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點了,翠翠的眼睛實在睜不開了。她一直缺覺,白天孩子在車上睡一天,晚上都會精神,所以她的覺一直不夠睡。
今天孩子破天荒的一直沒有醒,她實在堅持不住,終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葉萬成立即給警衛連值班人員打了電話。因爲軍墾城屬於兵團單位,所以一些編制還保留着。比如警衛連。
這個連的戰士都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接到葉萬成的電話,立馬開着幾輛履帶式拖拉機朝鹿場方向駛去。
鏈軌式拖拉機能應付各種複雜的地形,這樣的天氣裡最適合出行。
魏玉祥也接到了電話,鑽出被窩開車就往外走。
很快,這個消息就在基建連傳開,無數人爬起來開着各種交通工具,不顧風雪,都朝着一個目標駛去。
萬山紅很焦躁,老婆很快就要生孩子了,可他卻被風雪阻在了塔城。連着幾個電話,老婆竟然被送去醫院了,萬山紅再也等不下去了,從招待所退房出來就上了車。
這一趟他是給軍墾城拉了一車金剛砂回來。他現在已經是軍墾城運輸公司的副總經理了,只不過他這個人不喜歡坐辦公室,時不時的還會親自跑運輸。他喜歡駕駛着大車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
如今火車開通了,跑省城的機會並不多,所以他才決定跑這趟貨。
其實原本他不該來的,因爲老婆快要生了。前面已經有個女兒,但是萬媽媽卻堅持讓他們要一個兒子,萬山紅和老婆根本拗不過她。
不過算算時間,老婆還得半個月纔到預產期,而媽媽退休後一直在家裡,他這纔敢走的。
誰知道,幾天的功夫老婆的產期提前了。一路急奔回來,到了塔城卻下起了暴風雪。
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他知道這種天氣是絕對不能趕路的。何況前面就是司機們聞風喪膽的老風口。
平常外面沒啥風的時候,老風口裡面七八級風都常見,何況這樣暴風雪天氣裡。
只是沒想到剛纔往醫院打電話,老婆竟然有難產的預兆,這樣萬山紅咋可能在招待所住的下去?
不過他這樣走倒不是純粹的膽大,而是因爲他的車是重載,從塔城回軍墾城過老風口又是順風,只要不偏離公路,一般不會有啥事。
招待所服務員喊了他幾聲沒有喊住,罵了聲瘋子就回去了。卡車一路穿過市區,上了221國道一直向北。
路面上積雪已經很厚了,許多地方根本分不清楚哪裡是路面。萬山紅憑着這麼多年的開車經驗根據車輪碾地的感覺判斷着路徑。
葉雨凡在辦公室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政委趕過來問清楚情況喊道:“你去看看吧,這裡有我呢!”
葉雨凡拔腿剛想走,看了看外面的情況又停了下來。這麼大的風雪,火車是不會停運的。一車車的貨物還是源源不斷的入關。
這樣的天氣無疑增加了查驗難度,輪休的戰士們都爬起來一起執勤了,他一個支隊長怎麼可能走得開?
看着葉雨凡腳步堅定的又去了貨場,政委罵了一句什麼,一拳砸在桌子上。
思考了一會兒,他拿起電話給大隊打了過去。當電話裡傳來大隊長的聲音時?政委立即把葉雨凡家裡的情況彙報了一遍。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冷峻的說道:“我立即聯繫軍墾城政府,但你們是戰士,越是這樣的天氣和環境越不能離開崗位,我想葉雨凡比你紀律性要強,否則,這個電話就不是你打了。”
政委沉默,看來大隊長真的比他了解葉雨凡。他默默的穿好大衣拿着手電走向貨場。看見葉雨凡和戰士們正一個車皮一個車皮的查驗着貨物。
神情專注而又認真,似乎他家裡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翠翠是被孩子的哭聲給驚醒的,只是還沒睜眼,一股刺骨的寒意便讓渾身一陣顫抖。
她急忙打開手電查看,原來車子已經熄火了。她急忙爬到前面想重新發動車子,但是到了前面才發現,原來已經沒油了。
孩子顯然是被凍醒的,小臉已經有些發青。而翠翠自己的身子似乎也已經沒有一絲暖意。
看了看外面,暴風雪依舊在肆虐,翠翠苦笑一聲,把葉山抱了起來,顧不得身上寒冷,解開衣襟開始給孩子餵奶。
她的手已經開始僵硬,抱着孩子似乎已經沒了知覺。好像連體內的血液都已經結了冰。
小傢伙儘管凍得臉色發青,但是還是貪婪的吸吮着母親的乳汁,孩子越小,生命力越強,可能就是因爲他們沒有思維,只有本能的原因吧。
孩子終於吃飽了,但還是哭鬧起來。翠翠用凍僵的手機械的打開孩子的襁褓給他換了尿布。
生在北疆,最起碼的知識她還是有的。雖然換尿布會降低孩子的體溫,但是如果不換,溼尿布更會要孩子的命。
兒子的小被子並不厚,是因爲車裡一直暖和,太厚了孩子受不了,但是誰能想到能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身上到是穿着一件羊皮大衣,這是北疆兵團人的標配。這裡的冬天只有穿着它纔會安全度過。
她試圖把孩子塞進懷裡,但是女式大衣沒有男式的那麼寬敞,主要是女人愛美,大衣都會收腰,讓自己的身材在冬天也有一抹曲線。
想了一下,她乾脆把大衣脫了下來,把孩子整個包裹起來。只在臉部高處露出一個小洞,這樣孩子還能呼吸到空氣。
翠翠上身只剩下一件紅色的毛衣,這還是葉雨凡畢業時候在省城給她買的,已經有些舊了,可翠翠一直捨不得換。
可能感受到了溫暖,孩子終於安靜下來,翠翠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呢喃道:“兒子,你爸爸不來接咱們了,媽媽馬上也要去找你姥爺姥姥。你要好好活着,替媽媽照顧爸爸,到時候找了媳婦別忘了領到媽媽墳上讓媽媽看看。”
翠翠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微不可聞。此時的她覺得身上越來越熱,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掉。