住着就太過彆扭,這些西洋傢俱不過是個新鮮好玩,真要是住在那邊,也不舒服。”

在王府半年,永玥顯然少了許多皇貴妃的影子,性情也灑脫了不少。聽永鈺這麼說,打量着房間內的西洋傢俱,輕輕笑道:“西洋傢俱,西洋玩具,你這裡可有西洋的衣服?”

永鈺笑道:“之前有西洋裁縫做過幾身,我還沒穿過呢,都在櫃子裡鎖着,看起來怪彆扭的,便一直沒動過。”

永玥笑道:“那裁縫可在?”

永鈺看了蘇月一眼,蘇月急忙上前笑道:“裁縫如今不在園子裡,如今多給洋人們做衣服,京中極好打聽,公主一問便知。”

永玥笑道:“罷了,我也就是問問,看西洋畫上的那些衣服,就是做了我也穿不了它。”

永鈺笑道:“正是了。只是這些傢俱,玩具、首飾,香水還是很有趣的。”

永玥望着永鈺,微微笑道:“說起這個,上次三姐姐送往的法蘭西香水,就極好。額娘也喜歡的緊。”

永鈺笑道:“那些西洋香水,味道濃烈,花香的還好,略用一滴,聞着很是不錯。若是用得多了,那可就刺鼻了!”

永玥笑道:“外面也有些西洋商人,販賣的香水,貴就不說了,

卻遠不如宮裡的好。我也不愛用!”

永鈺聽她這麼說,心裡不覺微笑起來,永玥如今總算不像之前那樣和自己生分了。想起之前乾隆送來的一套香水,便笑道:“反正我不用那些東西,前日皇阿瑪送來幾瓶,我叫人取了給你送過去。”

永玥驚喜地望着永鈺,笑道:“這麼巧,你這裡竟然真的有啊?早知道我便直接要了!”

永鈺聽她這麼說,心裡很是開心,笑道:“罷了,稍後找出來給你送過去。今日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散散才更好!”

永玥看了一眼天色,笑道:“正是呢,難得沒有那些讓人討厭的,出去逛逛園子。”

永玥年紀小些,正是活潑好動,愛玩愛跳的年紀,永鈺也早就想出去逛逛了,聞言便笑着向門外走去。

萬方安和四周環水,四棟小樓萬字形狀連在一起,周圍點綴着垂柳和抄手遊廊,出入都需擺渡畫舫,兩人也懶得去叫畫舫,只在院子裡散步,院子說小也不小,四棟樓宇之間,各樣小橋連着流水匯入外面的湖中,院內四方之中反倒多出一份禪意。

永鈺和永玥沿着抄手遊廊,慢慢地走着,周圍垂柳剛吐新綠,柳色如煙,襯着外面碧波萬頃,柔和的春風帶着水汽,吹在臉上極爲愜意。

永玥忍不住嘆氣道:“去年還是跟着皇貴妃來園子裡子裡玩,九州清晏如今是不去了,杏花春館也是任憑春去鎖未開,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

永鈺聽她隨口便出了詩句,忍不住笑道:“你這倒是長進了,。若是貴妃聽了你這詩句,也會欣慰了!”

永玥回王府後,福晉更是日日親自教導,加上往日在宮裡看到的學到的,談吐氣度倒是比從前雍容許多,加上從小學的文采在這時便顯出獨有的氣質來。永鈺心中很是欣慰,想來這樣的永玥,皇阿瑪看見了會更加高興吧?

看永鈺微笑着,沒有說話,永玥笑道:“如今大了,也該懂事了。額娘這半年也是親自教導,費盡心思,我若是再不長進,那可就真是辜負了皇貴妃和額娘了!”

永鈺笑道:“如今也是十三了,明年就十四了,是大了!”

聽永鈺話中很是感慨,永玥含笑道:“三姐姐的婚事還沒定下來?”

永鈺點頭道:“皇阿瑪說木蘭秋狩時,由我自己定,到時候才知道會怎麼樣,現在想多了也沒什麼用!”

永玥關切地望着永鈺:“那若是木蘭秋狩,都沒有看着合適的,可如何是好?”

永鈺笑道:“這個,到時候再說吧。總是要下嫁蒙古的!”

一說起蒙古,永玥臉上便陰沉了不少。這個月,剛接到消息,蒙古科爾沁親王的孫女,已經動身前來京師,這是要嫁給二哥永壁的。阿瑪無所謂,額娘卻有些不滿意,但這是皇帝親自下旨指婚的誰也沒辦法拒絕。再說,二哥是和親王世子,科爾沁親王恐怕也是因此纔會讓孫女遠嫁。未來

的嫂子究竟如何,永玥心裡很是忐忑,再加上自己可能也會下嫁科爾沁,其中關係更是複雜,便也存了幾分和未來嫂子打好關係,提前熟悉蒙古生活的心思。只是想到遙遠的科爾沁草原,陌生的一切,永玥心裡便無法輕鬆起來。而且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這感覺叫人感到窒息。

想到這些,不覺向永鈺問道:“三姐姐。若是下嫁科爾沁,你害怕嘛?”

永鈺想起永玥的婚事,心裡也是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害怕解決不了問題。你別忘了,你是大清的公主,位同郡王,只要自己自強,其實在哪裡都一樣。說不得去了草原,遠離宮中這些是非,平淡些也是好的。”

永玥微微一愣,想了想,也覺得有些道理。轉念想起宮裡的傳言,便壓低聲音道:“如今,四公主可還好?”

永鈺微微一怔,想了想,才醒悟過來,永玥如今離宮了,宮裡的四公主是指剛出生的小妹妹,便點頭道:“我還沒有見到,純貴妃難產,兇險了些,等她出了月子,我再去看吧,免得出什麼是非。”

永玥頓時明白,點頭笑道:“這倒是,還是等滿月再去看,更妥當些。”

永鈺笑笑,點頭道:“還是你因禍得福,回了王府,沒了這些讓人防不勝防的算計。”

永玥望着永鈺,搖頭道:“王府如今光是格格就有七個,另外側福晉兩名,除了我額娘,其她的可都不是好說話的!”

永鈺點點頭,心中也明白王府的那池子渾水。和親王本就是個渾人,仗着皇帝的寵溺,曾經當着乾隆的面廝打大臣,乾隆也都沒有追究,加上裕貴太妃和皇太后要好,皇帝和太后都寵着,和親王混賬起來是沒人敢惹的。家裡那些鶯鶯燕燕一時興起,便多幾個,想想和親王福晉估計也夠累的。

想到這裡,便輕嘆道:“你在王府,不管怎麼說都是公主,也是王爺的嫡女,若有人敢算計利用你,你也不能客氣。只是要明白如何回擊,切不可按照妾侍那套行事,要依着你的身份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永玥感激地望着永鈺,拉住永鈺的手,低聲道:“我正要向三姐姐請教這個呢。額娘那邊,我怕她煩心,便不想問太多。她平日裡就夠累了!”

永鈺笑道:“正是呢,有什麼你找我來說話,很多事,讓福晉知道了更添煩惱,家裡是非會更多。況且,你是公主,身份上說,比福晉更好處置一些。”

永玥雙目微微一亮,笑道:“那可太好了,三姐姐,快和我說說!”

永鈺含笑望着永玥,搖頭道:“你先說說,你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我也才能給你出主意啊。”

永玥苦笑着嘆氣道:“最近新進府一位格格,很是得寵,我回府之後,她倒是總過來小意討好,藉機親近。我若是拒絕的太厲害,恐傷了阿瑪的面子,若是走的太近,又恐額娘傷心,或者被算計。兩邊爲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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